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闹钟在床头柜上不知疲倦地响到第三遍时，沈迹宁才猛地从混沌中惊醒，身体弹起的瞬间，后脑勺还撞了下床头的木质挡板，疼得他龇牙咧嘴。沈迹宁抓过枕边震动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数字“7:25”像根针，扎得他心脏一跳。离早自习只剩二十分钟，从家到学校要坐两站公交，算上等车的时间，简直是在跟时间赛跑。
“完了完了！这觉睡得，差点把早自习睡成旷课！”沈迹宁连鞋都顾不上找，光着脚“啪嗒啪嗒”冲进卫生间，冰凉的瓷砖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更清醒了几分。牙刷上挤了一大坨牙膏，胡乱在嘴里捣鼓了两下，泡沫顺着下巴往下滴，他随手抹了把，又往脸上泼了把冷水，水珠顺着发梢滴在衣领上，他也没空管，转身就往卧室跑。
翻衣柜时，胳膊肘不小心撞在柜门把手上，疼得他大喊我艹却还是拽着衣架猛扯，几件校服外套掉在地上，他捡起最上面一件，胡乱往身上套，穿裤子时脚还没伸进裤腿就往前冲，被裤脚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床沿上。好不容易把衣服穿整齐，又发现袜子一只在床头，一只在床底，他趴在地上摸了半天，才在床底积灰的角落找到另一只，胡乱套上鞋，抓起书包就往门口冲，出门时还差点忘了带校牌，又折回来在玄关柜上翻了半天，折腾到七点半，才终于慌慌张张地冲出家门。
小区门口的早餐摊早已围满了人，蒸笼里冒出的热气裹着肉包的香气，飘得老远。沈迹宁咽了口口水，却没敢停下。现在去排队，早自习肯定要迟到。他猫着腰，想从人群缝隙里溜过去，刚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道清亮又熟悉的声音，像根绳子，轻轻拽住了他的脚步。
“哥，等等。”
沈迹宁的脚步顿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认命地转过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还下意识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哟，这不是翊南老弟吗？这么早来买早餐？”
姜翊南站在早餐摊旁，手里提着两个印着“便民早餐”字样的塑料袋，袋子鼓鼓囊囊的，装着豆浆和肉包。他的校服拉链拉得整整齐齐，领口也扣得严丝合缝，头发用发胶梳得顺顺的，几缕碎发贴在额前，显得干净又清爽。跟沈迹宁这头发乱得像鸡窝、衣领歪到一边的样子比，简直像是从两个世界里走出来的人。
“等你啊。”
姜翊南快步走过来，把其中一个塑料袋递到他手里，指尖碰到沈迹宁的掌心，带着点温热的温度。
“阿姨早上煮豆浆时就说，你肯定又起晚了，让我多带一份，肉包是你爱吃的酱肉馅，我特意让老板多放了点酱，豆浆没放糖，你上次说喝甜的腻得慌。”
沈迹宁捏着温热的塑料袋，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像揣了个小暖炉。他嘴上却没软，拆开塑料袋，拿出肉包咬了一大口，酱汁顺着嘴角往下滴，他用手背随意抹了抹。
“我妈这是怕我饿死在半路上？行吧，看在这肉包的份上，今天不跟你计较你‘蹲守’我的事。
姜翊南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悄悄弯了弯，露出一点浅浅的梨涡。他也拿起一个肉包，小口小口地吃着，两人并肩往公交站走。沈迹宁嘴里塞得满当当，还不忘吐槽。
“你说这公交能不能准点一次？每次都得让我跟赶趟似的，上次我都跑到站台了，车刚好关门，司机师傅看都不看我一眼。下次我高低得跟公交师傅提提，能不能等我两分钟，就两分钟！”
姜翊南听着他的抱怨，没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等他把嘴里的肉包咽下去，才递过豆浆。
“慢点吃，别噎着。公交要是没赶上，我们可以打车去学校，我带了钱。”
沈迹宁接过豆浆，猛吸了一口，温热的豆浆滑过喉咙，舒服得他叹了口气。
“打车多贵啊，我妈知道了又要念叨我。再说了，早自习而已，迟到几分钟也没事，反正老师也不会吃了我。”话虽这么说，他的脚步却悄悄加快了几分。
到公交站时，正好有一辆通往学校的公交车缓缓驶来，车身上印着“市一中”的字样，沈迹宁眼睛一亮，撸起袖子就想往上冲，手腕却突然被姜翊南拉住了。
“等一下，人太多，先让别人上。”姜翊南的手指轻轻扣着他的手腕，力度不大，却让他挣不开。他把沈迹宁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往前站了半步，像个小屏障，挡住了拥挤的人群。
沈迹宁挣了挣没挣开，嘟囔道：“你这是怕我被挤成饼啊？我跟你说，以前早高峰挤公交，我都能在人群里找着空当，还能腾出一只手玩手机，这点人不算啥！”话虽这么说，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姜翊南身后挪了挪——上次被人群挤得贴在车门上，脸都快贴到玻璃上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尝一次。
公交车里确实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车门打开的瞬间，热气夹杂着各种气味扑面而来。沈迹宁被后面的人推得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撞在前面一位老奶奶的肩膀上。姜翊南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车窗边带了带，自己则挡在他身前，抵住了拥挤的人群。
“抓好扶手。”姜翊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吹得沈迹宁的耳朵有点发烫。
