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号。
倪安拿出手机。
订位短信跳出来，“【海港阁】订位成功｜两位｜19:30｜城中北路店”。
义乌的夜风温凉，吹在脸上正好。海港阁门口一排灯笼亮着。
倪安提前到了。她打开微信，屏幕亮了起来。
找到了陆明的头像，想要打字说点什么，又放下。
回想一下，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上次见面，两人为了周泽的事情吵了一架。
陆明让她和周泽扯离婚证。而她觉得做人要守信用，没有答应。
那次以后，陆明换了号码，俩人再也没了联系。
后来，她也辞去了工作，从家里搬了出去，独自跑到杭州，过了一年躺平的日子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义乌。
每天商贸城-家里，两点一线生活。
——
直到昨天，倪安无意之间看见了微信朋友圈那张照片，她才知道。
他在她的微信里面，换了马甲，默默藏了三年。
ID叫做路阳的人，其实就是陆明！
一模一样的脸，她不会认错。
——
倪安在玻璃门前照了一下，米色连衣裙贴合腰线，唇色不算艳，眼尾轻轻挑着。
她对着自己笑了笑，推门进去。
大厅很吵。服务员端着盘子穿来穿去，木椅在地上拖出细长的声响。她跟着人走到靠窗的位置，落座，低头看了眼时间——七点二十。
再抬头，马路尽头，宾王夜市整个亮了起来，红灯绿牌，像一面不断呼吸的墙。
她把包放在椅背上，喝了口麦茶，抽了张纸巾，按住唇角。心口跳得有点快。
她放慢呼吸。翻菜单，划过几个字，嘴角弯了弯。
——
七年没见，他会是什么样子？
门铃响了一下。
陆明穿浅灰色衬衫，袖口挽起。人端正，步子也很直，穿过人群像在穿过一条窄窄的风。
他一步没停，走到桌边，点了下头：“久等。”
“没有，我也刚到。”她笑，语气轻。
这是谎话。
他落座，推了一下椅子。稍稍侧身。这个动作她熟，以前他也这样。
“点了吗？”他问。
“等你一起。”倪安把菜单递过去，“试试荷叶鸡？你以前爱吃。”
陆明“嗯”了一声，手指在菜单上停了半秒，很短，然后移开：“随便。”
服务员过来，他点菜的语气不快不慢：“除了这个，一个清炒时蔬，来份豆腐，再来壶菊花茶。”
“还要酸梅水。”倪安补了一句，“两杯。”
服务员抬头：“温的冰的？”
“冰的。”
陆明看她一下，没有说话。
茶先上来。壶口冒白气。陆明给她倒上，她说“谢谢”，捧起来吹了吹。
“你现在住哪儿？”她开口。
“住在李祖附近。”他把茶杯推到她面前，“你呢？”
“从廿三里搬回市区了。就在附近小区。”她顿了顿，“方便工作。”
“嗯。”他把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动作没有多余的声响。
“最近忙吗？”她又问。
“还行。”他放下杯，收拾好了情绪，抬眼问：“你呢？”
——
“厂里新款打烊出来了，要忙着找人拍摄，准备做网站的事情。”她慢慢凑着茶杯抿了一口，“这家饭店你之前来吃过吗？”
“这是我第一次来。”他望向桌面那盏黄铜做的的灯。灯光柔软漫开来。
倪安换个话题：“你现在做什么？”
“还忙着接项目，跑工地。”他说，“有时候接一点拍摄工作。”
“刚好我们最近需要制作产品图册，你可以来帮忙吗？”
他摇头：“不一定。最近工地上面的事情比较多。”
——
“那可惜。”她的笑收了收。“你以前不会拒绝我的。”
他抬眼，神色疑惑：“以前？你认错人了。”
茶水一下凉下去。
倪安把杯沿转了转，并不在意：“我不会认错。”
“恐怕有例外。”他平静看了一眼倪安，又收回了视线。
——
菜陆续上桌。蟹粉豆腐在石碗里“滋滋”响，服务员拿了刀叉，解开绳子，把荷叶打开，香味直冲出来。
她夹了一块鸡腿给他，他没拒绝，低头吃了。她盯着他握筷子的手。
“你最近有看什么电影吗？”
她尝试打开话题。
“没看。”他说。“忙。”
“嗯。”
“那书呢？”倪安继续。
“很久没看书了。”
“那你平时做什么？”
“工作。”
她被他一堵，愣了下：“你现在也挺会聊天。”
“抱歉。”他轻轻说。
——
倪安把筷子搁下，换了个姿势：“你是不是不太想跟我说话？”
“没有。”他看她，“只是没什么可说。”
“没什么可说？”
她挑眉。
“那我换个问法。那你今天为什么答应出来见面？”
——
为什么出来见面？陆明也不知道。
他捏筷子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但只是一下。他低头吃了一口菜：“正好有空，顺便出来透下气。”
倪安笑：“看吧，你还是有时间的。”
她把那一口笑压在舌根，“希望我下次约你，你也有空。。”
桌上安静一会儿。服务员把两杯酸梅水放下来，杯壁已经起雾，黑色吸管插在半透明的盖子里。倪安拿起其中一杯，递给他：“解腻。”
陆明看了一眼，没接。
“尝尝吧，你从前喜欢的。”
他眸色变了变：“是吗？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
“尝一口，”她把杯子往前推了一点。
他看了她片刻，终于把杯子接过去。
“谢谢。”他说。
她看着他的手。玻璃杯套在掌心，吸管被他移正。她等着一个小动作——。
他低头，吸了一口。很短。像在敷衍。
她就盯那根吸管。过了两秒，他抬起杯，齿尖轻轻触到吸管边缘。
她胸腔里有一口气，轻轻扣了一下喉腔。
倪安把自己的那杯也捧到唇边，吸了一口，眼睛忍不住眯了一下。她笑出来，“和家里的味道差不多。”随后看风景一样，眉眼弯弯看向陆明，“好喝吗？”
“还行。”他说。目光没有来她这边，不自觉地躲避。
她把杯子放下，手指轻点杯盖。
“那个人是我小竹马，他叫陆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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