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第三军遭遇了什么花费了不到两小时。
第三军的指挥部外面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放了一个共振器,这玩意儿甚至是能从玩具市场买到的售价不超过五千块钱的那种山寨货,只能震十次,十次之后就会死机。
所有士兵都收到了一条直接来自最高长官的指令,说一小时内军部将开展爆炸临时演习,请大家做好准备。
这看起来是个完美的空手套白狼的骗局,但四位将军——正在整顿下级军团的凛北师师长付少荣此时并不在指挥部——神色极其严峻:抛开那个玩具一样的共振器不谈,竟然有人直接黑进了第三军的通讯网,用徐宴其的命令下发了一条最高指令,并切断了整个指挥部和下级军团的联系长达一个小时!
这代表着第三军的整个信息网完全被破坏,在五年战争中从未有过这种经历。
而且,敌人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最后搞了个玩具共振器?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带走徐宴其,那这样的计划未免太过于儿戏。
陈铆将初版分析报告念完,总结道:“直升机没有任何明显的属地标志,俘虏身上也没有任何标记,四人穿的防弹服也没有任何的肩章袖标,虽然F8星一直以来有流窜的星际海盗,从这六个人拥有的战备武装和军事素养来看,他们应该不从属于星际海盗,目前来看,应该是革命军某支海陆空特战队的士兵无疑。”
她等了一会儿,徐宴其却没有说话。
陈铆向林睿挑了挑眉,林睿回了她一个无辜的神情,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军座是怎么回事。
林睿感觉脱险后的徐宴其总在轻微的出神,别人看不出来,但他拍马屁拍多了,扫一眼就知道冰山军座在想什么。
是什么扰乱了他吗?林睿想,这种情况真是罕见。
“其余五个同伙追到了吗?”徐宴其终于开口了。
陈铆道:“这五个人的逃匿水平很高,目前暂时没有追查到他们的踪迹。我已经派人封锁了F8星球上的所有星际港口,他们逃不出去。”
徐宴其没有说话,半晌,他说道:“加强警戒,F8星一定和革命军有关联。”
罗庚尧猛地惊醒,他第一反应是晃了晃小腿,松了一口气,腿是完好的。
聂尔清在大荒原时代已被开发出来,是一种直接腐蚀神经的药物,因为被打中的人会经历万死不辞的疼痛,常被用来刑讯或复仇。
但若能在两小时内得到及时治疗,并不会留下后遗症。
神经弹药违背了人权法则,所以现在正规军里基本上是见不到这个东西了。
罗庚尧没想到,和徐宴其重逢后吃的第一颗子弹,竟然就是聂尔清。
他玩味了一会儿,名声在外高高在上的第三军也会偷藏这种违禁弹药。
徐宴其还是没有变,他是个道德高尚、行为严谨、治军严苛的军人,但同时,他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他又试着了下,却发现全身都捆紧,三根金属链条呈米字状缚在他被扒的**的上身,牢牢地锁在身后的金属椅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19:08分,医生说三小时会醒,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醒的很准时。”
林睿站得距他一米外,上上下下打量这个男人,恨不得眼部化身X光,掰开这男人的每一寸肌肉看看到底藏了什么。
这个被捆起来的男人脸还不错,比不上军座那么惊为天人,但也称得上帅气,主要是身材顶级,宽肩窄腰,腹部肌肉结实而不夸张。
天知道他在他无名指上看到一枚和军座同款的蓝色戒指的时候到底有多震惊,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没听说过军座有什么叛国的旧情人啊。
罗庚尧并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耐心地等待眼前的模糊光晕散去。
他背在身后的手腕轻微抖动,金属镣铐发出清脆的碰撞音,他摸到了光秃秃的无名指,猛然间睁开眼,开口,声音略有些喑哑:“我戒指呢?”
林睿心里惊涛骇浪但表面仍是高高在上道:“你是个阶下囚,没把你的腰子割了卖掉就不错啦,还想什么戒指?”
