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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80

桑群在地上躺了很久,几乎就要这样睡过去。

但他得站起来,得重新收拾好自己,得得体地回去继续打工,继续奔波。

这一小段躺在深巷里品尝酸涩的时光,就当是一次小小的偷懒吧。

等心尖上的那点酸胀过去,他还要接着赶路。

然而在心情平复之前,眼皮上的光忽然变暗。

天黑了吗?

他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比夜幕更加幽邃漆黑的眼眸。

阮牧年穿着整齐的校服,双肩背包,干净的板鞋停在他凌乱的头发边,就这样沉默不语、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那一瞬间,他其实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发着愣。

记忆里,无论是年年还是阮牧年,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那眼神让他感到些许陌生,也不知要作何反应。

阮牧年先动了起来,俯身朝他伸出手。

桑群抿了抿唇,手上都是尘沙,他不想弄脏阮牧年的手。

可阮牧年见他不动,强硬地扣住他的胳膊,硬是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桑群第一次发现他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可拉起来又有什么用,干净的好学生,脏乱的坏孩子,云泥之别,面对面站着,中间那道看不见却也无法忽视的鸿沟如何填平?

桑群垂下眼,想挣开他的手。

阮牧年没给他这个机会,拉起人就走。

这是去哪里?桑群想发问,可阮牧年的步子太快,他小腿有点疼,踉踉跄跄的,也就顾不上深究目的地。

两人一路无话,进了一处废弃的后院,空地上有几个石墩。

“你……”桑群刚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到。

阮牧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坐下。”

到底要干什么,桑群看着他卸下肩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印着药店图标的塑料袋。

阮牧年显然并不熟悉这些用品,翻了一阵,掏出一管药膏问:“这个可以吗?”

随着他的动作,一张单据从袋中露出边角,上面的购买时间就在不久前。

是现买的。

说不清心底的滋味,桑群下意识说:“不用……”

“那就这个了,”阮牧年打断他,“闭嘴。”

几个月不见,这家伙怎么变得如此霸道?桑群还没来得及不满,下巴就被人托起来。

冰凉的药膏沾在唇边,原来闭嘴是要给他上药,不是嫌他多话。

那点清凉从脸上蔓延开,又在四肢各处都涂抹了一些,阮牧年细致地替他揉开,笨拙地给他渗血的伤处贴上创口贴。

桑群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手劲好大。”

阮牧年的动作一顿,蹲在他面前抬头:“弄疼了?那我轻点。”

按揉的手法真的轻柔了不少,桑群看着他的发旋,心中莫名的情绪翻涌,驱使他开口:“你……为什么?”

阮牧年没抬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心里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一旦到了嘴边,又觉得言语苍白,最后他只能问出最无关紧要的一个问题,“为什么破费?”

阮牧年的动作却彻底停下,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你问我……为什么破费?”

不知为何,桑群感觉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冷硬。

“哈,桑群,”阮牧年拿药膏的手指轻轻点在太阳穴边,似乎被他气笑了,“那你告诉我,受伤后不涂药,要怎么办?”

桑群张了张口:“这点小伤……”

“小伤?”他的话好像总能踩到阮牧年的雷点,少年黑沉的眼眸紧紧盯着他,“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没人告诉过你,你的皮肤真的很薄吗?”

什么啊,小腿一痛,桑群低头去看,阮牧年握着自己腿肚子的手指不禁用力,很快就在上面留下一片红痕。

阮牧年欺身过来,没有反光的眼眸阴沉得可怕,他一字一顿地问:“桑群,你忘记自己答应过我的事情了吗?绝对、绝对不要伤害自己,包括放任别人伤害你……你食言了。”

什么,食言的难道不是这个对他不闻不问的家伙吗?桑群觉得他简直无理取闹。

阮牧年却继续道:“既然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我只能履行承诺了。这样会让你长记性吗。”

履行什么,桑群瞳孔一缩,当即要伸手制止他:“等等,你疯了!”

难怪要用塑料袋装着,原来底下还藏了凶器。阮牧年当着他的面捏起刀片,往小臂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阮牧年!”桑群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割,“你读书读傻了吗?!”

“我说了,如果你伤害自己,那我也伤害我自己,”阮牧年没有挣扎,脸上的表情平静到恐怖的地步,“原来你会为别人受伤而心疼啊,那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呢?”

“你脑子坏掉了吧……”

“脑子坏掉的不是我,”阮牧年依旧用那真空般令人窒息的眼神看着他,“是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那就要接受惩罚。松手,桑群。”

“这算哪门子惩罚,”桑群咬着牙骂他,“你不疼吗!”

“疼啊,”阮牧年望着他,居然轻轻笑了出来,“看见你受伤的时候更疼。可是桑群,你好像感觉不到啊,那就体会一下我的感受吧。”

这人绝对疯了,跟他讲道理讲不通,桑群换了策略:“你胆敢再往手上划一下,我马上就去找个楼跳了!”

