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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

却见班长正叉着腰质问另外两个玩闹过程中踩到她背包带子的同学。

“……”

压根没人注意角落里的他们。

杯弓蛇影。

阮牧年有些尴尬地回头,两人的距离没变,现在后撤还是凑近好像都不太合适。

就在他思绪纷乱的时候,桑群搭上他的肩,耳尖擦过他的脸颊,往他后颈轻轻吹了口气。

随后桑群直起身,声音微哑:“有飞虫。”

“哦。”阮牧年点点头,看着他感觉后颈烫烫的。

桑群也看着他,眼神有一点暗沉。

阮牧年觉得氛围好奇怪,前所未有的奇怪,他头一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缓解僵局,而桑群更不会说话。

太不对劲了,不就是凑得近些,为什么会觉得不自在呢?

而且……桑群一直在帮他拆纸条,怎么会注意到后面的飞虫?

这明显是个台阶。

可桑群这么说的目的……阮牧年不敢问,也不敢想。

仿佛开口就会得到某个他不愿意面对的答案。

果然还是酒喝太多了吧,变得过分敏感多疑。

阮牧年抿了抿唇:“……撕完了?”

“没,”桑群似乎也才从愣怔中回神,又伸手过来,“下巴上还有一张……”

阮牧年连忙抬手:“最后一张了?那我自己撕吧。”

桑群的手顿在空中,阮牧年一急没注意力道,撕掉了才发觉下巴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登时皱眉捂脸缩了下去。

上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一只手伸过来轻柔地帮他揉着皮肤痛处。

“急什么,”桑群扶着他的脸说,“小恶魔。”

阮牧年闭着一只眼看他,眼眶里还有隐约的水光:“不是小魔鬼吗?”

“魔鬼太丑了,”桑群说,“你还是当有犄角和翅膀的小恶魔吧。”

“我是小恶魔,那你是什么?”阮牧年问。

桑群:“你觉得我是什么?”

“你不能是小天使啊,不要跟我做敌人。”

“好,”桑群摸了摸他的脸,道,“那我就当你手里的小叉戟好了。”

“诶这个好,”阮牧年笑了笑,“一起做坏事嘿嘿。”

撕完白条,两人躲在角落品味起餐桌上还没喝完的饮料,直到散场都没怎么说话。

大家要么有人接,要么打车回去,在饭店门口一一作别。体委最后走,问他们:“你们咋回去啊?”

“打车吧。你先回去,注意安全,到家了报个平安。”阮牧年说。

体委有点醉了,平时只敢心里猜测的话没经思索就蹦了出来:“你俩一辆车?”

阮牧年:“呃……”

桑群站在他旁边:“嗯。”

“我说,牧年、六爷,这里也就我们三个人……”体委说得有点慢,但吐字还算清晰,“我一直很想问,你们……是不是住一起啊?”

什么。

两人都怔了片刻,桑群率先反应过来,反问:“谁说的?”

“谁说的?”体委被问懵了,“谁说的……是啊谁说的?”

什么啊,原来是醉了。阮牧年放下心来,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好了,别乱想了,看看车到了没,先回家睡一觉吧。”

“啊哦哦,好像快到了,”体委晕头转向地转了两圈,“哦!在那边,到了到了,那我先走了……”

“我们跟你一块过去吧,你别摔路边了。”阮牧年担心地说。

“害!没事儿,我高璋谁啊?千杯不醉!”体委哈哈大笑,步子倒是稳健,“我走了!你们注意安全啊。”

“行吧,”看他没有左摇右晃的,阮牧年就放任他去了,“拜拜!”

“拜拜!”

等送走了同学们,路边只剩下他们。

“怎么回去啊,”阮牧年扭过头问,“骑车吗?”

“骑自行车也算酒驾吧,”桑群说,“还行么,可以的话就走回去,难受的话就叫车。”

“我为什么会难受啊,”阮牧年笑了笑,“我也没喝多少。”

“抽牌之前好像一直在喝?”

“那、那个不算,”阮牧年心虚地别过脸,“再说了度数也不高,我可没醉。”

“醉了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桑群说。

“这话不对吧,”阮牧年反驳,“那真的没醉的人说实话,也得被当成醉了?”

“取决于听这话的人愿不愿意相信他。”

“那你愿意相信吗?”

