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腊月廿八,苦寒的北地迎来了年前的最后一场大雪。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将望山派院门前的台阶掩去,留下了两三道浅浅的凹痕。天地之大,万籁俱寂,徒有雪片砸在一层又一层雪上这样单调又细碎的声音,它们构成了这里安静又祥和的冬夜。望山派守护不让尘即将迎来第六个年头,就算多有波折,也大都有惊无险。院落内,徐氏族人们围着火盆,热闹地聚集在一起,共同期待着除夕的到来。
他们以为,这和过去每年的腊月廿八没什么不同。
直到第一滴血落在银白的地面。
……
来围剿者,身着夜行衣,蒙面,手中武器刀、剑、双刃等皆有,武学路数各异,非同出一门,乃师承百家,从五湖四海来,大约是临时集结在一处的,又短暂地因为共同的利益目标一起行动。
共同的……
徐贺想起在剑阁之中,已有五年未出世过的长剑——不让尘。
原来这些人的夺剑之心仍未死去,竟与日俱增!大开杀戒,没有丝毫避讳!
漫天大雪之下,是四散奔逃的徐氏族人,当死亡的即将降临时,惊惶与恐惧在人群之中无限蔓延。他们试图在末路中找寻一丝生还的可能,乞求自己的性命不会被终结在可怖的今夜。
然而院落四周已被完全包围住了,上天入地,无路无门,他们被长剑捅穿,被砍断手脚,被割断脖子……鲜血喷射于空中,挽出红色的花,兵刃相接的清脆声混合着惨叫,响彻在整个望山派的上空。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用几十条温热的人命,要换一柄冰冷的剑。
此时徐贺已被联手逼至族中剑阁,那个存放着不让尘五载的地方,徐家今日血泪的源头。他曾是远近闻名的江湖第一,断冰剑千里不留行,如今却于交手时中了敌人的奸计,内力几乎快要散尽,强行提着一口心气,走到现在。他手中常用的佩剑已染血断裂,身侧是无数徐氏族人的尸体。举案齐眉的夫人方才为了救下自己与敌人同归于尽,临死前一双眼,流着血泪望向他。
“不让尘……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阿贺,活下去……带着望舒,离开这里。”
望舒,他们那年幼的,本应无忧无虑长大的女儿。
徐贺悲从中来。
尸山血海,世中有谁痴似他自己,五年守剑,竟要在今日以徐氏宗族上下数条人命作为代价,当真是可悲可叹!
“徐贺!你已是强弩之末,乖乖交出不让尘,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贼子休想!”
徐贺将手中断剑丢弃,从尸山血海中捡起两柄无主之剑紧紧地握在手中,他啐了口血,回首望向剑阁的大门。
门内,是幼小的、正在颤抖着的徐望舒。她泪眼婆娑,脸蛋被这冬日的风吹得通红,身后背着被布条紧紧缠绕包裹着的长剑,沉甸甸的,压得徐望舒快要站不起来,但她仍然扶框而立,试图用幼小的身躯,护住不让尘。
这是徐贺从小教导她的事,守剑人世世代代为此剑而活。
徐望舒虽年岁小,却知眼下情形危机,剑阁之外,早已遍布徐氏族人的尸体,灭族之灾已在眼前。江湖中人于生命和鲜血中成长,可没人告诉徐望舒,要付出这样残酷的代价,走向如此不堪的结局。
她的母亲死了,她的父亲就站在面前,鲜血几乎快要浸透衣衫,偌大的望山派,仅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活着。
“望舒!到阿爹的身后来!阿爹送你出去!”
徐贺还能战,至少现在还能,他还没有履行对妻子的承诺,将幼女望舒与不让尘送出这个是非之地,逃出生天。
徐氏族人的风骨在此,不让尘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一带獠牙面盔,身穿圆领玄色束袖长袍之人说道,“如果我是你,趁着事情还没有变得无可挽回之前,我就会将不让尘拱手奉上,带着家人远走高飞。”
经过激烈的搏杀打斗,前来围剿者亦有伤亡,余下的十之三四朝着徐贺所在的方向包围过来,将剑阁前唯一离开的路堵死。徐贺前有豺狼虎豹,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幼女,以往生死一线的时刻不是未有,却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般无助过。
“望舒,站在那里。”
站在那里,站在他的身后。
倘若注定走向必死的结局,徐贺也想要与天一搏,为望舒求得万分之一的生机。
鲜血顺着徐贺的嘴角流淌下来,又被他随手抹去。徐贺微微侧头,对身后的徐望舒勉强一笑,唇齿之间,一片猩红。小小的徐望舒早就因害怕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双手紧紧地握着胸前的布带才能勉强站立,默然点头。
“那高玄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守着这柄剑,将所有人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
“将不让尘拱手相让,只会在日后有更多的人因此剑失去性命,家破人亡!”徐贺嗤笑一声,道,“我,绝对、绝对不可能让这柄剑重现于世。你、你们,今日都要把命留在徐家,以慰我徐氏满门亡魂!”
