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络司躺在地上,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说:“就算你把我的头割下来,给旱魃也没用的,我杀了它,我的脑袋没用。”
他毫不在意的躺在地上,任由火焰在身上燃烧。
直溜溜的躺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人,吼着说:“你觉得这个该死的仙境,还能撑多久,半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都不到?去啊,去把你的脑袋给它!”
“……”徐行止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络司见他不动,像是放弃了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你不会把头给它的,你会和我一起去死。仔细想想,我们很久之前,就应该在黄泉路上相遇。”
徐行止没回答,灵力尽数朝着旱魃涌了过,可青色的灵力在碰到旱魃的一瞬间就已经变得透明,消散在空中,缓缓的朝着下面飘落。
寥寥几丝落在旱魃的身上,将它身上的火焰压下些许。
陈络司仰着头看到眼前的一幕,从袖口中掏出画卷,双手按在卷轴上缓缓拉动。
旱魃的嘶吼随着画卷的展开,变得越来越大,原本已经有了熄灭趋势的火焰也再次冒了出来。
徐行止还没来得及去拿画卷,就见陈络司的抱着卷轴扑向了火焰之之中。
“我们一起,下黄泉吧。”
他被火焰裹挟,却还是一刻不停的发出笑声。
“要下黄泉的人只有你。”话虽这样说,但此刻徐行止也没有任何办法,就算真把脑袋扭下来给旱魃,怨气也不会消失。
看向周围,火焰从地下喷涌而出,远处是无边无际的深黑色。灵力落进脚下的地面中,试图反哺,却没有任何作用,他身上的灵力随着火焰越少越烈,已经散的所剩无几。
眼下不过是在等死,就算将口袋里的果子吃掉,他知道自己无法离开这里,会变成一具分不出人形的焦炭 。
实在是太难看了。
伤口恢复的越来越慢,避火符也早已经见底,将仅剩的避火符贴在胸口,四肢的皮肤被烧到外翻。
正常人烧成这样早晕过去了,可他们两个人身上就算烧的皮开肉绽,意识却还是很清晰。
陈络司在火焰中就剩下个焦炭般的人形,见徐行止不动,眼睛转了转,鼻子喷了点气,也不再自讨没趣。
身后的旱魃,不知何时恢复了行动能力,朝着两人狂奔而来。
随着旱魃的靠近,温度也越来越高,空气都已经发生了扭曲。尖锐的叫声,在周围回荡,它并没有受到火焰的干扰,直直的扑在了陈络司的身上,锋利的指甲插进他的胸口。
陈络司没管旱魃插在自己胸口的手,反倒是抬起头,想要看徐行止会有什么反应,见完全没有任何动作,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喉咙中发出一声声低声的求救声,像是意识到死亡真的快要来临,竟真的从火焰中爬了出来。
“救救我,救我,救我!”
皮肉烧焦,变得扭曲,肉冒出的油低落在地上。
他身上的旱魃,张嘴一口口撕咬着,他的皮肉,本就半熟的皮肉被撕开时甚至连着白色的肉丝,一条条的被撕下,咀嚼声在火焰中穿梭,液体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蒸腾殆尽。
陈络司的惨叫并没有持续太久,喊了几嗓子便已经闭上了嘴,喉咙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上下鼓动,呼吸时发出赫赫的声音。
徐行止没伸出援手,只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旱魃不停的嘶吼,脑子早已经转不动。他恨不起来陈络司,他甚至能理解他做的这一切。
心中只剩下对季良辰的愧疚,愧疚自己再一次的欺骗他。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红色的滤镜糊住,恍然间,脑子闪过季良辰的脸,心口有点酸,离开时自己好像有点太果决了,他有点后悔了,自己应该再多说两句的。
说想再看看他,想要留在他身边。
陈络司早已经没了生机,躺在开裂的泥土上,旱魃用力的踩在他的脸上,将他踏进泥中。
它晃荡了两下,四处张望,最后视线落在徐行止身上。
锋利的指尖,朝着它探了过来。
徐行止混身没有一丝力气,身上的疼痛让他连腿都抬不起来。
干脆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早些到来,哪怕是走马灯也好,他好想要再看看季良辰的样子。
想象中皮肉撕裂的声音,没有出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朵盛开的银花,在眼前绽放,纤细的枝条从手腕上腾空而起,缠在手臂上,压在漆黑的焦土中。
旱魃被几根银白色的花藤缠住,往远处一扯,轻飘飘的甩飞了出去。
发丝黏在脸颊上,被一双冰冷的手捏起,苍白的指尖因着火焰染上了红。
徐行止看着自己的发丝,早已经变成了白色,在他的手中变成一点点灰烬。
季良辰的指尖在眼前轻轻颤抖,捏着头发的指尖悬在空中,“哥哥……”
“对不起,我好像又要食言了。”徐行止抬手,却看到手臂上裂开的水泡,鲜红的鲜红的血泡,叠着暗红结痂的血泡。
这一幕让他不敢抬头去看季良辰,也不敢想自己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太难看了。
将头低着,视线无法避免的落在面前的鞋上,原本纯白的毛绒拖鞋,变的黑漆漆带着燃烧层,几乎看不出拖鞋的形状,好丑。
“哥哥,这次我真的要生气了。”季良辰的带着无奈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真切。
“我找你找了很久,很久,为什么不愿意再看看我。”
一声声轻唤,落在耳朵里只剩下寥寥几句,“不愿,看我吗?”