“你猜。”

“这还用猜?你肯定相信我。”

“那不一定。”

“嘿,你这家伙……”

桑群侧身躲过炸毛寿星的抓挠攻击,嗓子里闷笑一声,抓住他的手腕。

“走了,回家。”

“哼,先不跟你计较,回家看看你的诚意。”

那必定是诚意满满。

推开屋门,里面一片漆黑。

桑群跟在他身后合上门,低声说了句:“别开灯。”

“哦哦,”阮牧年站在玄关,扶着旁边的墙,“好黑啊,你快点。”

桑群摸到厨房,掏出打火机点了根蜡烛,四周勉强亮了起来,他捧起蛋糕走出来。

阮牧年一眼就看见了他端的蛋糕,巧克力慕斯,最上面一层捏着丑萌丑萌的小熊脑袋和两个小人脑袋,一片薄薄的白巧克力斜插着,上面的字有点看不清,但肯定是祝福语之类。

“哇,”阮牧年跟着他走了两步,“一般捧蛋糕出来要放生日歌啊,音效呢?”

“没有,太蠢了,”桑群小心地端着蛋糕,“你自己脑补吧。”

阮牧年笑了:“你怎么这样嘛。”

他倒是想起来,之前有次他缠着桑群用团团声线唱生日歌,还录了视频,自此之后,桑群誓死再也不给他唱生日歌了。

阮牧年坐到沙发边,屋里只有面前这一盏烛火的光亮,昏黄的,有点温馨。

“今天是我的一岁生日嘛?”他看着那一根蜡烛问。

“十八,”桑群说,“你想吃筛子蛋糕吗?”

“好吧好吧,”阮牧年勉强原谅了他在蜡烛上的敷衍,“接下来干什么?”

“闭眼许愿,吹蜡烛,”桑群把手机掏出来,给他放背景音乐,“你只有一首歌的时间。”

“怎么还带限时的呀。”阮牧年失笑,在前奏响起的时候连忙开始许愿。

许什么愿望呢?

好像没有什么需要向神明索取的,他想要的会靠自己努力得到,他不该得到的,也早就明白无需费力期盼。

好久好久以前,他每年都要许愿爸爸妈妈和好,他们一家子重新变得整整齐齐、快快乐乐的。

现在已经不会了。

他有了自己新的家人,也有了与以前不同的生活。

那就……

愿望在心里勾勒出轮廓,音乐也正好接近尾声,阮牧年睁开眼,鼓起腮帮吹向蜡烛。

“呼——”

烛火熄灭,无声的心愿在黑暗中循着流风吹向远方,静待未来生根发芽的某天。

音乐停下,客厅的灯被按亮,桑群抱着团团囊囊走过来。

“哇,”阮牧年睁大眼睛,“囊囊什么时候有小内裤了?”

“之前做的,”桑群把玩偶们递给他,“不知道它什么品种,衣服还没想好。”

“给它织条小粉裙呗,”阮牧年摸了摸两个宝贝的毛绒脑袋,“我们囊囊一定是最漂亮的公主。”

那不一定,年年公主坐这儿呢。

桑群在他旁边坐下:“先吃蛋糕还是拆礼物?”

“看看礼物吧,”阮牧年分了他一只玩偶,说,“刚刚汽水喝得有点撑,我们晚点吃。”

桑群点头,看着他:“那我开始了?”

“开始吧,”阮牧年也点头,见他从裤兜里掏出熟悉的纸叠,还是忍不住吐槽,“都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换张纸吗?”

“原版的才有纪念意义,”桑群把纸小心打开,它边缘早已泛黄,格子也褪色了,“放心,我保存得很好。”

“好吧好吧。”阮牧年把脑袋搭在囊囊头上,等待即将开始的朗诵节目。

桑群看了他一眼,坐直了些,清了清嗓子:“最难忘的一天……”

一开头阮牧年就想笑。

“大家好,我是一年1班的阮牧年……”桑群又念了一句,抬头瞪了他一眼,“你严肃点。”

“哎哎,班级也得改了啊。”阮牧年纠正他。

“啧,”桑群重新念了一遍,“大家好,我是高二3班的阮牧年。今天是我最难忘的一天,因为今天是我的18岁生日……”

随着作文展开,阮牧年渐渐安静下来听他念。

桑群嗓音那股常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冷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低沉声调里的温柔与溺爱。

今天是我的18岁生日。

我非常开心,在这个重大的日子,我度过了非常难忘的一天。

早上,我一起床,我的好朋友团团就在床边跟我打招呼,祝我生日快乐。

我走到餐厅,妈妈端上一碗长寿面,夸我又长大了一岁。

爸爸坐在沙发里看报纸,看到我起床后也笑着祝福我,离成熟稳重的男子汉越来越近啦。

我谢谢爸爸妈妈的祝福,抱着团团走出家门。门口,另一个小男孩正在等我。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叫做阿君羊。

阿君羊非常酷,也非常厉害,我特别想要变得像他一样厉害。

阿君羊邀请我去他家玩,叔叔阿姨非常欢迎我,得知今天是我的生日,也祝我生日快乐。

我在阿君羊家里玩得非常开心,还拿到了阿君羊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装在蓝色的盒子里,非常漂亮。