话音落地,徐贺身形已动,轻功流转于脚下,荡出的层层气波纹,震开了地面之上的雪。眨眼之间,徐贺便已持剑前进数步,残影生,带出劲风,击散在空中凌乱飞舞的雪片,剑尖直直地刺向刺客首领的喉管命门之处。面对徐贺的突然暴起,那首领措手不及,慌张提剑抵挡。
“叮——”兵刃相接,金属碰撞产生的嗡鸣声几乎快要刺破人的耳膜。徐贺手中被附着了内力的剑,像是自天上而来的神兵利器,在交手的瞬间,巨大的力道震荡得刺客首领的手发麻得快要握不住剑柄。容不得那首领平复胸膛之中翻涌的气血,二者便在几息之间交手数招,首领咬着牙强行抵抗,可在武学一道对上昔年的武林第一,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终是在交手时被徐贺发现了破绽,击飞了出去。
刺客首领在飞出了不远的一段距离后,堪堪停下,长剑撑地,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他捂住胸口,嘴角抽搐两下,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可他最终失败了,大量的鲜血自他的口中喷出,沿着面盔的纹路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不起眼的血花。
在场的人终于反应过来,曾负盛名的徐贺,重伤时依然有掠夺他们在场任何人性命的一战之力。他的身法诡异莫测,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一步一步,逼退所有人的攻势。
长久的战斗,让徐贺雄厚的内力渐渐枯竭,经脉枯槁如大旱之地。可徐贺没有办法,他不能在这里倒下!若连他都倒下了,这里还有谁能够护住他的幼女望舒?徐贺将仅剩的内力凝在自己的左手上,给了自己胸膛一掌,将逼出的血气转化为精纯的内力。
他要为徐望舒杀出一条能够离开剑阁的路。
“望舒!”
雪夜的上空,徐贺的声音空荡而又凄厉,字字泣血地呼唤了徐望舒的名。
“跑!离开这里!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振聋发聩的四个字,容不得徐望舒多想,她的脑海中只有那柄剑与活着两件事情。在父亲的声嘶力竭之中,她踉跄逃跑。身后敌人发觉,欲追,被徐贺一剑刺穿胸膛,可他却因此来不及躲闪,被另一个人砍上了肩膀。徐贺吃痛,半跪于地,但脸上挂着庆幸的笑,视线朝着徐望舒奔逃的方向望去。
小舒,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徐望舒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很远,直到兵刃相接的声音都渐渐衰弱。可她还是没能忍住,她没办法做到不回头,因为那里站着的,是她的至亲。徐望舒回首望向自己逃命走过的路,路的尽头,是被数不清的神兵利器洞穿的躯体,那双看着她成长的眼睛,此时此刻,留在了原地,目送她活着离开,祈盼天地辽阔,能有她的喘息之地。
徐贺死了。在父亲死亡的这一刻,徐望舒的成人礼提前到来。没有救援,没有帮手,曾与望山派交好的风雪山庄杳无音信,早年徐贺混迹江湖时的结拜好友,不知浪迹何处。徐氏今日如同孤岛,最终在滔天巨浪中,沉入了海底。她在漫天大雪中离开了生养自己的望山派,捧着一柄沉重冰冷的剑,将性命都与其拴在一起,前路漫漫,身后则是交叠在一起的、形形色色的尸体。那里有上一秒还会与她说笑的家人,也有杀死他们的凶手。
上一代人之间血的恩怨,跨过了岁月的山峰,最终燃烧到了下一代的身上。人性与命运推动着,要所有人、所有事物都走向既定的轨道。属于不让尘被争夺的命运,本应该永远留存在江湖之上,被强行切断五载后,终又爆发。
只是这一次,有人为介入因果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柄为世人所争抢的名剑不让尘,其实是由北地寒山中的奇珍,世上唯一一块寒山玄铁所锻造的长剑。其剑削铁如泥,见血封喉,还能助持剑之人修行,加快内功运转,提升内力。诞世后,引得无数习武之人疯抢,趋之若鹜。
在被封存于望山派之前,它的最后一次现身,是在天下武林盟的武林大会上。
彼时江湖中人正为夺此剑自相残杀,一片腥风血雨,死的死,伤的伤。然夺剑之势并未因此衰退,大有愈演愈烈之情。天下武林盟盟主高玄故此召开武林大会,广邀天下能人异士,共同商讨如何处置此剑,争吵几日几夜未曾断绝。
当时武林第一断冰剑徐贺,与高玄是年少时并肩同行江湖的挚友,自愿拜别山门,孤身一人携此剑前往北地。他在苦寒的雪山脚下建立望山派,成为不让尘的第一代守剑人,此后立誓不入江湖,不闻江湖之事,不做江湖之人。尽管在场有不少人不服此举,怨声载道,却皆被徐贺呵退。他一人一剑连杀数百人而毫发未伤事迹在前,且断冰剑名声在外,在场诸位纵有不满,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脖颈之上到底装了几颗脑袋。
不让尘封存后再未出山,困扰江湖十数年的血腥动荡就此结束。
