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
姜晓霜一瞬有些茫然，反应过来她在说谁，表情顿时也郑重了些，“你见过凶手？”
“应该是他，好像是叫周……”闻夏捏了捏眉心，努力回想着那一日的场景，“……周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
遇见周达时，是大一上学期结束后的寒假。
她没有回闵湖，而是留在了榆城，在学校附近打了两份工。
周达，在寒假快结束时，出现在了她白天工作的那家火锅店。
工作日的白天，除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店里的客人并不多，独自来火锅店用餐的就更少见了，更别提这人还特意和她搭话，闻夏这才对他有些印象。
她带人去了座位上点单，顺便收拾邻桌的碗筷。男人翻了几页菜单，忽地抬头看她，“有没有推荐的？”
闻夏扫了一眼，伸手将菜单翻回第一页，“这一页都是推荐的。”
谁知对方似乎对推荐菜又突然丧失了兴趣，“听你的口音，是闵湖人吗？我也是闵湖人。”
“是吗？真巧。”
“遇到老乡，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我曾经失手杀过一个人，虽然最后警察放了我，但是其他人也都不相信我。你觉得呢？”
这莫名其妙的话算得上是骚扰了，闻夏不想费心再重新找工作，看在他是顾客的份上，挤出个礼貌的微笑，“先生您要点什么菜呢？”
似乎是被她没什么波澜的语气噎了一下，男人脸上的笑微微收敛，低头看菜单，又继续往后翻，没点火锅，点了两个炒菜。
闻夏正想将菜单收走，男人却按住了菜单，“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耐心即将耗尽，闻夏深吸一口气，答道：“自己知道没做就好，警察不是放了你吗。”
男人听了她的话沉默两秒，忽地笑了，“如果我做了呢？”
不等闻夏回话，男人又自顾自地继续道，“开玩笑的。我叫周达，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
姜晓霜听得直皱眉头，“这人怎么怪怪的……他不会从那时候就盯上你了吧。”
“可能吧……我没太搭理他，后面上菜也是别人去的。不过……在我之前，榆大还死了两个人，如果都是他做的，感觉又不像是冲着我来的了。”
“他还杀了好几个人吗！”想到她们要对上的竟然是这样的人，姜晓霜后背一凉，“要不……要不我们报警吧？”
闻夏缓缓摇头，她早就想过这条路，“我们怎么和警察说呢？还没有发生的事，他们大概不会当真，就算现在能抓到他也没有用，他还什么都没做，也没有罪。而且我们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也许是我看错了呢。”
“那这个周达……他说失手杀的那个人，会不会其实真的是他故意杀的？警察总能查到这个吧？”
“重新调查我觉得可能也比较难，毕竟警察最后还是放了他。”闻夏犹豫道，但还是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下了周达的名字、闵湖人，以及他曾失手杀人的事，“如果有机会，我们也可以查查这件事。”
这个小本子上记录的都是她这几年回忆整理的线索，有一次许文打扫房间还被她看见了，被闻夏用写小说糊弄过去了。姜晓霜那一书架的小说让这个借口听起来也合理许多，好在上高中后女儿成绩一直都不错，许文只是提醒了两句别影响到学习，就没多管。
姜晓霜凑过去看了看，只觉这“拯救世界”的路的确不好走，她们两个刚刚成年的学生，即便现在有了怀疑对象，又能怎么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个人呢。
她的目光停留在描述周达的那一行，最后落到“闵湖”两个字上，灵光一闪：“他也是闵湖人，会不会是你从前在闵湖就认识的人？”
闻夏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但也觉得很有可能，垂下眼回忆着这个名字，半晌后抬眼向姜晓霜确认：“应该不是高中？”
“嗯……我也感觉没听到过这个人。”
高中被两人齐齐排除掉，闻夏又努力往前回想。前后加起来她已经从初中毕业7年了，小学更久，许多同学的名字和长相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能够想起来几个姓周的，周达这个名字虽然说不上多特别，但如果是她班上的同学，她不应该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只是同校？
她以前连自己都要顾不上了，哪有心思去关注自己班以外的同学。
在脑海中搜寻无果，闻夏无奈摇头，“真不记得有这个人。不过，按他说的，有人意外死亡，或许会有新闻。”
她又掏出手机，输入周达的名字以及闵湖、意外杀人的关键词。