沈迹宁手忙脚乱地抓住头顶的扶手，眼神飘向窗外，假装看路边的风景：“谁要你帮我？我就是没注意脚下，不然稳得很。”话刚说完，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他没站稳，身体往前倾了一下，正好撞在姜翊南的怀里。姜翊的怀里暖暖的，身上淡淡的纸质香味传到沈迹宁的鼻子里。
姜翊南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却没拆穿他，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让他能更稳地抓住扶手：“扶紧点，前面路口多，容易刹车。”
沈迹宁“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耳朵越来越烫，连脖子都泛起了点红。他偷偷瞟了一眼姜翊南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很挺，嘴唇抿着，看起来很认真。沈迹宁心里突然有点慌，赶紧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看窗外的树。
到学校时，离早自习还有五分钟。两人刚走进教学楼，就撞见了沈迹宁的同桌赵磊。赵磊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一个三明治，看到沈迹宁，眼睛一亮，跟看到救星似的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宁哥！你可算来了！你这两天没来上学，老师念你名字的次数，比我妈催我写作业还勤！昨天数学老师还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让我给你带作业呢。对了，这位是……”
赵磊的目光落在姜翊南身上，满是好奇。他以前从没见过姜翊南，看两人的穿着都是校服，却又不像一个班的——姜翊南看起来比沈迹宁整齐多了，也安静多了。
沈迹宁刚想开口说“这是我家邻居家的弟弟”，姜翊南却先一步开口，声音很礼貌。
“你好，我是姜翊南，沈迹宁的弟弟，这学期刚转来市一中，在高二（3）班。以后麻烦你多关照我哥，他有时候有点冒失，容易忘事。”
“什么弟弟！就是个跟屁虫！”沈迹宁立马插了句嘴，想挽回点面子，“以前在老房子住的时候，他就天天跟在我后面，我去哪他去哪，现在换了地方，他居然也转来这所学校，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私生！”
赵磊被他的话逗得“噗”的一下笑出声，脸憋得通红。
“宁哥，你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吧！人家明明是关心你，对了翊南，你不知道，上次宁哥打篮球，鞋带松了自己没发现，还往前冲，差点摔个狗吃屎，还是我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不然他现在膝盖上还得贴创可贴呢！”
“你瞎扯什么！”沈迹宁的脸瞬间红了，连忙打断他，伸手推了赵磊一把，“那是我故意逗你们玩的，想测试你们是不是真把我当兄弟，快上课了，赶紧回教室！”
“嗯。”姜翊南点点头，却没走，眼神落在沈迹宁的脸上，带着点认真：“哥，中午放学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不用了，我和赵磊一起去。”
沈迹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还没做好在学校和姜翊南“形影不离”的准备，尤其是在这么多同学面前。
姜翊南的眼神暗了一下，却还是笑着道：“好，那我中午在食堂等你。如果找不到你，我就去你们教室找你，反正你们班就在我们班对面，也不远。”
沈迹宁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有点发慌。他太了解姜翊南了，姜翊南不是在开玩笑，以他的性格，要是中午在食堂找不到自己，真的会直接跑到高二（1）班的教室门口，到时候全班同学都会看着，多尴尬。
“知道了。”
沈迹宁没再拒绝，转身就往教室跑，跑了两步又回头，看到姜翊南还站在原地看着他，沈迹宁皱了皱眉：“你也赶紧回教室啊，不然要迟到了！”
姜翊南笑着挥了挥手。
“知道了，哥，你快去吧。”
沈迹宁这才跑进教室，刚坐下，上课铃就停了。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目光扫过全班，落在他身上时，停顿了一下。
“沈迹宁，你这两天没来，是生病了吗？作业我让赵磊给你带了，下课后记得补。”
“知道了，老师。”
沈迹宁连忙点头，拿出课本，却根本没心思看书。他坐在座位上，脑子里全是早上和姜翊南一起上学的场景——姜翊南在公交站拉住他的手腕、在公交车上挡在他身前、在赵磊面前说“这是我哥”。这些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让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宁哥，你发什么呆呢？”赵磊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说，“老师刚才瞅你好几眼了，你再发呆，等会儿老师该叫你起来回答问题了。对了，你那个弟弟长得挺帅啊，还是个学霸吧？我听到高二（3）班的人说，他前天转学过来，就被老师当成榜样夸了半天呢！”
沈迹宁的思绪被拉回来，没好气地瞪了赵磊一眼：“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好好看书，等会儿老师叫你回答问题，你答不上来，可别找我帮忙。”