罗庚尧眼睛终于恢复了视觉,他看了一眼眼前的穿蓝白军装的男人,挑了挑眉:“阶下囚能得林少将亲临指导,也算是我的荣幸。”
林睿沾沾自喜:爷真是威名远扬。
他装模作用地咳了一声。
收到这个信号后,站在罗庚尧左侧的一个士兵微微敛眉,侧身,飞起一脚踹过去,准确地踢在他肋骨以下的腹腔间,他被踹得往后倒。
右侧的士兵将他按稳,又是一脚踢在他的左胸腔。
罗庚尧躬着身嗷嗷大叫,一张俊脸疼得龇牙咧嘴,大喊:“别打我别打我,虐待战俘是违背联邦宪法的行为,我告你们上军事法庭!不要打了!你要问什么我都说!”
踢人的士兵被这罕见的没骨头和不要脸震惊到。
他们见过不少硬着骨头一言不发甚至吞了舌头自尽的,还没见过没怎么打就屈打成招的,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接着下脚,求助地望向林睿。
林睿瞠目结舌,本以为这个和军座戴同款戒指的不是烈士就是勇士,怎么还是个倒霉催的怂蛋。
他啐道:“联邦宪法?你敢带着五个人就来明目张胆地袭击我们的驻地,就应该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无法无天的地方?”
“我可没这么说过。要是把你送回首都,他们爱怎么善待战俘怎么善待战俘,但在第三集团军,”林睿挑了挑眉,“是有些特殊的待客之道的。”
罗庚尧嘿嘿地笑,他有一张可称得上英俊的面容,但这时笑得却像个猥琐又窝囊的孬兵:“好长官,别打我,一切好说,我都听你的,我很听话的。”
“听话吗?”门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大踏步走进来,大马金刀地坐下,“继续装啊?”
站在罗庚尧身侧的士兵察觉到他浑身肌肉暴起,正想举枪戒备,这人又松下来,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
“我当然听话的,将军。”他又笑。
林睿却发现这个在他面前非常不要脸的士兵突然变得很静、很深,直勾勾地盯着徐宴其,好像要把他整个人装进眼瞳里。
“那说来听听吧,”徐宴其好整以暇地坐着,“六个人,怎么敢来偷袭万倍于你方的敌人?你们哪来的胆量和自信,觉得自己能赢?”
徐宴其来了,林睿就不敢吊儿郎当地站着。
他换了个正经的站姿,眼观八路,脑子里还在天马行空。
罗庚尧依然是一副谄媚的笑:“将军,我们不自量力,不知道您英勇无畏指挥有方英明神武……”
他话还没说完,徐宴其咔嗒一声拔开枪套,掏出枪,拉栓,凌厉的风划过。
他左侧身后的玻璃窗出现了一块圆形的缺漏,这下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连素来棺材脸的庄凌云都露出两秒的惊愕。
徐宴其将那柄枪猛地拍在桌前:“继续说吧。”
林睿大气都不敢出,他的这位位高权重又极其年轻的上司向来冷而简,能说一句话不说两句话,但徐宴其素来冷厉并非凶悍,但今天也忒吓人了。
林睿站得心惊胆战,默默朝庄凌云那里挪了一分。
罗庚尧扯了个笑:“这不是想骗您,没骗成嘛。”
徐宴其道:“你们差点就成功了。知晓我的驻地,切断我军通讯,甚至拿到了我的最高级别权限,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能耐。”
罗庚尧耸耸肩:“将军,不是我一个人,我们有六个人。”
“四个拖你后腿的花架子,还有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孩,我信他们有这种通天能耐,不如信太阳从东边升起。”
“将军,人不可貌相,”罗庚尧道,“老祖宗的真理。”
徐宴其又打了一枪,这次是在他的右脸侧,平平整整的两枚对称的弹孔。
罗庚尧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半晌,开口道:“我们交换吧,您告诉我,您是如何识破我设下的局,我再告诉您,我是怎么做到的。”
徐宴其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平静道:“你的伎俩太幼稚,你连卫兵都不杀,却骗我说埋了炸弹在脚下,我不信。”
林睿悚然:原来将军知道这是个骗局,顿时又有些羞愧,他一开始是怀疑将军是准备不顾整个军团的安危干掉这群悍匪的,没想到军座并没有这个心思。
罗庚尧笑:“原来是这?将军心细如发,我输的不冤。”
徐宴其道:“换你了。”
罗庚尧放松了些,做出一副诚心诚意谈话的姿态:“将军,我是个老实人,不会骗您,我呢,在革命党里就是个小兵小卒,上级下了什么命令,我执行就是,至于上级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我是决然不知的。”
徐宴其冷笑道:“巧言令色。你是格林登陆战的指挥官,这仗把第三军的前军长都打死了,也让本该三年前就跪地求饶的革命军继续苟延残喘,整个革命军中找不出一个比你军功更高的人,这一仗能把你推到总长的位置都不为过,而你假死两年,现在从不知道哪个疙瘩角落里冒出来,骗我说你这会只是个小兵小卒,没人会信。
他这段话说的咬牙切齿又咄咄逼人,林睿没见过他如此尖锐的时候,几乎有些骇然,又被他话语里的信息惊到,什么??这是格林登陆战的指挥官??