火焰在地面上闪动,依旧熊熊燃烧着,银白色的藤蔓被一次次的燃烧变为焦炭,又不断的重新生长,脚下的地面不停的颤动,硬生生被火焰烧到碎裂。
疼痛不及心底的酸苦,用尽最后的力气,提起头,扯着唇角,垫着脚尖,轻轻的吻在了季良辰的脸上。
看不清他的脸,唇只能触碰到一抹湿润的触感。
无论多么用力都无法看清眼前的人,想要将眼睛在睁大一些,眼皮却变得无比沉重,如何也无法撑开,反而重重的的坠着,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想要对他说:我想陪在你身边,却无法说出口,意识控制不住的开始消散。
脑海中最后只剩下没了自己,季良辰回去的路要一个人,会孤单吧?想着想着,就连身上的痛苦也开始消散。
耳边只剩下季良辰的呼唤声,可渐渐的呼唤声也越来越远,周围变得安静,黑暗拥了上来。
徐行止看着无数人走向了死亡,可第一次落在自己身上终归是没有经验的,他早已经料到自己没有轮回,却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到哪里去。
周围是一片黑暗,抬手朝着前探了探,指尖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耳边忽然传出喧闹的交谈声,抬腿朝着生硬传出的方向走了一步。
暖黄色的光在头顶亮起,店铺房梁上悬挂的两展灯笼忽然亮起。
将黑暗驱散,熟悉的木架上摆放着他从时间中带出的物件,只不过上面覆盖着一层灰尘,灰尘落在地面,家具上,每一个角落都被灰尘填满,厚厚一层在灯下异常显眼。
手指轻轻擦过木架,上面立刻出现两道痕迹,灰尘随着他的到来被激起,在空中飘动,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就连出门时摆在桌面上的瓷杯都没有半分移动,只不过早已经看不到曾经装过水的模样,干枯的叶片,夹杂着深灰的尘土躺在杯底。
尘土沾在指尖,轻轻搓了搓,有了愣,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苍白的月光从窗栏中洒落,开裂的木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
他在前厅四处看看没有发现任何生活的痕迹,想不通季良辰去了哪。
手按在通往后院的门把上,原本光滑的木栓,早已经因为许久没有使用变得卡顿,用力一抬。
“咔滋”沉闷的摩擦声在手掌下响起,带着些凉意的风从耳边卷过,带着厚重的尘土,灰眯了眼睛。
抬手揉了揉,抬眼,冷白的月光从头顶洒落,落在后院中,遍地银白的叶子铺在院落中,一层一层,叠的极厚,根本想不到有多久没收拾,落了多少季节。
院中生长的树比出门时粗壮几寸,枯萎的那半不知为何冒出银白的叶片,叶片在风中轻轻摆动。
池水还在不停的流动,激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泛着光,飞溅而出,落在院落中。
“吱吖”一声,摇椅晃动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徐行止扭头看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怔愣在原地。
“他”躺在柔软的摇椅上,皮肤上的布满暗红的结痂,藤蔓落在脸颊被烧烂的皮肤上,却还是能清晰的看出下面的皮肉,被烧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可怕至极。
原本黑色的发丝,因着蓬莱州被毁,变为白色,落在藤蔓上几乎分不出来。
四肢上缠满了纤细的藤蔓,露出寥寥几块完好的皮肤 。可身上的衣服却没有一丝灰尘,摆整齐无比,明明遍地落叶,却连衣角都被藤蔓小心翼翼的托起。
徐行止并没有看到季良辰在哪,却下意识觉得季良辰一定在他的身边。
这次真的要完结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卡文了……国庆每天就是睡觉,睡的昏天黑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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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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