赵磊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窗外——姜翊南所在的高二（3）班就在对面教学楼，虽然隔着老远，看不到教室里的人，却能想象到姜翊南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课的样子。他心里暗暗想，沈迹宁这弟弟，长得又帅，学习又好，还这么关心沈迹宁，简直是“梦中情弟”。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下课铃一响，沈迹宁就赶紧收拾好书包，想跟着赵磊往食堂跑，却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姜翊南站在走廊里，手里还拿着一个银色的保温杯。
“哥，我来接你了。”
姜翊南笑着走过来，把保温杯递到他手里。
“阿姨早上煮了温水，让我给你带过来，你早上喝了豆浆，现在喝点温水对胃好，不容易胀气。”
沈迹宁看着手里的保温杯，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吃瓜”表情的赵磊，脸瞬间红了，像被煮熟的虾子。他接过保温杯，嘴硬道：“谁要你接我？我自己会去食堂，又不是找不到路。”
“我知道你能找到路。”姜翊南点点头，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后，“我就是想陪你一起去，顺便跟你说说我们班的事，我们班有个同学，跟你一样喜欢打篮球，下次可以一起约着打。”
赵磊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凑到沈迹宁耳边。
“宁哥，你弟对你也太好了吧，又是等你，又是给你带温水的，比我妈对我还好。我都有点羡慕你了，要是我也有这么个弟弟就好了。”
沈迹宁的耳朵更红了，狠狠瞪了赵磊一眼：“再多说一句，我让你飞起来，信不信？”
赵磊连忙闭上嘴，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笑。
三人一起往食堂走，路上不少同学都在看他们，尤其是女生，看姜翊南的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和惊艳。姜翊南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全程都在关注沈迹宁，一会儿问他“中午想吃什么菜”，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喝可乐，我去小卖部买”，比以前更黏人了。
到了食堂，姜翊南让沈迹宁和赵磊找位置坐，自己则拿着三个餐盘去打饭。沈迹宁本想跟着一起去，却被姜翊南不由分说地按在了座位上。
“哥，你坐着等我就好，食堂人多，你别挤着了，我很快就回来。”
赵磊看着姜翊南的背影，笑着调侃沈迹宁。
“宁哥，你弟也太宠你了吧，连打饭都不让你去。跟男朋友似的。”
沈迹宁踹了赵磊一脚没反驳，看着姜翊南在打饭窗口前排队的身影。食堂里人很多，吵吵闹闹的，姜翊南的个子很高，在人群中很显眼。他看着姜翊南熟练地跟打饭阿姨报出他爱吃的菜名——“阿姨，一份糖醋排骨，一份番茄炒蛋，米饭多打一点，谢谢”，又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饭菜放在托盘里，生怕洒出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有点暖，又有点乱。
他想起小时候，姜翊南刚搬到老房子那会儿，才刚上小学，比他矮一个头，却总是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地叫。每次有好吃的，姜翊南都先给他留着；每次他不想吃饭，姜翊南都变着法子逗他吃，要么说“哥哥不吃，我也不吃”，要么就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长大了，搬了新家，换了学校，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没过多久，姜翊南就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把其中一份饭菜放在沈迹宁面前，托盘里还放着一双干净的筷子。
“哥，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我让阿姨多给你盛了点排骨，你这两天没怎么好好吃饭，多吃点，补补。”
沈迹宁看着眼前的饭菜，糖醋排骨的酱汁亮晶晶的，番茄炒蛋的颜色很鲜艳，米饭也盛得满满的，心里突然一软，眼眶有点发热。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还是他喜欢的甜咸口，酱汁很浓郁。
“你自己吃吧，我自己会打。”他小声说，却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没停下。
姜翊南看着他吃饭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他打了一份青菜和一份红烧肉，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地给沈迹宁夹一块排骨。
“哥，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赵磊坐在旁边，看着他们俩的互动，识趣地没说话，只是低头扒着自己碗里的饭。他心里暗想，以后还是别当电灯泡了，沈迹宁和他弟弟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心思跟他说话。
刷到好多随笔灵感迸发 这章就当是后面更新的吧 休息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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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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