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虞抬起头，看向那女人，脸上虽然没什么笑容，但眼神里的那份倦意似乎消散了些，柔和了几分。
“没事，我也刚到。”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但程栀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那女人很自然地在裴虞对面坐下，开始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裴虞偶尔点头，或简短地回应一两句。
程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个女人，她不认识，但看两人之间的互动，显然很熟稔。
看着长相倒是……八卦里的那个神秘女子。
她有点待不下去了。
仓促地站起身，桌子上还留着几乎没动过的咖啡，快步走向门口，落荒而逃。推门而出时，风铃再次响起，她却不敢回头，生怕看到什么。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阳光明媚，程栀却觉得浑身发冷。重生带来的那点庆幸和勇气，在刚刚那短短几分钟里，被击得粉碎。
她原以为有机会弥补遗憾，甚至奢望着能有机会与裴虞重新开始。可现在才发现，也许从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刻起，她就永远地失去了裴虞。
裴虞的世界，早已向前走了很远，只有她还固执地停留在原地，守着那点回忆不肯放手。
程栀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空落落的，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残忍的真相。
咖啡店内，裴虞在程栀离开后，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刚才程栀坐过的那个空位，窗户外的阳光落在桌面上，明晃晃的。
她眼神微暗，随即收回视线，继续听着对面女人的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那个女人顺着裴虞刚才的视线看去，好奇地问：“看什么呢？认识的人？”
裴虞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再抬眼时，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不认识。”她淡淡地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咖啡店的那次偶遇后，程栀联系了中介，定下了一处安保系数较高的小区。新家面积不大，胜在阳光充足，视野也不错。她花了几天的时间打包行李，又叫了搬家公司，用体力上的劳累占据脑海里那些乱糟糟的思绪。
林昭昭来参观程栀的新居，带了一大堆日用品和零食。转了一圈后，满意的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这地方不错，清静，你爸妈他们肯定摸不过来。”
程栀正把最后几本书塞进书架里，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在林昭昭买的购物袋里翻出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拉黑和搬家只是第一步，想要彻底摆脱程家还是要仔细的规划一下。
收拾完也才中午，林昭昭从沙发上跳起来，神采奕奕道：“看你累的够呛，别弄了，带你去放松一下。”
“去哪？”其实程栀更想在家里躺着。
“新开的一家温泉度假，我老板送的票。”林昭昭拉住程栀的胳膊，推着她去收拾衣服，“环境特别好，还能住一晚，说不定还能在那里遇见你新的爱情！”
程栀哦了一声，新的爱情她暂时不需要，又想到了在咖啡店见到裴虞的那天，她想要前妻姐可以吗？
车子驶向郊外，车窗下降，程栀靠在车窗边，窗外的新鲜空气让她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温泉度假开在城外郊区，除非林昭昭生拉硬拽，凭她自己，是绝对不会跑这么远的。不过看着这个环境，确实不错，很幽静。
她们拖着20寸的行李箱走进大堂，准备先办理入住手续，林昭昭突然拽了一下程栀的衣角，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汁汁！快看你身后。”
程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裴虞正从门外走进来，身边除了有两个工作人员外，还跟着那个在咖啡店见过的女人。
上次回去后程栀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女人是裴虞公司新挖过来的小明星，余清歌。
裴虞穿着深色套装，外套搭在臂弯，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余清歌则在一旁侧头笑着对工作人员说话。
程栀立即收回视线，低头假装看手机，怎么会在这里遇见的？
“我的天，裴虞和她那个...女朋友？”林昭昭凑到程栀耳边，小声八卦：“这也太巧了吧，她们也来玩吗？”
“不知道。”程栀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别看了，到你登记了。”
等林昭昭办完入住后，她拉着林昭昭快步走向电梯，裴虞等人在另一个电梯门前等着，她刻意背对着那一行人。
她感觉自己背后有不止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又或许是错觉。等电梯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电梯到达，程栀拉着林昭昭进入，刷卡、关门一气呵成。电梯门合并前林昭昭还在张望。“感觉他们应该是住在顶层，啧，真是有缘，走到哪里都能遇见，是吧～汁汁～”