然而,五载之后。
震动江湖的夺剑之变爆发,望山派阖族上下,迎来了他们的……灭顶之灾。
第一缕朝阳照耀在广袤苍凉的北境大地上,人们陆陆续续地醒来。这天是除夕,辞旧迎新的喜悦正在北地弥漫开来。生活仍在继续,没有人意识到昨夜发生过一场伤亡与血洗。也许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江湖的所有都太过遥不可及。
除了姗姗来迟的风雪山庄萧如,以及徐贺的至交好友,许知白、杨万松。
他们站立在望山派前,门头牌匾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大门敞开着,所有人都能看见望山派里面毫无生气的狼藉。
断裂的木材,破碎的武器,四处横飞的残肢断臂,凝固的血,几乎没有能够容人下脚的地方。一行人缓慢地前行,直至走到剑阁,看见徐贺被雪掩埋了一半的灰败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
许知白抬眸,发现剑阁中封存不让尘的地方,已然空无一物。
没有活人,所有人都死了,不让尘也消失了。
“徐家……所有尸体……都在这儿了。”良久,许知白才从沉默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着说道,“包括徐大哥和他的夫人。”
风雪山庄庄主萧如脸色苍白,目不敢视这些残败的尸体,他对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示意风雪山庄的弟子将所有徐氏族人的尸体摆放在一起。他们站在唯一的一块空地上,面前是来回穿梭忙碌的弟子,他们将徐氏族人的尸体整齐地摆放好,上面盖着保留最后体面的白布,试图遮住许多早已不健全的躯体。
“若我的脚程能快一点,就再快那么一点点!”
杨万松死死地攥住手中的剑,满目悔恨。他与徐贺少年情谊,明明半月之前,二人便互通了书信,徐贺知杨万松多年孤身,邀请他与自己一同过年。
他不过是晚来一日。
仅仅晚来一日,事情怎么就变成了无可挽回的模样?少年相伴至此的挚友,再次见面竟是生死相隔。徐贺的尸身,在刀剑之下,早已残破,身上是数也数不清的血洞,漆黑的,边缘的肉绞在一起,烂成一团,饶是经手无数生死的杨万松,也不忍多看一眼。
人在极度悲伤和愤怒的时候,需要为它们寻找发泄的途径。他在脑海里过了千遍万遍,也许在重来时,能够救下徐贺的办法。此时此刻理智告诉杨万松,在场的三人,没有谁理所应当地为这场屠杀负主要的责任,可他依旧忍不住想为这场事故找到买单之人。
最终,他看向了风雪山庄的庄主,萧如。
“萧如!”杨万松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扯住萧如的领子,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从紧咬的牙关之中,挤出字词来,“风雪山庄距望山派百里不到!为什么你会是我们当中最后一个到的!为什么!”
萧如不敢看向杨万松的眼睛,别过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万松!你冷静点!这和萧大哥没有任何关系!”许知白拉架,替萧如张了口,“是有人绑走了小君,以此威胁他,不许出手帮助徐大哥。”
许知白话中的小君,全名萧此君,正是萧如唯一的女儿,风雪山庄武学衣钵的传承人,下一代的庄主。
杨万松感觉周身的气力瞬间离自己远去了,他怔然,松开了揪在萧如衣领上的手。
有人一手策划了夺剑全程,他们算准了他和许知白的路程时间,为了不让援兵及时赶到,又不择手段地支开了风雪山庄。这些人把事情做绝了,做死了,没有留下一丝回转的余地,一个活口,一丝生机。
许知白拦住了杨万松,撑住他因悲伤而无力的身体。现下,萧如和杨万松都已情绪崩溃,三人中,唯有她还勉强维持冷静。许知白安顿好杨万松,回来看在院中摆放的尸体,她数了数,皱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一次许知白将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掀开,逐一对照查看。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杨万松发觉许知白的不对劲,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
许知白的双目红了,她哽咽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讲出话来:“也许……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这里少一个人。”
这句话如雷轰顶,炸醒了愤怒中的杨万松,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发疯地问着许知白:“少了谁?!少了谁?!”
