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岸边清点了下通关奖励，许时湫只留下了把雨兮剑，其余的都留给了林燃。
一个五星级的副本通关让对方的等级直接飙升到了十五级，移速和韧度也增加了不少。
回头一看现实时间也到了晚上十一点，不知不觉从新手村到打完这个本居然花了三个多小时。
他正想开口问林燃下一步安排，对方却已抢先一步：
“有个电话打进来，可以等我下吗？待会再出发。”
许时湫正想开口说，要不今天算了以后有机会再玩这种话，对方却已停在原地不动弹了。
估计是摘下头屏设备还关了麦克风，直接在游戏里一动不动挂机了。
许时湫撇嘴笑了笑，索性待在他旁边打量起了这座镇子。
阳光好不容易洒了进来，借着满地水光的映照，给面前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亮闪闪的白色光芒。
微风拂过，杨柳枝轻轻颤动，抖落下几滴水珠落在了他的头顶。
那边，林燃一改游戏里黏黏糊糊嬉皮笑脸的模样，关掉麦克风后，右手拇指和食指在颧骨上按了按，才划开了接听键。
“林总，晚上好啊。”一接通，商业的寒暄迎面扑来。
林燃椅子转了个向，面朝身侧还亮着屏的电脑，屏幕亮着光停在《灰烬余晖——全息游戏未来发展分析》页面上。
他动手随意敲打着空格键，回道：“白总”。
来电的人正是负责全息游戏推广的营销部部长——白方海。
白方海：“林总，一直以来久仰大名。今天您来游戏体验，真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啊。”
林燃哈哈两声：“客气了白总，游戏做的很出色，第一部全息游戏的头衔，的确当之无愧。”
白方海的声音继续传来：“哪里话哪里话，林总体验如何？对这游戏有什么看法？可以指点一二，我会让策划回去好好修改的。现在只是体验服，我们力求的是做到完美再上线。”
这句话相当于是免责声明了，意思是现在是体验服，你要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或者觉得不合理的设计，那都是体验服没做好的锅，这不影响他们的商业潜力，他们其实是有心想要做到完美的。
估计是一开始陪着玩的“万人同屏卡不死”策划，一下线就去跟上级汇报了情况，对于游戏初始把对方按在泉水杀了三次这件事情，白方海总得先发制人。
“我对于游戏也只是新手，谈不上指点，专业的事情还得你们专业的人做。”
林燃发现电脑里文档被他随意按到多出来的几行，终于收回了作恶的手，倒在了椅子里：“不过我的确有一事不了解，首通是什么？”
他知道湫水一直在抢首通，对方看上去很缺钱，极品烟枪也是直接挂起来卖掉了。
“奥，这是我们为了促进玩家参与度，开的现金奖励活动，所有抢到玩法或者剧情首通的，都可以在我们官网上领奖。”白方海对活动如数家珍，显然对自己这项宣传无比自豪和自信。
“首通最多了一个队伍就几名玩家，这算是花小钱促进了玩家日活。”
这起码可以证明他们很有商业策略吧，白方海摸不清这位以皮笑肉不笑著名的总裁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生怕是挖坑自己跳，“林总问这个是...？”
“没什么，”林燃指节在桌上敲了敲，意识到不能让人等太久，游戏里还有人在等他。
“这个挺好的，当然如果为了促进日活，只奖励第一是不是看上去少了点呢？游戏初期做活动不要扣扣搜搜的。”
话头一转又说：“不过明天，我会让公关部和你们详谈，关于游戏未来的前景以及投资的比例。”
这句话直接相当于表明继续谈的意向了。
上一秒白方海还在思考林总这一句奖励扣扣搜搜什么意思，下一秒砸向他的居然是合作意向！
“好好好，回头我让策划们改改，感谢林总对我们游戏的大力支持哈。”等到对方挂断电话，白方海迅速地给秘书打去电话。
不是，你们游戏公司的难道真的没有休息时间吗？能不能让打工人好好休息了！
林燃再重新戴上头屏设备的时候，也发现了时间即将走到晚上十二点。
画面切换，许时湫已经在他脚边打起了坐。
“？”他蹲下来，伸手轻轻碰了碰对方闭紧的双眼，“哥哥你什么职业啊，还需要打坐吗？”
一双蓝白的眼眸缓慢睁开，炯炯有神，十分漂亮。
林燃在这双眼睛里望见了自己放荡不羁的金色单片眼镜，之前因为下雨他就收了起来，此时不下了，他又戴起化身文雅又不良的斯文败类。
“咦，你之前还是黑眼睛，怎么现在变成蓝白的了。”
许时湫握着手里的剑努嘴向他示意，抿着嘴又回答了他前一个问题：
“我还没选职业，打坐只是消磨时间，你这通电话有点久啊。”颇有些抱怨。
林燃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是他拉着我说话，我很无奈的。”
许时湫点了点头，其实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带着他离开洇雨镇。
“你的ID...”他斟酌了一下开口，“如果你之后打算跟我玩的话，你可能需要改个ID。”
“刚才首通的公告是全服刷的，你是真名的话，在互联网上最好不要留下个人信息相关，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林燃觉得说的对，公告刷屏直接名字就上去了，保不齐被什么有心人发现。
