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群正揪着后领把校服短袖脱下来,随手扔到一旁的脏衣篓里。
正在拔条生长的少年身形颀长,肤色白皙光滑,肌肉线条流畅轻薄不显夸张,手里拎着一套浅蓝色水波星星图案的睡衣。
桑群回头,看见来人一脸无语:“你就拿条内裤?”
阮牧年挤进来:“我找不到我睡衣了……”
“阳台,”桑群按着他的肩膀把人转过去推出厕所,“去拿,等你。”
“等我啊。”阮牧年把内裤塞到他手上,又窜了出去。
阳台挂着一套鹅黄色云纹太阳图案的睡衣——是桑群妈妈为他俩买的同款——他连着衣架一起扯下来,重新回到卫生间。
谁知某个说会等他的人已经在花洒下站好,阮牧年把睡衣胡乱扔到桑群整齐叠好的睡衣上,抓着下摆边脱边道:“等等我啊,等下开水,等下等下等下……”
桑群拿着花洒,要开不开的,有点烦躁。
阮牧年踩进浴室的下一秒,就被花洒正对着浇了一身。
“哎呦。”
桑群冷眼冲他:“磨磨蹭蹭。”
阮牧年把花洒抢过来,避开脸冲回去:“你都不说你要来洗澡。”
“困,想早睡。”
“洗头吗?”
“嗯。”
阮牧年点头,关了花洒架回高处:“那待会儿就不拿下来了。”
桑群把挤好沐浴露的沐浴球递给他。浴室空间不大,站两个人勉勉强强,桑群动作很快,粗粗打过一遍泡沫就准备冲水,想看一眼阮牧年好了没,却见某人对着墙角专心致志地搓着小手臂。
搓了半天还没挪位,他那只手是沾屎了吗。
桑群一球怼到他背上,眉头微蹙:“你手上有屎吗。”
阮牧年浑身颤了一下,无意识搓摸的动作瞬间流畅起来:“哦、哦,有点走神了……我站远点你先冲……”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桑群帮着他把后背搓了,转过对方肩膀观察神态。
“可以冲了,”阮牧年眨了眨眼,“这么盯着我干嘛啊。”
桑群看着他:“你没事吧?”
阮牧年一怔:“我有什么事?”
桑群又看了他两秒,转身去开水,轻轻把话题带过:“你看起来有点毛病,特别是下午。”
阮牧年回想了一下,噗嗤笑了:“我推荐你当班委的时候啊?”
桑群接了一捧水泼他身上,点点头:“有大病。”
“我高一上培优课的时候,跟过张老师一段时间,”阮牧年笑着说,“她比较……嗯,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桑群闭着眼仰头冲了一会儿头发,站到一边低头拧了拧水,说:“我本来不会投你,要怪就怪自己吧。”
“嗯?”阮牧年冲洗着身上的泡沫,“没有你那一票,我大概率也得当个一官半职的。”
“那还大肆宣扬不想当班委?”
“表达一下美好愿景嘛,”阮牧年站近花洒水流,带笑调侃,“也有傻子真信了啊。”
桑群:“……”
他抹了把眼睛上的水珠,不客气地踢了踢阮牧年的小腿:“低一点。”
阮牧年仰着头,听话地屈膝:“我们不是一样高么,干嘛老要我蹲下来一点。”
桑群指尖拨开他的发丝,熟练地搓揉:“抬手累。”
“哦,嗯,轻点,”阮牧年嘶了一声,“你扯到我头发了。”
“打结了,”桑群并没有手下留情,“你涂发胶了?”
“我没有那玩意……”
“那就是上次没抹护发素。”
“呃……”
狡辩失败,阮某人终于闭了嘴。桑群抹开泡沫,帮人搓头的同时心里也在理着思绪。
阮牧年确实有些奇怪,下午的事只是个敷衍人的幌子,真正让人觉得异常的原因他并没有说出来。
两人认识这么久,如果出了大事阮牧年不会不跟他说,或许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的烦恼。
又或者,只是对方暂时不愿意说。
没关系,他有耐心等到阮牧年主动开口的时候。
上完护发素,两人把花洒拿下来,轮流冲了一遍。
桑群目光流连在阮牧年身上:“……你好像健壮了不少。”
“是吧?”阮牧年眼睛一亮,向他展示,“开学前几周我一直在锻炼。”
视线从腹肌处下移,桑群双眼微眯:“……似乎也变大了。”
“是吗,”阮牧年看回去,“之前是一样长,要再比比吗?”
“下次吧,”桑群关掉花洒,走出浴室,“今天没带尺子。”
“哦哦。”
披上浴巾的时候,桑群想,果然不对劲。
从前聊起这类话题,阮牧年还会脸红。
今天居然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
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桑群、桑群!”