搜索结果非常杂乱，没有一条和周达相关，闵湖市每年发生的意外死亡的案件新闻竟然还不少，而同一件事，不同的平台和媒体都在报道，许多链接点开都是重复的内容，翻了几页，两人也没找着有用的信息。
姜晓霜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想起一个人，“要不我们问问夏晨吧？正好我还想谢谢他帮我补课。”
闻夏也同意，“我这次来也是想谢谢他。”
“你能在闵湖待几天？”
“差不多五天。”
说起这个，闻夏抿了抿唇，看向姜晓霜，“我是和陈佳一起来的，她和另外一个高中同学先去了宁海，后天会到闵湖玩两天，我们再一起回卫城。”
“你想见见陈佳吗？”
她和姜晓霜不同，她对自己的高中生活并没有太多留恋，也没有关系多好的同学或朋友。对她来说，高中就是学习，是让她逃离这个家的最后一关。
她有多努力，就能逃得多远。
可姜晓霜有关系亲近的朋友，有关心她的家人，这不是简单地将自己的高中与她交换就能轻易弥补的。
“陈佳？！你一直和她有联系吗？”久违地听到好友的名字，姜晓霜先是一喜，随后却很快冷静下来，“我……还是算了吧。”
陈佳可不认识“闻夏”。
她想起自己三年前刚从闻夏的身体里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联系父母。她跑到外面，好不容易找人借到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她接起电话时那样陌生的语气，瞬间堵住了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正是饭点，许文大概是在做饭，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又唤了声“晓霜”，让她帮忙递东西。
那边还有另外一个“姜晓霜”代替她。
电话对面的姜晓霜一直沉默着，半天没人回应，许文奇怪地看了看这个陌生号码，就挂掉了电话。
她能说什么呢？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陈佳也是一样的。
她不知道她真正的好朋友在这里，闻夏能帮忙维持着和她的关系就已经很好，也许某一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还能继续和她做朋友。
但至少现在，她不想见到陈佳用那样陌生的眼光望向自己。
闻夏点头，没有劝她，转移话题道：“我们和夏晨约哪天？”
跟着夏老师补习了两年，姜晓霜和他算是很熟悉了，拿出手机就给他发消息，“我问问他吧。”
姜晓霜埋头打字的时间，闻夏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她自从出生就住在这里，听说她也曾和那位传言中貌美如花的生母一起，一家三口过了一段短暂的幸福日子，然后再被闻尧亲手搞砸。
她不知道母亲的名字，甚至不知道她死活，毕竟闻尧每次提起，都只是不耐烦地说她已经死了，她也分辨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
快20年的老房子，因疏于打理，许多角落都已经泛起黄色的脏污，显露出岁月的痕迹，却让她有种从未离开过的恍惚之感。
“夏晨说今天就可以，过两天他就要和家人出去旅游了。”身后传来姜晓霜的声音。
闻夏抬手看表，下午4点多了，约晚饭正好合适，“好，那就约他一起吃晚饭吧。”
夏晨家也不远，三人约在附近街上一家新开的餐馆。闻夏和姜晓霜刚坐下没几分钟，夏晨也到了，姜晓霜朝门边的人挥了挥手。
夏晨坐下，看向对面的两个女孩，目光落到“姜晓霜”身上，笑着打趣道：“这是特意从卫城飞过来请我吃饭吗？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印象中夏晨似乎不是会这样说话的人，闻夏愣神间，姜晓霜已经被他逗笑，“帮我补了那么久的课，当然得好好犒劳夏老师一顿。”
闻夏适时插话：“我也要谢谢夏同学帮我联系上朋友。”
“都多久的事了，不用谢了。”夏晨也笑，目光在她们俩身上来回扫着，“你们……该不会是才第一次见面吧？”
“你怎么知道？”姜晓霜惊讶。
“姜同学之前说你们是笔友，不是吗？”
“之前我一直没机会来闵湖。”闻夏看了眼姜晓霜，解释道。
“这样。”夏晨点头，忽地又好奇道，“你们不会大学也报了同一个学校吧？”
姜晓霜想也不想便答：“对，我们都报了榆城大学。对了，还没问你，你去哪个城市？”
“榆城啊，我过两天就是去榆城旅游。”夏晨笑了笑，“我学校在首都。”
两人相谈甚欢，一旁没有说话的闻夏却暗暗皱眉。
她怎么感觉夏晨的话，更像是在打探她们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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