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劲清自踏进六班教室的那一刻起,空气仿佛就凝固了。
他无视了全班投来的好奇、惊讶、审视的目光,那双冷雾色的双眸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精准地、牢牢地黏在了教室最后排那个浑身散发着“别惹老子”气息的身影上。
即使盛嘉让察觉到了这过分、甚至带着某种侵略性的注视,猛地抬起头,向他投来警告性十足、几乎要杀人的冰冷目光,晏劲清也没有丝毫避让。
连神经最大条的傅亦都感觉后颈发毛,他用手肘偷偷捅了捅旁边气压越来越低的盛嘉让,凑过去压低声音道:“诶!我说哥们儿……这年级第一,眼神是不是不太对啊?他是不对你有意思啊?这盯得我头皮都发麻了……”
盛嘉让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讲台上的徐国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看着底下这无声的刀光剑影,只觉得那颗光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摸了摸光滑的头顶:“那啥……晏同学,……呃,你先暂时坐到那边那个空位去吧……”他指了指靠墙的一个位置。
然而,晏劲清却直接打断了老师的话,声音清晰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徐老师,我不想坐那里。”
“啊?”徐国栋一愣。
全班同学也竖起了耳朵。
晏劲清的目光终于从盛嘉让脸上移开,转向徐国栋,语气礼貌却毫无转圜余地:“我想坐傅亦同学的位子。”
徐国栋:“???”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傅亦:“!!!” 他猛地指向自己,一脸“关我什么事”的懵逼。
盛嘉让直接气笑了,一直架在桌子上的长腿“哐当”一声放下来,身体前倾,盯着晏劲清,嘴角勾起一抹极其不善的弧度,浑身散发出一股“你敢坐过来我就当场弄死你”的王霸之气:“凭啥?你想坐就让你坐?你当我同桌是什么?你又当我是什么?”
面对这**裸的敌意,晏劲清却不卑不亢,他的眼神再次回到盛嘉让脸上,里面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坚定。
他平静地抛出了理由,一个听起来无比正当却又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我比傅亦同学长得高,坐在现在的位置可能会挡住后面的同学。和他换位置,最合适不过了。”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傅·180cm·亦彻底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懵逼转为巨大的冤屈和难以置信,内心疯狂咆哮:不是吧大哥!身高攻击?人身攻击啊这是!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要不要这么欺负老实人?!
全班同学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三人之间来回扫射。
六班最高的确实是盛嘉让,183cm,傅亦紧随其后,本来在班里已经是傲视群雄的存在。
可现在,站在那里的晏劲清,身高腿长,肩宽腰窄,那188cm的身高绝对夺冠,让傅亦那点高度瞬间变得“不够看”起来。
徐国栋张着嘴,看看一脸“我说的真对”的晏劲清,又看看快要冤死的傅亦,再瞅瞅马上要炸毛的盛嘉让,脑子里一团乱麻。这理由……好像……确实没法反驳?毕竟要照顾后排同学视野……
在所有人都接受了他的理由时,他又平静的抛下一颗更重的炸弹:“而且盛嘉让同学的成绩上升空间非常大,我想和他坐在一起共同努力,共同进步,让我们六班再创辉煌”
呃……六班?辉煌??
徐国栋可真是骑虎难下,思索片刻后道:“呃……这个……晏同学考虑得也有道理……傅亦啊,那你……就照顾一下盛同学,跟晏同学换一下?”
傅亦:“……” 我能说什么?我还能不答应吗??我够说得上话吗?
盛嘉让:“……” 他盯着晏劲清,气!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于是,在全班同学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晏劲清如愿以偿地、稳稳地坐到了盛嘉让旁边——那个原本属于傅亦的位子。
他将书包放下,侧过头,目光再一次,毫不避讳地落在了身旁那个几乎要喷出火焰的暴躁同桌脸上。
然后,他侧过身,那张清俊却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缓缓绽开一个极其清晰的微笑。
呦呵?!还挺得意,竟敢挑衅我!
他听到晏劲清用那把清越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地打招呼:“你好啊,盛同学。” 语调平稳,却像羽毛搔过心尖,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以后……就是同桌了。”
他微微顿了一下,那双看着盛嘉让的眼睛里,笑意更深了,接着补充道:“请多多指教。”
每一个字都敲在盛嘉让暴怒的神经上。这根本不是问候,这是战书,是**裸的宣告!
