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起初年，我出生了，没有人欢喜。
我的生母更是厌恶我，因为青楼的女子，一旦生育，便很难接客。
无论当时多么冠绝群芳，生育之后，在青楼，变成了最下等的人。
所以我的生母对我很是厌恶，她觉得我坏了她的前程。
我不懂，既然担心我坏了前程，为何又要将我生出来呢？
后来问了楼里的阿婆，我才知道，我娘生我的时候，和一个书生情投意合，书生温润如玉，许诺我娘亲，若是功成名就便来娶她。
我娘信了，一时风头正盛的她，洗手羹汤，将所有积蓄给了书生，让他上京求取功名。
书生走了，她怀孕了。
但是她不后悔，她推了所有的应酬，因着是楼里的招牌，老鸨没有赶她。
肚子不显的时候，她靠着才艺也给楼里赚了盆满钵满。
还有她上京赶考的对头，也就是我爹，他们俩的浓情蜜意被楼里所有人看在眼里。
老鸨不信情爱，但也想着万一这书生真的回来的可能。
我本是我娘揣着爱意怀着的。
但是当我月份大起来，接近临盆的时候，书生回来了。
不过不是来求娶我娘的。
于是我便成了万人嫌的。
书生中举，回乡省亲。
大家都说，他在京城娶了京贵的千金小姐，已经成婚。
千金小姐还跟着他回了乡，坐在轿辇里，头冠华丽，容貌冠绝，当真的金贵无比，这小书生当真攀上了高枝。
说是尚书家的嫡亲千金小姐。
我不知道尚书是什么，也不知道嫡亲是什么，大概是顶顶金贵的吧。
要说我娘的眼光真不赖，她遇见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得了她的心。
这唯一一位得了她的心的，拿了她全部的盘缠，真让他中了举，还攀上了凤凰枝。
怎么不算本领了得呢。
我娘不信旁人说的话，她只相信那个温润如玉，对着他浓情蜜意的书生。
于是她顶着快要临盆的大肚子，不顾所有人的阻拦，跑上街，她要亲眼去看。
她走到街上，没一个人敢碰她，都让着，开了一条路，也不是民风多么淳朴，主要这么大的肚子还上街的人不少见，大家出来看个热闹，要是给人碰个好歹的，不划算。
可是，这举人如何轻易能够见到。她被拦在了外面，举人一眼没看他。
举人走了，她坐在地上像泼妇一样嚎啕大哭，最后哭累了，是青楼的人把她抬回来的，因为她动了胎气，要临盆了，这是青楼的人讲给我听的。
“那天锣鼓喧天，满城的喜庆。但你娘生你生的艰难啊，好几次都没缓过气来。”青楼的老人说，劝我，“你别看你娘现在对你不好，她也是个苦命人啊。小红，长大之后好好对你娘。”
我娘清醒的时候说，那天，其实书生看到了她。
只不过，书生对她满眼的厌恶，她看了出来。
她没有再说，她也说不下去，然后她又开始疯疯癫癫。
关于那天的事情，我也就知道这些。
我也知道了书生根本不是真想娶我娘。
其实，打我出生，青楼的人便是这样说的：那书生就是个白眼狼，骗盘缠的。
所以他根本不想娶我娘，这件事，我是一直知道的。
但是从我娘嘴里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大抵我的心底，存着莫名的对生父的一丝侥幸，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畜牲，我也觉得是他们不了解事实才这样讲的。
我想，完蛋。
我好像随了我娘，易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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