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克最终还是原谅了米隆的“无礼”。
他将米隆的反常行为归咎为“因实验导致外表严重损毁而引发的过度应激反应”,一些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实验对象确实会有类似的表现,多经历几次就好了。
克洛克不紧不慢地擦净了手上的鲜血后便准备离开,为了防止米隆真的在他不在的时候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干脆在离开之前给米隆注射了两支休眠剂,这剂量足以让人沉睡一天以上。
小银从克洛克的衣领下悄悄探出了一点伞丝的尖尖,它“看”着米隆被连扎两针之后快速陷入沉睡,废了好大的劲才抑制住了伸出尖刺替他扎回来的冲动。
它牢记着米隆的叮嘱,绝对不能暴露,现在什么都没有搞清楚路线想办法离开这里来得重要。至于报仇……
小银无声地伸了伸尖刺。
先离开,以后总有机会清算。
*
克洛克离开“白房子”后,搭乘云阶来到了科研基地的第六层,也就是研究人员们所在的核心实验室。
这层楼的面积比第七层还要大上不少,被透明的晶石隔板分割成了若干大小不一的试验区域。身着统一制服的研究人员们穿梭在其中,看见克洛克后纷纷点头致意:
“主领。”
“主领。”
“主领。”
……
“嗯。”克洛克看向距离他最近的研究人员,“最新的实验结果怎么样?”
他没有具体问是什么实验,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实际上,这栋楼里的所有研究员都在进行同一项实验:生物返祖性抗体实验。
所谓的生物返祖性抗体实验,就是在基因融合的基础上进一步诱导表达远古基因片段、激发跨代免疫潜能的实验。
百余年前,联邦还没成立的时候,各个大国的科研者们曾合作,通过将抗毒污染性相对较强的动物基因与人类基因相融合,来提高人体的抗毒污染性。*
这在当时是个极具突破性的研究,大大降低了安比斯星因毒污染导致的人口死亡率,也为“迁陆计划”的实施争取了更多时间。
基因融合实验成功之后,当时的科研者们也曾尝试着沿着这一方向进行进一步的研究,最终却失败了。一方面是因为星球上可作为基因提取对象的动物数量急剧减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后续临床试验的死亡率过高,最终迫使研究全面终止。
可克洛克不在乎这些。动物灭绝了,那就从已经融合了动物基因的人类身上提取基因;至于临床死亡率高……
文明存续的道路从来都是以鲜血铺就,这是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这二十几年以来,克洛克在各个大区建立过多个秘密科研基地,107区的科研基地是规模最大、也是最隐秘的一个。而规模这么大的基地大楼里除了最上面两层是实验室外,其余五层全都是被关押起来的“实验体”。
“结果非常好!”被提问的研究员神情难掩激动,“在同等毒污染浓度下,一号对照组中注射了新型试剂的实验体比没注射的足足多活了一分钟!二号对照组的效果更显著,这是实验数据。”
研究员把实验数据投放到了克洛克眼前。
“新型试剂的余量不多了,所以我们还没来得及在0号实验体身上尝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更多的新型试剂……”
他嘴上在问布洛克,眼神却控制不住地朝七楼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个“新型试剂”到底是从哪里提取出来的,所有研究人员都心知肚明。
“不急,米隆先生累了,需要休息。”都是自己人,克洛克也不藏着掖着,“二号对照组还存活了一个?”
说起这个,那研究员更激动了:“是的!在同等毒污染浓度环境下、相同时间内,二号对照组中注射了新型试剂的实验体成功存活!”
