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老朋友的放松之感淡去，闻夏心里提高了警惕，眼见姜晓霜对着夏晨毫不设防的模样，在桌下轻拍了拍她的手。
其实姜晓霜和闻夏的性格差了许多，乍一看都是不爱说话的类型，但姜晓霜其实更多是因为不熟而感到害羞，熟络之后便能发现她与其他女生一样爱说爱笑。
她的这一面便与闻夏没一点相似了。
正巧服务员开始上菜，姜晓霜收敛了些，夏晨也拿起筷子，招呼对面的二人吃饭。
闻夏吃着菜，心里却想着夏晨的异常，但怎么想都感觉说不通。
她死前看到的那个人，虽然她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周达，但也绝对不会是夏晨。
可是，初中之后她和夏晨就几乎断了联系，按他所说，他读的是首都的大学，更是天各一方。高中三年，加上大一一年，四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也许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未可知。
可是四年之间，一个人的改变真的会那么大吗？
三人都安静用餐，一时气氛有些僵住，姜晓霜左右瞧瞧，按照和闻夏说好的，向夏晨打听起了周达。
“那个……夏老师，你有没有听说过周达这个人？”
“周达？”夏晨抬头，思索片刻，随即缓缓摇头，“没有，不过我们班上倒是有一个叫周达远的同学。”
也许周达真是假名？
闻言，姜晓霜立刻便望向闻夏，闻夏朝她轻轻点头，姜晓霜便继续问：“你有没有他的照片？”
“可能有。”夏晨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找一会儿，毕业那天大家都兴奋地到处合影留念，他也跟着拍了不少，虽然他和周达远关系一般，但还是翻到一张有他的合影。
他将手机递给姜晓霜，“最左边的那个就是。”
照片里青春正好的毕业生们穿着校服，个个喜笑颜开，姜晓霜将最左侧的人脸放大，闻夏探头打量着，半晌后小声道：“应该不是他。”
姜晓霜将手机递回去，夏晨好奇问道：“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吗？”
“不是，”保险起见，姜晓霜还是多问了一句，“他身上有发生过什么事吗？比如什么意外杀人、刑事案件之类的？”
“意外杀人？”夏晨有些惊讶，但依旧摇头，“没有，不过……”
他垂眸，若有所思道：“初中好像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好像是……初二还是初三的时候吧。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闹了好一阵呢，你没有印象吗？”
闻夏停住筷子，他这么一问，她还真记起初中时学校里的确是出过一个案子，似乎是某个学生杀了人。
但是涉及未成年人，这事传扬出去对学校名声也不好，明面上风平浪静，只有学生们私底下谈论几句，老师还特意嘱咐过各班同学不要传播谣言。就连闻夏这样没什么朋友的人都多少听说了几句，只是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的食指在姜晓霜手背上轻敲一下，这是二人约定的暗号，一下是肯定，两下则是否定。在这个情况下，便是让姜晓霜继续问了。
姜晓霜扫了她一眼，继续道：“嗯……我不太记得了，你记得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确实姓周……不过我也不太确定，我晚上回家问问我妈吧，她应该知道得比较清楚。”
正想问对方的母亲为什么会知道，但又怕说漏嘴暴露自己不是闻夏，姜晓霜及时住嘴，感受到手背上又传来一下轻敲，于是点头应下，“好吧，那先谢谢你啦。”
以为夏晨会问到她们为什么找这个人，所以她们也提前准备了答案，谁知夏晨竟然什么也没问。
这一顿感谢宴总算吃完，夏晨却先一步结了账，三人站在店外，夏晨主动提出要送她们，姜晓霜这才想起什么，看向闻夏，“你住哪儿？”
闻夏一下飞机就直奔家里，住宿还没定呢，“我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住就好了，先送你回去吧。”
姜晓霜眼睛一亮，跃跃欲试道：“要不你就住家里吧？”
闻夏一怔，没有拒绝，“也行。”随后她又看向夏晨，“你不用送我们了，我们很近的，还要去买点东西，你快回家吧。”
夏晨也不强求，朝她们摆摆手，“好，那我走了，再见。”
二人在回去的路上找了家小超市买了些洗漱用品，拎着塑料袋慢悠悠地散步。
这样安宁美好又有朋友相伴的日子，虽然危机已经逐渐逼近，但这一刻二人都久违地感到了放松与舒适。