程栀没有接话，电梯门开，她只是加快了脚步。
林昭昭？应该叫林喳喳才对！
房间布置的很温馨，但她此刻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
“诶，别想了。”林昭昭放下行李，拍了拍程栀的脑袋，“我带你是来放松的，别让无关的人影响了咱们的心情。走走走，泡温泉去！”
温泉区在酒店南方，布置的更为雅致，两个人选了一个位置比较偏的池子，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程栀闭上眼，逐渐放松。
林喳喳在她旁边，舒服的叹了口气，开始规划晚上的活动。程栀心不在焉的听着，只觉得林喳喳这个名字还真是很适合她。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附近传来了脚步声和交谈声。程栀睁开眼，看见裴虞和余清歌一前一后进了旁边的温泉池。
裴虞换了一件黑色泳衣，外面罩着浴袍，头发挽起，不得不说，培育的腿无人能及。
余清歌率先下水，笑着朝裴虞招手。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程栀也能感受到裴虞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裴虞在距离余清歌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下，仰头靠在池边。
林昭昭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近距离看，那个新女朋友也不怎么样嘛，还没有汁汁可爱呢。林昭昭用气声和程栀嘟囔：“你看她们，感觉也不是很亲密嘛，裴虞还是那副样子。”
程栀没吭声，默默将身体往下沉了沉。
“汁汁。”林昭昭突然转身，面对程栀，语气认真了些：“我是说真的，你既然已经搬了出来，开始新生活了，有些事是不是也该往前一步？”
程栀看向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裴虞啊，你就不想吗我的朋友。”林昭昭说，“你要是没放下的话，干嘛不试着...追回来？哪怕打个招呼？总比你在这当哑巴强。”
天色渐暗，夕阳照在水面上，程栀垂下眼，盯着水面晃动的波纹，她伸手捞了一下。打招呼，然后呢？像咖啡店的那样？
终究是竹篮打水。
一场空。
“那万一不一样呢？”林昭昭坚持道：“我看那个女的不像网传的是她新女友，你试一下，成就成，不成你也死心了，对不对？”
林昭昭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重生一次，她渴望弥补遗憾，她需要一个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她内心正纠结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裴虞从温泉池里站了起来，披上浴袍，朝着休息区走去，那边提供饮品和毛巾。
机会就在眼前，程栀的心跳有些加快，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的时候，隔壁的余清歌也起身走向了休息区。
先帝创业未半，被截胡了...
林昭昭恨铁不成钢，拉着程栀也往休息区走，看来朋友的爱情，还是得靠她啊。
接近休息区得时候，她看到裴虞正背对着她，在吧台选饮品。余清歌在她身旁，两个人有说有笑。甚至能听见余清歌在说老婆两个字。她停下脚步并不打算上前，裴虞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忽然转过头。
两个人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撞在一起，林昭昭在旁边突然啊了一声，挽上了程栀地胳膊，“亲爱的，今晚记得来我房间哦～”说完还不忘抛给她一个媚眼。
裴虞地眼神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平静的像湖面，只是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像不经意间扫过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她站在原地，直到裴虞和余清歌地身影消失，才松开林昭昭地手，走到贩卖机前，拿了一瓶冰橙汁。
林昭昭拍了拍她后背，程栀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看。
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晚饭是林昭昭叫了客房服务在房间里吃的，吃完饭后，林昭昭说晚上有夜间表演，很热闹，但程栀只觉得吵，说在房间里睡觉。
夜晚的度假村比白天安静许多，只有风吹过竹林的声音和远处的流水声。程栀躺在房间的床上，辗转反侧，下午裴虞那冷漠的眼神和擦肩而过的身影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林昭昭还没有回来，程栀索性披了件外套，出去走走透透气。
山里的夜风带着凉意，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酒店后方湖边。
就在她准备拐弯时，脚步猛地停住。
前方不远处，裴虞倚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月光映出她清瘦的轮廓，指间一点猩红在黑夜中一明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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