盛嘉让的拳头在课桌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下颌线也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他几乎快要听到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的声音。
他死死瞪着晏劲清那张笑得格外碍眼的脸,从喉咙深处挤出冰冷至极的三个字:
“指教你妈。”
“别指教我妈,指教我”
盛嘉让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盛嘉让嘴角一咧,勾起一抹冰冷又带着十足嘲弄的弧度,他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六班的‘正义氛围’才转来的。冠冕堂皇的话骗骗老徐还行,”他眼神锐利,像要剥开晏劲清所有伪装,“我看你就是早有预谋。”
他本以为晏劲清会否认,会辩解,会用那套好学生的说辞来搪塞他。
然而,晏劲清眼里只是极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那惊讶化为了某种更直白透亮的笑意,他非但没有回避,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得令人发指,甚至用一种近乎赞叹的语气低声道:“哇,盛同学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他微微颔首,“我确实……是早有预谋。”
盛嘉让眼里瞬间闪过错愕,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好小子,还真他妈是带着目的来的!他直视晏劲清的眼睛,忍不住追问:“是什么?”
晏劲清没有立刻回答。
他反而将身体往后靠了靠,拉远了一点距离,然后才把声音压得更低,低得像是在耳语,气流微弱,让人难以捕捉。
这害得盛嘉让想听清楚,就只能下意识地朝他那边凑近去听。
他微微倾身,侧过头,耳朵一点点靠近晏劲清的唇边。距离在无声无息间急速缩短,近到他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间微弱的热气,近到他耳廓几乎要贴上那两片正在缓缓开合的嘴唇。
盛嘉让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泛起一层明显的淡粉色。
然后,他清晰地听到晏劲清用那种气声,一字一字,缓慢又清晰地送进他几乎快要烧起来的耳朵里:
“我来六班是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感受着身边人瞬间的僵硬,才吐出后面石破天惊的几个字:“…追让让的啊。”
“让让”两个字被他叫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说什么啊!!” 盛嘉让像是被滚烫的针扎了一下,猛地弹开身体,后背狠狠撞在自已的椅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像熟透的虾子,热度惊人。
这两下动静着实有些大,讲台上的徐国栋想不看见都难。他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他先看到的是晏劲清一脸无辜地坐得笔直,表情平静淡然,甚至带着点好学生特有的求知若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我什么都没干”。
而另一边,盛嘉让则红着一张快要冒烟的脸,眼神慌乱,呼吸急促,一副被踩了尾巴炸毛的模样,不比不知道,一比就极其鲜明。
徐国栋扶了扶眼镜,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试图拉回全班的注意力,然后带着明显的疑惑开口问道:“盛嘉让!你又在下面搞什么小动作?怎么回事,脸怎么红成这样?发烧了?”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盛嘉让只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滚烫的脸上,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半天,盛嘉让才缓过情绪来。他抬起头,迎着徐国栋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徐老师啊,没、没什么……刚刚我做这道题,”他随手胡乱指了一下桌上摊开的练习册,“没、没做出来,被自己给气的!”
呦呵?做题没做出来?被自己给气的?
这话一出,别说徐国栋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就连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同学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听听!这借口找得,谁信啊?盛嘉让什么时候因为做不出题气红过脸?他通常是直接选择放弃或者干脆睡觉好吗!
就在徐国栋眯起眼睛,准备深入“关怀”一下这位突然热爱学习到跟自己怄气的学生时,另一个清朗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诚恳:
“徐老师,我可以为盛嘉让同学作证。”晏劲清坐得端正,而且表情十分认真,“他刚刚确实是在非常努力地思考这道题,可能是因为思路卡住了,一时焦急,所以情绪有些……激动。”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徐国栋看看一脸“真诚”的年级第一,又看看旁边那个明显松了口气却还在强装镇定的盛嘉让,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哪儿怪怪的,但有了好学生的证词,他也不好再深究,只能将信将疑地嘟囔了一句:“……做不出来就问,跟自己生什么气……行了行了,都安静,继续上课!”
这一劫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徐国栋刚转过身去写板书,盛嘉让立刻侧过头,用杀人般的目光狠狠剜了晏劲清一眼,从牙缝里挤出警告,声音压得极低:“你他妈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我揍你!”
他的拳头在课桌下捏得咯咯作响,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对方感到害怕。
然而,晏劲清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他同样压低声音,用一种极其欠揍、甚至带着点愉悦的语调,慢悠悠地回了句更让盛嘉让气血更甚的话:
“打是亲,”他顿了顿,目光在盛嘉让绷紧的拳头和泛红的耳尖上扫过,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骂是爱。”
“……”
盛嘉让彻底梗住,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整张脸再次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威胁在这个没脸没皮的人面前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他猛地转回头,死死盯着黑板,恨不得用目光把黑板烧出两个洞来。
想要眼不见心不烦。
这同桌……还有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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