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仰着头，许是在看月亮，烟雾缓缓散开，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独。
程栀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往回走，脚步往后挪，却忘了脚下地台阶。
鞋跟一崴，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身体失去平衡，险些摔倒，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树，才勉强站稳。
这声惊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裴虞显然听到了。她的背影僵了一下，夹着烟的手顿了顿。但她没有立刻回头，甚至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像什么都没听见，任由那点猩红继续燃烧。
脚踝疼得钻心，尴尬和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求助。时间仿佛静止，她看着裴虞冷漠的背影，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渐渐熄灭。
果然，她不会理自己的。
就在程栀咬着牙，准备尝试单脚跳着离开这个窘境时，裴虞却有了动作。
她将熄灭的烟扔进垃圾桶里，动作不急不缓。
然后，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程栀身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朝程栀走了过来，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程栀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看着她，等待着她再次无视她走开。
但裴虞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视线下移，落在程栀明显不敢着地的脚上。她伸出手架住了程栀的胳膊，支撑住她大部分重量，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到了几步开外的长椅旁，让她坐下。
整个过程，裴虞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和程栀有过多交流。
程栀坐在长椅上，脚踝的疼痛依然存在，但更让她无措的是裴虞这突如其来的帮助。她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神色淡漠的裴虞。
她张了张嘴，脱口而出的只有一句低低的：“谢谢。”
裴虞垂眸看着她，眼神显得有些深邃，又有些疏离。她淡淡地开口，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清冷：“不用谢，换成是谁我都会帮。”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程栀的心里。原来，这仅仅是她的举手之劳，与对方是谁无关。
程栀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了大半。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
裴虞说完并没有离开。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照着她的脸。平淡的开口：“给你朋友打电话，让她来接你回去。”公事公办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关心，倒像是在处理一件麻烦事。
程栀没用她的手机，拿起自己的拨通了林昭昭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林昭昭带着莫名心虚的声音传来：“汁汁，怎么了？我...我还在看表演呢。”
“昭昭，”程栀的声音有些哑，“我……我在后面湖边的长椅这里，不小心崴到脚了，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什么？崴脚了？你等着！我马上来！”林昭昭瞬间从沙发上起身，顺带赏了旁边那个女人一记白眼。
挂了电话，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裴虞的目光从她微微发抖的肩膀上掠过，没什么表示，只是将视线投向远处黑漆漆的群山，侧脸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程栀看着她的侧影，那句“是谁都会帮忙”的话反复在耳边回响。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用很小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开口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你……朋友呢？”
她没胆子直接问出“女朋友”三个字。
裴虞闻言，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程栀脸上。
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类似嘲讽的情绪，但快得让人抓不住。她并没有回答程栀的问题，反而语气平淡地反问：“这跟程小姐有什么关系吗？”
程栀被噎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烫，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过了十分钟，林昭昭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余清歌，“汁汁你没事吧？”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裴虞，愣了一下，“裴……裴总？”
裴虞对着林昭昭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语气依旧平淡：“她崴了脚，不方便移动，看样子需要冰敷一下。你来了我就先走了。”交代完，她没再看程栀一眼，转身离开。
余清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昭昭，转身跟上裴虞。
林昭昭扶着程栀，看着裴虞消失的方向，嘀咕道：“真是……够冷的。不过好歹她还知道帮你。”
程栀靠在林昭昭身上，借力站起来，脚踝一阵刺痛。她望着裴虞离开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裴虞的帮助是事实，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也是事实。她那句“跟程小姐有什么关系吗”，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走吧，回去我给你上药。”林昭昭搀着她，晃了晃手里的药。
程栀点点头，将那些混乱的思绪压下。
而走远的裴虞和余清歌，在拐弯过后，脚步放缓，眼角的余光向后扫了一眼，程栀一瘸一拐的身影慢慢变小。
“你刚刚怎么和林昭昭一起来的？”裴虞随口一问。
余清歌快走两步和裴虞并排走，撒谎不带脸红的开口：“不认识，偶遇到了。”裴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月过去，梧桐叶开始飘落，微风终于带上了凉意。
程栀的扭伤早已痊愈，新家也彻底收拾妥当，预想中程家的纠缠并未出现，难得的清静让她觉得新生活貌似真的开始了。
她坐在阳台的沙发上，膝上摊着几张银行卡，她计算着目前的存款。
不多，但足够支撑她开一家花店。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桓已久，上辈子为生计奔波，从未敢想。如今，她想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与花花草草为伴，简单度日。
剩下的钱，她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想约林昭昭晚上一起吃饭，顺便聊聊花店的构想。这一个月，林昭昭异常安静，很少主动联系她，几次她发消息过去，回复也总是慢半拍，透着股心虚。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喂，汁汁？”林昭昭的声音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
“晚上一起吃饭吗？”程栀直接问道。
“啊？今晚啊。”林昭昭的语气明显犹豫起来，“今晚可能不行，我…我有点事。”
程栀蹙眉，这太不像林昭昭的风格了。
以前只要她开口，林昭昭几乎没有拒绝过。
“什么事啊？林昭昭你都失踪一个月了。”
“哎呀，就是……有点私事。”林昭昭支支吾吾。
程栀敏锐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是个女声。她心里一动，语气带上了几分调侃和逼问：“林昭昭，你不太对劲。从实招来，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啊真没有！”林昭昭立刻否认，声音却更虚了，“我就是…就是谈恋爱了嘛。”
这个消息像个小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圈圈涟漪。程栀愣了一下，“谈恋爱？谁......”
她话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林昭昭压低声音快速地说：“哎呀明天我去找你当面说信号不好先挂了汁汁。”
通话□□脆利落地切断。
程栀看着手机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谈恋爱是好事，但林昭昭这反应，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那个在电话里的女声，听起来有点像余清歌。
放下手机，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她点开了微博。她很少用这个，鬼使神差地她在搜索栏输入了裴虞的名字。
账号很好找，她之前关注过，头像是一只马尔济斯。
裴虞的主页内容很少，大多是公司官方宣传转发，偶尔有几张风景照，没有任何个人生活的痕迹。最新一条是转发一个旗下艺人的获奖消息，发布时间是昨天。
程栀漫无目的地滑动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向下一按，屏幕中央突然跳出一个点赞标识。
程栀吓了一跳，赶紧取消。
她说自己手滑的话，会不会有人信？
手滑点赞的记录说不定已经被对方看到，她懊恼地把手机扔到一边，觉得自己像个蠢透了的怀春少女。
裴虞那样的人，大概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或许连看都不会看。
这种想法让她稍微松了口气，自我安慰还是有一套的。
第二天中午，门口急促地响起敲门声。
程栀打开门，林昭昭像做贼似的闪了进来，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疲惫。
“快，给我口水喝，渴死了。”林昭昭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
程栀给她倒了杯水，在她对面坐下，直勾勾地看着她，“说吧，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对方是谁？我这个好朋友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林昭昭咕咚咕咚灌下半杯水，抹了抹嘴，眼神飘忽，“那个，我说了你可别吓到。我…和余清歌在一起了。”
尽管有所猜测，亲耳听到还是让程栀怔了怔。“余清歌？裴虞那个女朋友？”
“打住！”林昭昭立刻抬手，“首先，余清歌不是裴虞的女朋友，她们是姐妹，表的～”
这个消息让程栀更加意外，表姐妹？
“其次，”林昭昭挠了挠下巴，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我跟她吧，不完全是正经谈恋爱，算是…合约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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