姜晓霜在闻夏身体里的这三年，常常会感到有些孤单，她觑着身旁的闻夏，问：“你以前，不觉得一个人寂寞吗？”
闻夏知道她在说什么，摇了摇头，“可能是我习惯了，对你来说应该不太好过吧。”
“也还好啦，同学们还是对我很好的。我在班上也有能说话的朋友，不过有时候会遇到你以前的同学，他们都说我变了很多。”姜晓霜故作叹气，“看来是我的伪装还不够好，等上了大学要多向你学习才行。”
闻夏轻笑一声，“那我也要向你学习了。”
说话间便到了家，家里没有电视，闻夏从前唯一的娱乐便是从图书馆借回来的各种书籍，这一次耳边却是姜晓霜的声音，说完一件又不知怎么想起另一件趣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话中的许多同学她都还有些印象，没想到原来换了个人便能和他们产生这样多不同的交集，她却想象不出发生这些事时他们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这是我在超市买的，可爱吧！”两人铺着床，姜晓霜抖开被套，向闻夏展示上面印着的小熊图案。
和卫城家里的那些很像，闻夏笑着点头，“可爱。”
分明是自己的卧室，她却感觉仿佛开启了时空隧道，将两个城市连通。
铺好了床，闻夏丢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查看，是夏晨发来的信息。
夏晨：我问了，当年那个学生确实叫周达，比我们小一届。
夏晨：当时那个案子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我妈一个班的学生。
姜晓霜凑过来看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妈妈是初中老师吗？”
“嗯，也教过我们班一段时间。”
姜晓霜拍着胸口，感叹：“还好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没问出来。”
闻夏低头打字回复：阿姨还记得关于他的其他事吗？
二人在沙发上坐下，等待着回复，闻夏提醒道：“你小心点夏晨。”
“嗯？为什么？”姜晓霜有些惊讶，“他怎么了？”
“我也说不好，今天总觉得他在套我们的话。而且，”闻夏举起手机晃了晃，“他应该看出来真正在找人的是我。”
虽然他仍旧很热心地在帮她们，但人是会有好奇心的，夏晨什么都不问，反倒让他显得更加可疑了。
但她内心仍旧不愿相信他真的会和凶手有关联，又补充道：“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以后如果再见到他，说话的时候多注意点就好。”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亮起。
夏晨：我妈只教了他一个学期，对他的人不是很了解，不过他好像家庭比较困难，还领助学金。
夏晨：那个案子，是他和父亲起了冲突，父亲受伤没救回来，因为不满16，最后也没有处罚他，没多久就回来上课了，但是好像和其他学生的关系不太好，我妈也不清楚他读完初中之后去了哪。
助学金？那她应该是见过周达的。
每年发放助学金时，学校都会将学生聚集到舞台上，闻夏努力回想着那个不太让人心情美妙的场面，以及列成一排时，站在她左右的人，却都是模糊的面容。
闻夏沉思片刻，回复：阿姨还记得他当时的班主任是谁吗？
夏晨：好像是初一教过我们英语的严老师，但时间有点久了，我妈不太确定。
严老师……
好歹也算是有了新线索，闻夏沉沉呼出一口气，敲下最后一句话：谢谢你，也帮我谢谢阿姨。
夏晨回了个笑脸表情，以及一句不客气。
闻夏关掉企鹅，打开浏览器，再次搜索起关于周达的信息。这一次多了未成年人、父亲等关键词，闻夏很快便锁定了一条标题是“家庭争执酿悲剧，一父亲不幸身亡”的新闻。
看日期，是她初三那年的事。
这篇新闻不算短，但用的都是毫无关联的化名，只在开篇介绍了一名未成年人，在与父亲发生争执过程中，推攘致其父亲意外撞伤，后经抢救无效不幸死亡。没有更多的案件细节，后面则是将重心放在讨论了家庭矛盾与青少年教育问题上。
闻夏退出，又点开了其他几篇。但大概是因为周达的年纪，没能找到太多信息，更不可能有照片。
屏幕熄灭，闻夏将手机丢到一旁，抬手按了按眉心。
姜晓霜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候才开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去见这个严老师吗？”
“嗯，”闻夏抿着唇，“我知道她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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