转头在ID一栏改成了“Rain”，也学着许时湫的模样，亮了出来顶在头顶。
“这东西在头顶真的好奇怪。”林燃动手试图触碰“湫水三尺”那行字，却扑了空，全息没把这个做成实体，只是虚空的。
“可以挂胸口，在设置里改。”
“能把别人的ID挂胸口嘛？”
“肯定不行啊，想什么呢。”湫水飞快地改了设置，ID挂到了胸口如胸徽般。
“那好可惜，我觉得你的ID很好听。”
许时湫：“......？”
他漏看了哪一集？他是觉得这人说话声音好听，但只是声音怎么还进阶到甜言蜜语了呢。
所以他直接装没听见。
二人离开洇雨镇，准备去新手村旁边的山谷里打点小怪涨经验。
许时湫就这样像收徒一样开始操心对方的升级路线：“暮烟峡靠近新手村，里面的怪都很初级，很容易秒，一开始可以在那边吃经验练手感。”
去的过程中，还经过了新手村。
村口迷烟早就散的一干二净，那些五光十色的氪佬此时也都不见了，估计是见湫水三尺离开就飞快地逃离了这让人屈辱的地方。
只余一地已然变淡的血迹，和一些不知前情，欢乐拥抱新世界的新玩家。
赶到暮烟峡的时候，许时湫十二点催睡觉的闹钟准时响起，电子声稍微透过麦克，林燃也听了个分清。
“你要睡觉了吗？”林燃转头问。
“嗯。”许时湫轻哼出声。
暮烟峡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其实叫暮雾峡可能更合适，估计策划觉得后面的名字不好听，所以用了前面这个。
此时一阵风吹过，雾气透过峡谷的青青草地扑在了他们脸上，柔柔的，略带点湿气。
不知是不是他们在雨镇待久了，吹啥都感觉透着一股子潮湿。
这次许时湫竟然有种打破自己作息的冲动，陪着对方再玩上两把的冲动。
他的第一直觉告诉他，对方不常玩游戏，对这个游戏的设定也没有多么上头，可能只是陪着他那个“万人同屏”的朋友玩两把的吧。
他是想靠着这个游戏赚钱的，所以有个长期待在游戏里开荒的打算，可是对方未必有，也未必对首通的奖励很上心。
也许这次一下线，他们后面也未必能凑到一起，萍水相逢的结果大多数都是在列表躺列，也有可能不再亮起。
“你之后...还会玩嘛？”吞吞吐吐两次，最后他还是开口询问。
林燃还在打量峡谷下在草地上吃草的羊群，被这一问搞懵了。
“玩啊，”他理所当然地伸手搭上许时湫的肩，“怎么这么问？你上线我就会上线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不知道自己作出了一个承诺。
可许时湫还是松了口气，“我一般中午和晚上会上线，那之后一起玩吧，有机会可以带上你的朋友。”
他说的是“之后”，不是下次。
丝毫没有犹豫地，“好啊，”林燃学着微风的模样，朝着对方的额前吹了一口气，把发梢吹得乱晃，“晚安啦，湫水大大。”
还学着他那朋友的模样叫的是“湫水大大”，许时湫微微摇头笑了笑，下了线。
暮烟峡的微风徐徐吹过林燃挑染一簇发，吹散了许时湫下线时留下的金色光辉，最后又吹去深不见底的峡谷深处。
林燃弯起嘴角笑了下，他的确一开始对这个游戏不感兴趣，本来因为加班脸色还很臭，一句话都不想说。
但此时的他显然改变了主意，他一个倒地，“大”字瘫在了草地上。
多么自由的风啊，这是他在国外苦读金融留学归来，就立刻在大厦楼顶开数不清会议的日程里绝对吹不到的。
感谢科技，感谢上苍，也感谢......有趣的小哥。
他自诩年纪是很小的，从小家中请的是外教，早早就把他丢去了E国留学。
E国本硕加起来才四年，他归国的时候不过二十岁。
一年里从父亲手里接权，迅速掌控住家族企业里举足轻重的投行，这种种的一切，他只能靠自己。
他戴上了成熟的面具，雷厉风行地在职场穿梭。
而游戏里却不一样，他仿佛终于回归了这个年纪的大惊小怪，偶尔还能撒撒娇，安心在旁边当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小菜鸡。
自由的味道，好美妙啊。
第二天再睁眼的时候，林燃发现面前是早已熄屏的电脑，自己的手臂上留有一大块通红的枕印，戴在太阳穴上的头屏此时已经不再亮着光。
“？”他这是趴在书桌上睡了一夜啊。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身体象征性地打了两个喷嚏，表示他想的对。
再一查看头屏登陆记录，最后一行赫然写着：
【检测到用户意识静止，已自动登出。】
后附带一行小字：【登出异常？点此申诉。】
好家伙，这头屏还自带检测睡没睡的，怪不得要配套啊，这周边挺有技术研发力的。
倘若真能躺在草地里睡着的话，也是一桩好事吧，不过下一秒，林燃就甩开了这个念头。
他还是很支持全息游戏加这个检测的，否则真的很会让一些人无节制的沉迷在游戏世界，再加上能直接睡进去，那还得了。
但是现实睡在书桌上也不是一件好事，肯定要感冒了，如果可以不上班就好了。
原来总裁也会害怕每天惯常的上班。
只是这个念头出现了一下，就被他甩走。
动手揉了揉鼻子，把喷嚏压下去，他起身到玄关套上了保姆熨好的西服，挑了把车钥匙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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