他在羞辱罗庚尧,但当事人一脸云淡风轻:“将军,我是个没文化的粗人,做不来您这些人才能做的运筹帷幄的事儿,我在这个位置,应该的。”
“你没一句实话。”
罗庚尧无奈地笑了:“将军,我是真的不会骗您。”
他这句呢喃话说的竟有些旖旎。
“你是不是觉得,”徐宴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我不会杀了你?”
罗庚尧泰然道:“将军人美心善,当然不会。”
林睿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军座最讨厌别人说他长相。
徐宴其脸色没变,说:“我会杀了你。”
罗庚尧竟然笑了一下,眼神柔和,轻声道:“那你来吧,我死在你手里,怎么也是不亏的。”
徐宴其当真举起了枪,他的枪口很稳,来到罗庚尧面前,枪顶着他脑门,罗庚尧的视线越过黑洞洞的枪口看着他,视线几乎是贪婪的。
他确实太久没有亲眼见过他了。
徐宴其慢慢地俯下身,轻声道:“一枪,你命,就没了。”
罗庚尧也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空气:“将军,人命啊,没就没了,这几年,没了多少人命,缺我一条吗?”
徐宴其顶了顶他的脑门,冷笑:“你的命金贵着呢,格林登陆战指挥官,通缉令上赏金千万,你说说,怎么不金贵了?”
罗庚尧笑了:“赏金千万,赏金一毛,百年之后都是阎王殿里一缕幽魂,有何区别?”
“别跟我废话,”徐宴其收了枪,“你猜对了,我不会杀你,但你别以为能以你的身份跟我拿乔,你就是个普通的阶下囚。”
罗庚尧点头,十分识趣乖巧:“是,将军,普通的阶下囚,听懂了。”
徐宴其又看了他几秒,他伸手拍了拍罗庚尧的脸,白色手套磨过他粗砺的眼。
庄凌云在后面看清了这一系列动作,眼皮一跳。
“别想逃,”徐宴其又说,“没好果子吃。”
罗庚尧又笑:“我懒着呢,不逃。不过,将军,有烟吗?”
徐宴其道:“林睿,给他。”
林睿哎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金属玩意儿。
罗庚尧道:“不、不是,不是这种没劲的电子烟,我要那种烟草做的,烟草您知道吗上校,就是B7星出产的那种烟草。”
林睿道:“那玩意儿在联邦是禁品,危害人体安全。”
罗庚尧笑道:“枪最危害人体安全,联邦为何不禁?”
徐宴其抱着手,面无表情:“不要在我面前鼓唇弄舌。”
“哪敢啊将军,”罗庚尧又换了一副谄媚脸,“给我八百个胆子我都不敢啊。”
徐宴其笑了,还是那种笑不到眼睛的笑法,他接过林睿手上的烟,点上,抽了一口,用烟头轻轻地拍了拍罗庚尧,电子烟头明明是金属,但罗庚尧却觉得脸上好像留下了一道轻微的灼痕。
“忍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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