阮牧年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你敢。”

桑群瞪回去:“这要看你敢不敢。”

两人无声地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阮牧年最先妥协,把刀片往旁边一扔,用力的时候肌肉绷紧,血珠从伤口里渗出。

“我不敢,”阮牧年承认了自己的懦弱,反问,“那你呢,桑群?违背誓言的人就可以这样被放过吗。”

“你理智一点,”桑群劝他,“想打我骂我随你,不要动那么危险的东西……”

“好啊。”阮牧年说。

好什么,桑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换个方式教训你吧,”阮牧年继续掏塑料袋,居然从里面摸出一把戒尺,“伸手。”

桑群差点傻眼:“不是,等……”

“桑群。”阮牧年的尾音染上些许不虞。

真要打手心啊?也太丢人了,这家伙到底在摆什么哥哥架子,简直是恶毒继兄。

桑群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阮牧年干脆利落地打了他一下,力道很足,带着脆响。

桑群没忍住抖了抖身子,别过脸去,眼睑泛红。

阮牧年问他:“知道错了吗?”

疼死了,桑群低着声音坐在那里:“……我记住了。”

“错在哪儿了?”

“不该让自己受伤。”

“不对,”阮牧年却摇头,“你错在不够自私。如果你真的爱惜自己,就不该伸手挨打。你应该躲起来,骂我凭什么打你……可你没有。”

什么诡辩,桑群要被他绕晕了,挨打也有错?

“所以你又食言了,”阮牧年再次拎起戒尺,“伸手。”

“你神经病吧?”桑群忍无可忍,“口口声声说我错了要惩罚我,那你呢?你没有食言吗?”

阮牧年一怔:“我怎么了?”

怨恨一旦开了口子,就难以控制地泄露出去,根本止不住。桑群觉得自己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我们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上一次是一个月,再上一次是半个月……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干脆别见面了。阮牧年,你真的在乎我吗?如果觉得我占着唯一的位置碍眼,那就丢掉好了,反正你有那么多朋友,也不差一个不讨喜的家伙吧?”

阮牧年皱眉:“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在乎你了,不是你先远离我的吗。”

桑群人在石上坐,锅从天上来:“你说什么?”

“每次看见我你都冷着一张脸,你不知道年段里关于我们俩有仇的传闻吗?”阮牧年控诉道,“你又不喜欢别人嚼你口舌,我只能减少跟你见面了啊。”

什么,他从未听说过这类传闻,桑群还有疑虑:“你同学朋友那么多,我对你来说真的很……”

“很重要,”阮牧年打断了他的话,珍而重之地说,“非常重要……桑群,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

怎么回事,眼眶有些发麻,桑群用力闭了一下眼:“我该怎么相信你?阮牧年,我们好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了。”

能够肆无忌惮地喊对方的叠字名,能够毫无顾忌地彼此拥抱触碰,能够心无芥蒂地谈天说地……童年的种种仿佛就在昨天,可悄无声息的岁月侵蚀了其中的界限,令他们眼下的隔阂变得晦涩难堪起来。

从他们的交际圈割离开始,阮牧年对于桑群而言,只剩一个遥远的背影可以追忆。

小时候沉甸甸的喜爱仿佛能持续到天荒地老,长大后却发现,长情反而是最难得的。

阮牧年听完他的话沉默下来,抬脚走近他,桑群下意识闭眼,以为又要挨揍。

却被人拢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依旧是他记忆里那股属于阮牧年的气味,又有些不一样,比起小时候喜欢抱腰的年年,初中的阮牧年虽然个子还跟他差一点,却执拗地要将他的肩膀环抱住。

多久没有跟人拥抱过了呢?应该能以年做单位吧。一直以来糊在心脏上的麻木纸壳终于脱落下来,久违的踏实感重返心底,令他波澜不惊的情绪重新鲜活起来。

“你想跟我分开吗?”阮牧年埋在他肩膀上问,“我不想。”

桑群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他,嗓音泛哑:“……我也不想。”

“对不起,”阮牧年的发丝蹭过他的侧颈,带起一阵微痒,“我好像冷落你太久了。”

还以为在社会里磨炼着,心早化作坚冰,却险些因为这么简单的一句道歉付诸春流。

桑群闭着眼,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来:“我也是……对不起。”

“我们把小时候的约定作废吧。”阮牧年忽然说。

“为什么?”桑群问。

“那些话太幼稚,太不可靠了,”阮牧年说,“朋友是没有唯一性的,结识更多的人,就必定会拥有更多的朋友,这是无法避免的。”

“不做朋友,我们能做什么?”

听起来像是一个无解的难题,阮牧年却顷刻间给出答案。

“做家人吧,”阮牧年紧紧地抱着他,坚定的声音恍惚间与那个天台上的年年重叠在一起,“我们做彼此独一无二的家人,再也不要分开了。”

桑群感觉心脏的一角被人揪了一下,那条蜿蜒心田的河流涌动起来,胀胀的情绪难以说清。

“可我们不是有……”

“家人跟亲人是不一样的,”阮牧年的声音在两人的布料间响起,“我只有你一个家人。除了阿姨之外,我能做你唯一的家人吗?”