克洛克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嗯,不错,带我去看看。”
……
在得到米隆之前,克洛克采取的主要实验方式是通过各种实验手段最大化激发实验体体内的兽类基因、并加以提取,再将多种兽类的基因进一步融合之后重新注射//进实验体体内,以此增加实验体的抗毒污染性。
听起来很玄幻,但结果确实是可行的,只是死亡率奇高。克洛克努力了那么多年,尝试了各种方法,也不过是把存活率从0.1%提升到了29.3%,这其中还包括成功存活但完全丧失了人性的。
克洛克与另外几名研究人员来到了基地五层。被关在这里的都是已经经历过一轮甚至多轮实验、且还保留着一定人性的实验体。ta们被关在特制的防自杀透明箱内,一举一动都被时刻监控着。
一行人在五层深处的某个透明箱前停了下来。
“27897……没错,就是他。”研究员对着实验体脖子上的编号确认道。
一直在专心记路的小银在看清透明箱内的情形时须须一软,差点没整个伞从克洛克衣领下滚出来。
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透明箱内的场景对于它这种没见过什么市面的银丝伞来说,冲击感实在是太强了。
只见半人高的透明箱内,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形物不着寸缕地侧躺在那里,他身上的血肉高度溃烂,森森白骨在血肉下若隐若现,单从外观甚至很难判断性别。
他伤得最重的地方当属头颅,足足半张脸的肌肉组织完全消失,露出了头骨的轮廓;而此时这个实验体还在锲而不舍地把脸上兽化出的鳞片往下撕,仿佛要把整张脸的皮肉都撕完才舒坦。
这场景,就连克洛克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一旁的研究员急忙回答:“应该是实验后遗症导致体表瘙痒,才引发了这样的表现……”
“为什么没抓紧时间干预?”克洛克沉声问,“实验体的珍贵性,需要我再给你们讲一遍吗?!”
联邦对于人口的把控一年严格过一年,现在的实验体是越来越难搞了。
研究员们惊出了一声冷汗:“不不不、抱歉主领,是我们没有及时监控到,我们这就补救!”
几名研究员手忙脚乱地打开透明箱控制住实验体的自虐行为,同时通过安装在玻璃箱外侧的对讲机让楼上的同事送几支药剂下来。他们可不敢惹克洛克生气,不然没钱事小,被送去当实验体可就太可怕了。
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几人忙成一团,克洛克懒得再管。他只身一人来到了这层楼的最深处,这里有一个造型特殊的金属笼。
笼子里的男人早在克洛克刚抵达第五层时就警惕地弓起了背,而当克洛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他直接龇着牙低吼出声。
男人的脖子上纹刻着他的实验体编号:00000,也就是研究员之前提到过的0号实验体。
他融合了六种兽类的基因,可以抵抗浓度不超过80%的毒污染;尽管心智有了一定程度的退化、行为也逐渐向着兽类靠拢,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依然保留着些许的人性。
他是克洛克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作品。
克洛克停在距离金属笼半米远的地方,微笑着看着笼子里的人,语气温和:“0号。”
0号用鼻子重重地喷了一口气,眼神警惕中掺杂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克洛克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实验体会恨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他的实验彻底成功,全安比斯星的人都会感谢他,包括实验体。
一件成功的作品带给创作者的满足感是不可估量的。克洛克没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原处欣赏着0号,以获得精神上的愉悦。
忽然,0号疑惑地耸了耸鼻子,视线转向了克洛克衣领的方向;小银浑身一僵,立即把伞丝缩了回去。
它在克洛克衣领下紧张地缩成了一团。
不会吧不会吧,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大块头……不会是发现它了吧?!!
*
米隆从休眠剂的药效中醒来时,已经被再次束在了实验台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白房子内移动到实验台上的,也不想知道,就像他从没问过上次实验结束之后自己是怎么换的衣服一样。
“醒了?”克洛克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正调试着设备,为即将开始的实验做准备,“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这次我给你换了一种相对温和的实验方式,不会造成任何外部的损伤。”
米隆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他真是看见克洛克这副伪善的样子就烦。
为了防止自己多看那张脸两眼就会忍不住在心里开骂,米隆调转视线,看向了克洛克的衣领下方。
也不知道小银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米隆的视线,一根伞丝悄悄从衣领下探出了一个尖尖,银黑色的伞尖在纯白的衣领下看起来分外明显。
那根伞丝在空中丝滑地比了个“X”后便迅速收回,这是小银跟米隆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还没完全摸清楚路线,暂时不能回来跟米隆汇合。
米隆微微松了口气。
路线摸慢点没关系,只要伞没事就好。
这时,米隆身下的实验台微微一震,向上抬高了一些;紧接着,一张惹人厌烦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
克洛克熟练地解开米隆身上的衣服开始贴线。
“准备好了吗?实验开始了。”
*基因融合实验:指路第47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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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支线任务:107区的救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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