前两日罗序照顾得周到,如今只剩隐隐的疼,姜梨嗫喏了句“不疼”却被搂得更紧。
“该回去了,罗序,你放开。”
她声音依旧像雪夜被围巾遮住,带着闷闷的委屈。
干燥温暖的大手牵起冰凉的指尖,带入怀中。光滑皮肤下,扑通扑通的震颤沿着血管散发更灼热的温度。她冰凉的手像被融化,马上就要进入他身体,姜梨却狠狠抽出,又被大手握住,动弹不得。
“姜姜,疼,心疼。”
沈时说出结婚的那一刻,他几乎发疯。片刻间的镇定用尽了所有理智。后怕像暴风卷起的浪潮把他拉入深渊,心痛像暴雨天的惊雷,震彻心底最深的角落。
此时克己守礼、男女之别……所有桎梏都被抛在一边,他握着姜梨手腕扣在胸口。
“姜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隔了这么久,但我从没离开过。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不愿看到我。可是我想……”
“别说了,我该走了。”
“姜姜,你让我说完。”
罗序死死箍着她,像溺水的人抱着唯一的浮木飘在月光中。
雪夜女孩儿脸上的掌印和脖颈上的淤青撕碎了沈家堂而皇之的借口,唤醒了罗序心底深藏的爱意。
如同沉睡火山摇荡着岩石下汹涌的激荡。
可姜尽山曾告诫过罗序,兄弟内讧只会把姜梨越推越远。
“我不会再和他吵,认真把项目完成,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别像前几次那样急着否定我,再想想,考虑多久都行……好吗?”
胸膛的温热戳穿掌心,热烈的心跳令冰凉的寒意无所遁形,就连鼻尖都暖得发红。本就艰难的呼吸因为长长的拥抱,更细微。
“胃不疼了?”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姜梨直接绕过了话题,像是回应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她声音轻极了,摊开在胸口的手掌握成拳头,指尖扫过胸膛如羽毛撩过坚硬的沙石。
罗序嗓子一紧,咳了咳,“疼,都疼。你陪我。”
这次装得轻车熟路,直接把姜梨带进屋。
公寓不大,两室一厅。
窗口正对一弯蛾眉月,像只眼睛透过墨色望着刚进屋的两个人。
鹅黄色灯带搭配冷暖双色吸顶灯勾勒出简洁的温馨。
黑色真皮沙发和卧室里同款配色双人床遥相呼应。透亮的黑色理石地面倒映着屋里的一切。
柔光映衬下,黑色变得不再冰冷,反而像星星点点照耀下的鸟窝,让疲倦的人心安。
“胃不舒服吃面吧。”
姜梨径直去了厨房。
冰箱里西红柿、生菜、黄瓜都有,看来罗序知道照顾自己。她刚拎出一串柿子,就被抢了过去。
“我来,你去泡个澡。”
姜梨一顿,手里的柿子没好气地扔进垃圾桶里。罗序赶忙解释,“腰伤需要泡药浴。活血化瘀好得才快,我特意去买的,水快放好了。”
捡起西红柿,不由分说就把她赶出厨房。
白瓷浴缸中旖旎的红色浴汤深不见底,零星飘着三两片花瓣儿。姜梨趴在浴缸边缘,盯着打开的牛皮纸包装发呆。
朴素简单的牛皮纸不带任何纹理,只在纸张背面有浅浅的水印,是北城最有名的中医正骨馆——陈氏接骨。
沈家有位亲戚前两年高速公路车祸,盆骨骨折,三甲医院都说即使康复也会影响生育,生孩子要剖腹,但用了陈氏医馆的药却没留下任何后遗症。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
因为名声在外,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人排队买药。
这药浴用牛皮纸包装并没有塑封,一看就是单独配的。也只有陈氏那位需要提前预约的老爷爷开得出来。老人家如今快九十岁高龄,每周只出诊一天,想必这几包来得不容易。
许多人找他看病,都是凌晨开始排号。
她轻轻摆动双臂,白皙皮肤被红色衬得更娇嫩。心头褶皱随着涟漪渐渐舒展,享受难得的安宁。
这一刻,只想抛开姜朵母女,沈时和姜丰,甚至罗序也不要出现,就这样静静地潜入水底,游向远方。
“姜姜,面好了。”罗序轻敲几下,她才回过神,应了句知道,伸手勾下毛巾。
最简单的西红柿青菜面,一碟小菜在两人之间。
罗序已经换掉外衣,只穿件白T恤,修身款灰色家居裤。留了套一模一样未拆封的给姜梨。
换下来的衣服正在洗衣机里滚着。
姜梨慢吞吞地嚼着有些烫嘴的面条,睫毛在脸颊扑闪出阴影,罗序擎着筷子看她吃。
“怎么想要开店的。”
他们相隔了十五年。要把十岁的姜梨和二十五岁的姜梨连在一起,就从现在开始。
如同古建筑,所有建筑外貌的形成都有历史渊源。
姜梨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是十五年的日积月累。所以追根溯源。融入了解,才能修复。
姜姜就是他心头最珍贵的美景。
“设计院太枯燥了,而且经常熬夜,就不想做了。开始只是给同事做,用蛋糕换她们请我吃饭。慢慢的人越来越多,我就知道这事可行。”
罗序点点头,这才是姜梨。
“姜叔叔知道吗?”