“阮牧年,”眼皮热热的,桑群只能强迫自己盯着石头缝里的小草,“我从来没有推开过你。”

阮牧年的声调低下来,尾音黏在一起:“桑群,我在求你。”

桑群没再说话。

傍晚清凉的晚风缓缓经过他们,这方偏僻的空间悄无人声,落在地上的票据被吹起飘远,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于沉默中煎熬着。

许久,桑群才问:“你的小拇指还在吗?”

“在,”阮牧年嗓音发紧,立即应道,“我的手掌,我的胳膊,还有我整个人……都在。”

桑群却说:“可我看不见它们。”

阮牧年一时没有回答。

“阮牧年,”桑群垂下眉睫,手指轻动,在他背上抚了抚,“不要轻易许诺永远……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阮牧年抬起头,稚气未消的脸颊微肉,眼尾泛着红,“你打算从现在开始推开我吗?”

“我没……”

“你就是这样想的,”阮牧年抹了把眼睛,毫无威慑力地瞪他,“好,我会让你知道塑料袋是甩不掉的。”

“不是,我……”

“我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其他事下次再说吧,”阮牧年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袋子里的药都是给你买的,不准惦记什么破费了,好好养伤。但不要忘记了,桑群,这种事再有一次,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知道吗?”

桑群皱起眉:“你什么态度?”

“是你哥的态度,”阮牧年重新背起书包,“明天中午放学,在这里见面吧。再见,回家路上小心。”

等等,这家伙到底都自顾自说了一些什么?桑群被他留在原地,耳边只剩塑料袋被夜风吹动的声响。

但很奇怪,那些渲染上黄昏色调的悲伤好像从他心底退潮,寻不到踪迹了。

明明也是分别,明明阮牧年变得更没礼貌了,明明自己好像还是被丢下的那个人,却无法再伤感起来。

因为……阮牧年说,明天中午见。

限时返场一下偏执哥感的年年[奶茶]

——

来点碎碎念:

作者非常满意两人拥抱中间那段拉扯,年年问能不能成为家人的时候,桑群说的是自己从来没有推开过他。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含蓄的拒绝。回顾前面,可以发现在变故发生之后,他们的关系主劣位已经发生了调换,是年年在天台上拉着他说要做永远的朋友,是阮牧年拓展交际圈让两人逐渐拉开距离,而现在,也是阮牧年主动抛弃了之前的约定,想要从简单的朋友变成更加亲密的家人。

而这期间,桑群一直是跟着他的要求走的,这也正是他为什么说“我从未推开过你”,他已经察觉自己是关系中的劣势方,在阮牧年想要转换关系的时候,言明自己从未背离过对方期望的立场。

那桑群为什么要拒绝呢?其实他后面就解释了,他说他看不见阮牧年的小拇指。小拇指象征着立誓的决心,而看不见并不是因为他觉得阮牧年不够坚定,而是因为他自己不够坚定。

经历过家人的背叛(父亲抛下他们),那个拉住他说要一起活下去的童年朋友也在年岁渐长后慢慢疏远(上一章跟年年渐渐远离的酸涩),因此他做不到再许诺永远了。

阮牧年也知道童年的誓言太幼稚,小孩子可以依靠唯一的承诺获得慰藉走下去,逐渐长大的少年们却不可以。

他们其实都能体会到安全感的丧失,只是两个人做出来的选择不同:桑群选择做那个被动方,任由岁月把他们的情谊消磨殆尽;而阮牧年无法忍受这种感觉,所以才想跟他从朋友更进一步,变成家人,牢固他们的关系。

于是阮牧年在他的那句话之下,说了“我在求你”。两个人都没什么办法,桑群说你明白我的意思,阮牧年当然明白,但他不想明白,于是他又行动了,言语的许诺永远太苍白,因此他决定抛掉那些繁杂的人际,重新介入桑群的生活,也就是他在最后说的那句“明天再见”。

这就是两人在进入高中之前,非常别扭酸涩的一段过往呀~

——

再说点小巧思:

35章阮牧年在酸菜鱼馆锤桑群的时候,回忆的第一次打他,就是本章讲的情节。

而35里说,阮牧年再也没见过桑群犯同样的错误,10章里却有桑群用化妆品遮掩伤痕的细节。

其实桑群无法保证自己不再犯错,但某个霸道的人说见他一次打一次,于是只好尽量遮掩。

至于10的时候阮牧年为什么没有生气,其实是一个巧妙的时间差。他以为桑群遮掩伤痕的时间在他第一次打桑群之前,所以只是抱了抱对方,完全没意识到“要瞒过所有人”里包括了他自己。

是皮肉脆弱却痛觉钝感的桑桑和皮糙肉厚(?其他应该正常厚,脸皮极厚)却心思敏感的年年呀

好嗑好嗑[奶茶]

——

下一章就回来!我们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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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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