“徐大哥当年退隐江湖之时,已成家立业,家中有一幼女,名为望舒。眼下虽尸身众多,却未有孩童……”
仔细算算,徐家幼女今年不过也才七八岁,父母二人皆亡于敌人剑下,她成功逃走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太过于渺茫,更何况还要带着一柄,几乎能够压垮她的剑,还有敌人的虎视眈眈。
许知白清楚不过,但不想放弃希望。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看不见死心的证据,人就会有念想,有了念想,就有为之奔走下去的支撑。
于是。
许知白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北地冬日冰冷的空气钻入她的胸膛,刺痛着她的肺。
“她可能还活着。”
今年的冬日,比过去的每一年都要更寒冷刺骨。
徐望舒狼狈地逃窜着,她小小的一个人,混沌的脑袋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有父亲临死前凄厉的声音,还有徐氏一族这些年来所传承的唯一使命。
逃出去,活下来,保护好不让尘,不能让它再度流落世间,以至生灵涂炭。
不让尘醒目异常,徐望舒怕被人发现,于是不敢在白日行走。她躲在街角的隐蔽处,用不知何处捡来的破布,遮住凛冽的寒风。可那风无孔不入,宛如锋刀,狠狠地割着徐望舒的皮囊之下的骨,让疼痛如影随形。她不敢动,将头和脸埋在怀中,和不让尘一起,在这天寒地冻之中苟延残喘,等待黑夜的降临。待到那时,徐望舒才颤巍着从角落里走出。街上没有行人了,连路两旁房屋的光线都是微弱的,她摸索着前行,不让尘重量远超年幼的徐望舒所能负担,于是她又常常跌落于地,这条路走得磕磕绊绊,浑身是伤,手与脚都被冻透、冻伤了,通红并且肿胀着。
她记着父亲的话,却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直到这天。
徐望舒终于走出了苍凉辽阔的北境大地,来到了与中原的交界处,这里有一座城镇,一处她并不知道名字,也从未涉足过的城镇。
她饿了,掏出兜里最后的钱,买了一个素包子垫肚子。
“这是哪里来的小乞丐?”
徐望舒手中的包子被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孩子抢走,他站在不远处,将手里的包子高高地扔起,在落下来时接住。那孩子的脸上满是戏谑的表情,身后跟着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他们都在嬉笑,声音传到徐望舒的耳中,尤为刺耳。
“想吃吗?”
徐望舒不言,点点头。
听到徐望舒的回答,那孩子笑得更开心了,但他没有将包子还给徐望舒,而是转手扔向了不远处站着的、一只有着黄色皮毛的狗。
“那你去和它一起吃吧!”孩子幸灾乐祸地笑着,带着身后的小孩,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跑远了。
徐望舒盯着黄色的狗看了许久,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步一步地靠了过去。那条狗似乎也察觉到了来自徐望舒的威胁,停止了进食,抬头,冲着她龇牙低吼,嘴筒的边缘有黏腻的口水滴下。
扭打,撕扯,断裂的袖,不能再蔽体的衣物,脱落、凌乱四散的黄色毛发,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一直过着优渥日子的徐望舒,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活着,与犬争食。她抢下了半个包子,像是捧着什么宝物一样,珍惜异常。正当她准备缓缓地送入口中时,却被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拦下了。徐望舒抬头,看到了一张成熟男人的脸,他看上去稍长自己的父亲几岁,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我总算找到你了,望舒。”
他说话,看向徐望舒的眼,满是心疼,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摘下来,包裹住徐望舒的身体,上面残留的体温,是徐望舒多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
徐望舒不认识他,也想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未知的恐惧让她本能地警惕来人。那人叹口气,好像眼前的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他在袖口的口袋处摸索,最终掏出了一件信物递给徐望舒。
这信物徐望舒认识,她也有一个,是父亲交予她的。
“我名李清河,是你父亲的……故友。”
“愿意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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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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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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