筷子停在碗边,她随意挑起一根吹了吹,说,“不知道我开店。但他让我学建筑。”
高三那年,姜丰固执地修改了她的高考志愿。“而且不能报考外地院校。毕业后直接进了设计规划院。”
目的很明确,她必须留在北城。
许是泡过热水澡舒服了,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对于现在的状况愿意多说两句。
“我妈出事把他吓到了。所以恨不得把我拴起来。”她无奈地勾勾嘴角,又塞一口面。
叶之梨是摄影师,野外拍摄是常有的事。那次不幸坠落山崖,找到时,人已经没了呼吸。
姜丰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那片山崖不仅断送了母亲的性命,也断送了她无忧无虑的童年。
“对不起。”
虽然早从侧面了解一些,可听姜梨亲口说,感同身受的难过并没有减轻,反而因为略微沙哑的嗓音又添一重悲戚。
“你想瞒到什么时候。”罗序不错目地望着她。
“其实没想瞒他多久,只是很多事要有先来后到。”
比如婚事不能再拖,否则沈时冲动起来就要先上车后补票。再加上辞职,怕姜丰受不了。
反正离职手续办好也要时间。
“需要帮忙吗?”罗序夹了块拍黄瓜给她。像小时候一样,他总愿意先站在姜梨这边。
“你能帮什么?”她毫不客气地回怼。
灯光下女孩脸蛋带着粉色光晕,因为鄙夷和不屑眼里居然有了神采。罗序笑着眨眨眼,说,“对对对,你最厉害,不需要我帮忙。说来还要谢谢姜姜,糯米砂浆有效。”
从上午几处实验结果来看,糯米砂浆可以与原建筑贴合达到意想不到的修复效果,只是调配起来费力,不能大面积使用,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不客气。”姜梨挑挑眉,得意地笑起来,脑袋摇了摇,有些小时候的样子。
“该怎么谢你?”罗序望向她,眼底是深深的宠溺,只要她开口,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奉上。
目光滑过罗序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坚实的手臂把半袖T恤撑出密实的横纹。
姜梨突然觉得掌心发热,回忆起熟悉的触感,脑海中突然蹦出画面。她红着脸低下头,“再说吧。就当还你人情。”
还雪夜送她回家的情。
女孩的害羞没逃过罗序的眼睛,他双臂架在餐桌上,左右看看,笑道,“想看啊!”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她筷子胡乱戳着碗里的面条,眉毛拧在一起。
从前他虽然爱打架,但憨厚正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骗人。
不仅性格变了些,身材也不同了。
那时的罗序是个肉墩墩的小坦克,如今————胸肌刚才摸过,手感不错,目测腹肌也是有的。
不敢再往下想,姜梨扔下筷子离开餐桌。
“我回去了。”说着,从沙发上拿起羊绒大衣披上就要换鞋子。
罗序几步跨到门口,直接倚门,身高腿长地挡在她面前,坏笑着说,“胃疼。”头微微后仰,一只手搭在肚子上,故意哼唧着。
他不得不承认,讲道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换作从前,他一定郑重其事地求姜梨留下。可现在还有个更好的招数,省时省力,他乐此不疲。
如此敷衍的假装,惹来姜梨一个白眼。
“我腰还疼呢。”
“那就别走了。”罗序顺势一把揽过她,冰凉的额头碰到坚硬的喉结,姜梨只觉得脸在发烧,有点迷迷糊糊。
“一人一间,好吗?”低沉的嗓音略显干涩沙哑,是克制,也是期待,“不想你走。”
说不清因为什么,她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自从知道罗序要回来,姜梨不断给自己洗脑。每次罗序意图靠近,就生硬甩开。她讨厌夹在两兄弟间,像个物件被争来夺去。
一味地争抢令人迷茫,究竟是因为喜爱而争抢还是看不得她落在对方手里才竞争。
推脱、抗拒,拼命垒起高高围墙,最终还是被撬开一丝细微的裂缝。
透过缝隙她瞥见卧室门口的影子,迟迟不离开。
“我睡觉喜欢留一盏灯,你快走,有人我睡不着。”
“我就在隔壁。”
他把主卧腾出来给了她。
说完,关了大灯,只留墙边一串小夜灯。
被子是柔软的,枕头是柔软的,床垫也是柔软的,仿佛还有罗序怀抱的味道。
这味道令她安心。
自从准备离开姜家,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租房子、看门面、摆脱沈时,此时像只长途迁徙的鸟,中途短暂休整,守着星星般的灯光,沉沉睡去。
因为有人为她放哨了。
清早起床时,姜梨腰轻松不少,看来药浴确实有效。
罗序买了赵佳乐推荐的烧麦羊汤做早点。
加厚羊汤里面的羊杂比普通羊汤多些,撒上黑胡椒或白胡椒更好喝,口重的要再加些盐。蒸好的烧麦像一朵朵郁金香,花瓣朝上捧着香喷喷的肉馅,配上陈醋和芥子末,既解腻又下饭。
烧麦分牛肉和羊肉两种馅儿。
罗序不忌口,每样捡了一屉,姜梨专捡牛肉馅儿的吃,满嘴油汪汪,罗序抽张纸替她擦,却被嫌弃地躲开。
一瞬间男人的胜负突然升腾,直接掐在姜梨脸上,“还跑。”
“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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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该怎么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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