“干嘛。”桑群没好气把浴巾扔过去。
阮牧年连忙接过,觉得自己被吼得莫名其妙:“你的起床气居然持续了一整天吗……我想说你拿的是我的睡衣。”
确实拿错了,手里是阮牧年随便乱扔的皱巴巴的鹅黄睡衣。桑群推开这坨破烂,翻出底下自己整齐的衣物,两下套上了。
偏头看,阮牧年衣服还没穿上,他披着浴巾说:“头发还在滴水,我待会儿再穿衣服好了。”
“随便你,别着凉就行。”
“你这就准备睡了吗?”
“吹头发。”
“哦哦,帮我一起吹啊。”
“去沙发坐好。”
“嗯!”
从卧室拿出吹风筒,阮牧年已经坐好,手里揪着他那件怎么洗都皱巴巴的睡衣。
谁也想不到,在外面光鲜亮丽精致帅气的阮牧年同学,私底下压根不会打理自己,洗澡得别人监督着去洗,洗头只会乱挠,连头发也吹不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桑群帮他吹。
除了做饭,阮牧年的生活技能几乎不及格——不是不会做,而是做不好,并且怎么纠正都做不好。
就像桑群无法理解他那件睡衣,究竟是以什么清奇的姿势洗,才能洗出这副鬼样。
导致他完全无法忍受这么个玩意跟自己的衣服待在同一格衣柜里,忍不了的时候就拿根衣架挂阳台上自生自灭。
插好插头,桑群站在阮牧年面前打开吹筒。轰轰作响的风声里,阮牧年闭着眼说:“要吹顺点。”
桑群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那颗脑袋顺势倒在他肚子上。
“……还吹不吹了。”
脑袋埋在他身上没回应,桑群无奈,转变方向继续吹。
察觉到紧贴的腹部肌肉正在绷紧发力,阮牧年翻了个面,嘟囔道:“你好硬。”
靠得不舒服。
风声太大,桑群没听清他小声的内容:“什么?”
“夸你呢。”
“哦。”
吹得差不多了,桑群原地给自己又吹了两下,男生头发本来就短,站一会儿已经干了大半。
吹风机声音消停,阮牧年从他肚子上起来,指了指自己被睡衣纽扣压出来的红痕:“你肚子把我压疼了,今晚该轮我睡床了吧?”
“想得美。”
“昨天本来是我睡床,结果你居然把我扔在沙发上自己去床上睡了,”阮牧年控诉他,“害得我脖子都扭了,今天该我了吧?”
“你自己太早睡过去的,怪谁。”
“怪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桑群收好电吹风,嘴上没得商量:“来。”
阮牧年沮丧地伸出手。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又输了,阮牧年抓着桑群的衣角:“你是不是作弊了?为什么我最近总是赢不了你?”
桑群在他身边坐下:“不算作弊。”
“有什么小技巧?”
“可能因为最近在看书。”
“看书?”阮牧年大为震撼,“什么新番?”
“滚,”桑群拍开他的手,说,“是儿童心理学。”
阮牧年:“……”
阮牧年:“?”
阮牧年:“骂谁呢?”
“没骂你,”桑群说,“研究你得看婴幼儿心理学。”
“还说没骂我?”
“你自己对号入座的。”
“桑群!”
“不信可以试试,”桑群说,“下一局你出剪刀。”
“我要是不呢?”
“随便。我让你下一局出剪刀,你可以不听,但我一定能赢你。”
阮牧年眯着眼睛思考一会儿:“来。”
阮牧年出了石头。
桑群……出了布。
“赢了。”桑群包住他的拳头。
“为什么?”阮牧年看着自己的拳头,“按照常理转两次逻辑应该就是正确的啊。”
“你把我的要求也算一层了吧,”桑群说,“实际上这只是个幌子,推导得从下一层开始。”
阮牧年抱头:“啊……”
桑群拍了拍他的肩膀:“晚安。”
“……晚安。”阮牧年垂头丧气。
桑群忽然弯下腰靠近他的脸:“阮牧年。”
阮牧年抬眼。
“晚上如果做了噩梦,欢迎过来避难,”桑群鼻尖贴了贴他的鼻尖,“心情不好也可以,书不是白看的。”
“啊……”阮牧年愣了愣,指尖抵着他的脸推开,笑着说,“知道啦。”
桑群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边,卧室门没关,是他们默认的约定,没有门板阻隔,互相能有个照应。
阮牧年收回视线,理了理沙发上的被子。
“好险……”
呢喃声压得很低很低,几乎无声。
果然……在桑群面前,自己掩饰不了多久。
在沙发上侧躺下来,阮牧年拉高被子,半张脸埋了进去。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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