在阿君羊家里吃过丰盛的晚饭后,妈妈来接我回家。

家里静悄悄的,黑乎乎的,我有点害怕。忽然,一根蜡烛亮了起来,爸爸捧着蛋糕走向我,说这是他和妈妈准备的惊喜。

我很喜欢这个惊喜。蛋糕是用巧克力做的,上面有很像团团的小熊和很像年年的小人,我非常喜欢。

爸爸妈妈说,吃蛋糕之前要闭上眼睛许愿,吹灭蜡烛。

我闭上眼,又开心又兴奋。

我向蛋糕许下愿望,希望明年也能收到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团团和阿君羊的生日礼物,希望未来的年年能交到更多的朋友,希望有一天年年能把所有所有重要的人都请到一个宴会上,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年年愿望里的人越来越多。

我吹灭蜡烛,爸爸妈妈都在给我鼓掌。

我好高兴呀,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爸爸妈妈连忙安慰我,团团也摸摸我的头说今天是好日子,不能哭呀。

我点头说知道了,吃完蛋糕后也收到了爸爸妈妈的礼物。

今天,爸爸妈妈说我是小寿星,可以跟他们一起睡。

我抱着团团,被妈妈抱着,爸爸又抱着妈妈,一家四口好幸福呀,幸福地沉入了梦乡。

这就是我最难忘的一天。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会比今天更加难忘。

念完作文,阮牧年安静了许久。

第一次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他才6岁,也的确写到一半就哭了出来。

因为作文里写的那些,都是他想象出来的。

现实里没有和美的父母,没有会摸头的团团,也没有那个好吃的巧克力蛋糕。

但自从桑群发现了这篇作文,就替他藏起了这张纸,并把里面的一切付诸实践。

每年,阮牧年都会收到一个蓝色的礼物盒;一开始他的生日蛋糕是桑群攒了好几周的钱去蛋糕店买下来的,可那上面没有小熊和小人,后来桑群学会了自己做蛋糕,虽然品相不是很好,但也能一步步还原他作文里的样子。

再后来,他所期待的爸爸的、妈妈的、阿姨的、团团的礼物一点一点增加。

每一次送出礼物之前,桑群都会将这篇作文拿出来,念给他听,告诉他那些愿望又被实现了多少。

听了这么多年,那些酸涩和委屈早已变成幸福。他不会再为此流泪,因为有人会竭尽全力让他喜笑颜开。

桑群收起作文,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放在团团的爪子里递给他。

盒子是棕色的,这是团团的礼物。

阮牧年接过盒子:“谢谢团团。”

“拿好了,”团团抱起爪子说,“这可是我精心准备了好久的礼物,笨蛋年年今年不准再哭了,知道吗?”

“我本来也没有哭呀,”阮牧年笑了笑,“我会好好收下的,团团。”

桑群清清嗓子,对他抬了抬下巴:“看看后面。”

阮牧年扭过头去,沙发抱枕底下藏着一个小盒子。

“这是谁的?”他问。

桑群说:“这是你妈妈送你的礼物。”

妈妈啊,今年跟妈妈见过面,却闹得很不愉快,但桑群还是准备了她的礼物,阮牧年把盒子拿过来收好,又问:“还有呢?”

桑群:“茶几底下。”

茶几底下放的是爸爸的礼物,他又在书桌抽屉里找到了桑群妈妈送的礼物。

只剩下桑群的礼物了。

那个蓝色盒子。

桑群往沙发上一靠:“自己找吧。”

“啊?”阮牧年皱眉,“今年连提示都没有吗?”

“这房子又不大,”桑群躺着看他,“慢慢找,不难。”

行吧,阮牧年开始像寻宝鼠一样四处探头。

房子被桑群收拾得很干净,也减少他翻箱倒柜捣乱的机会。

几乎把屋子翻了个遍,也没见到那蓝色盒子。

“没有啊,”阮牧年重新站到桑群面前,质问他,“你到底藏哪儿去了?”

桑群:“你再找找呢?房间还没找全呢。”

什么啊,只剩厨房和厕所了,难道真在厕所里?桑群今年玩味儿这么大的吗?

阮牧年草草扫了一眼厕所,绝对没有,又跑去厨房看。

刚才蛋糕就是从厨房端出来的,他打开冰箱看了看,又按开厨房电灯。

灶台下的橱柜开着一条小缝。

阮牧年掀开一看,果然藏在里面。

蓝底流金的包装纸,扎着一朵黄色的礼花,一块小卡片垂下来,上面写着几个字。

阿君羊哥哥赠。

还是对辈分耿耿于怀啊桑桑……

[奶茶]猜猜看桑桑都准备了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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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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