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洵右手搭在冰凉的窗沿,凝神冷眼朝下面望去。
夜空中冷清肃重的月光无遮无拦洒下大片银辉,视线下移,他得以清楚地窥见似乎是兽性大发的中年油腻男将出水莲花一般的年轻男孩压在隐秘的墙角。
这个方向是别墅背面,自然隔绝喧嚣,寂静得与另一面的慈善晚宴宛如两个世界。
茂盛的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丁夏冰因为对方毫不怜惜的推搡动作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连瘦弱的肩胛骨都在颤栗。
莫文进单手重重将丁夏冰抵在墙边,另一只手则急不可耐地去解裤腰带。
丁夏冰反手扣住墙皮,死死咬住泛白的嘴唇,梗着纤细的脖子扭过头去,阖上双眼。
他乌黑的睫毛不住轻颤,似是被强行禁锢在瓶子中无力挣扎的蝴蝶。
觉察到丁夏冰的抗拒,莫文进脸色骤变。
——啪!
扬起手就给了丁夏冰一个耳光。
“臭婊子!别以为我这几天没空搭理你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一个个的,莫世临那个臭小子是!你也是!以为自己什么东西!对长辈就是这么个德行!还敢给老子甩脸子!”
莫文进面色狰狞着又给了丁夏冰几巴掌,发着狠的将刚才在远比自己能耐大得多的侄子那里受的气尽数发泄在眼前人身上。
活脱脱一个踢猫效应的真实写照。
丁夏冰被打得偏过头去,印满指痕的红肿脸上划过隐忍的屈辱,好半晌才缓缓地转过头,含着眼泪,声调飘乎挤出一句对不起。
随着最后一个字艰难地吐出,他一直强装镇定的瞳孔也涌出两行清泪。
莫文进这才解气似的冷嗤一声,羞辱意味地拍拍丁夏冰的脸:“乖,跪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丁夏冰身子一抖,紧抿着唇,在莫文进狂热的视线下,缓缓地跪下去。
......
贺洵几乎是在认清两人的一瞬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回房间带上相机。
小说世界有不可抗力的因素,有原书主角受在,莫世临肯定不会将注意力过多放在他身上。
这么想着,他已经精准地摸到监控室,借着与看守佣人闲聊的幌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掐断这面墙四周所有的监控,然后几乎是跑酷一样飞上能够俯瞰整个别墅的天台。
他找好位置,举起相机熟稔地按下快门,一连拍了二十几张。
拍完还不算完,他飞速检查一遍,确保每一张照片上莫文进的正脸都清晰可见,才将相机放进他为了掩人耳目带上来的杂物箱里。
整个过程用时连五分钟都不到。
而莫文进也绝不会想到,就在自己亲侄子的别墅内,他今晚暴露本性的所作所为全都被人清清楚楚的拍下来...
在丁夏冰的双手将要抚上莫文进腰带的那一刻,天台上的贺洵就利落地从杂物箱里抄起一个刚才顺手带上来的飞镖,咻地一下丢出去,不偏不倚扎在莫文进的左肩。
“啊!!”
莫文进当即惊叫一声,下半身也以肉眼可见不可思议的速度疲软下去。
贺洵看着瘦,其实手腕力量很足,那支飞镖刺进莫文进肩膀的深度估计比护士打的针还要深几毫米。
啧。
能不疼么。
贺洵如愿听到杀猪般的惨叫,勾勾唇角,深藏功与名抱着杂物箱下楼了。
莫文进面目扭曲着定睛一瞧,本来就有点晕血的他险些两眼一黑。
只见一支锐利的银色飞镖正插在他的肩头,鲜红的血珠也迅速洇湿黑色的西装布料,冷汗和未知的恐惧倏地顺着脊梁骨窜上大脑,他再顾不得风度形象,冲着寂静的四周吼道:“草!!谁啊?!背后放冷箭!敢做不敢当啊!”
还跪在地上的丁夏冰见状一怔,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他犹豫片刻,扯着外套站起来,静静蜷缩在角落看着莫文进无能狂怒。
刚巧此时在后花园散步醒酒的莫世临慢悠悠地晃到这里,不偏不倚就跟呲牙咧嘴的莫文进打了个照面。
莫文进见到亲侄子的那一刻眼泪都要下来了,惨白着一张脸就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世临!你这别墅进杀手了!有人往我身上扔飞镖!”
说来也怪,被各界赞誉为书香世家的莫家能教育出这样的一个后代也是不可思议。
莫世临双手插兜,瞥了一眼他手里血糊呲拉的银色飞镖,挑着眉毛不咸不淡道:“哟,这是跟哪家结仇了?先去医院吧,待会儿让人查查监控。”
“什么?!”
莫文进显然不满意这个轻飘飘的处理方式,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查查监控就完事了?!
他要是被人扎死了呢?
不应该立刻搜刮别墅彻查此事吗?!
可莫世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状似稳重拍着他的肩膀,不知是好心还是黑心地给出合理的解释:“二叔,今晚看你不顺眼的人不少吧?闹大了对你没好处,我先私下里调查清楚再说。”
莫文进还能说什么?只能打碎了憋屈往肚子里咽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在莫世临这个侄子面前确实没什么话语权,就连创立和泰也是沾了莫世临的光,他哪儿敢再置喙什么?只能愤愤地咬着后槽牙,一瘸一拐地走了。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莫世临才叼着根万宝路黑冰,不紧不慢地来到监控室。
他当着莫文进的面不在乎是一回事儿,但私底下他不可能真就让这明目张胆在他地盘上发生的事就这么揭过去。
正杵着胳膊打瞌睡的佣人听到推门和打火机的声响,猛地惊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企图在对方进门之前挺直身子。
只是到底晚了一步,起身的过程被莫世临看了个正着。
佣人又慌又怕,冷汗直流,脸上发烫,身板挺得宛若刚出土的清朝僵尸。
莫世临没计较这个。
他夹着烟,环视一遭,眼神最后停在墙上装饰用的飞镖盘上。
——打眼一瞧就缺了一个。
视线再下移,紧贴着墙沿的位置还静静躺着一枚花形金色宝石胸针。
是今晚统一让佣人们佩戴的款式。
“调一下1小时以内的监控。”莫世临弯腰捡起那枚胸针掂在手里,嘎吱一声咬碎烟头的爆珠,轻飘飘道。
佣人心里咯噔一声。
他刚才没打瞌睡的时候就发现监控莫名其妙坏了,本来打算找人修,转念又想今晚别墅的佣人都忙着,估计也不会有人闲着没事来这儿查监控,毕竟往前推个一年半载都没出过什么事,不至于这么巧今晚就出事...
总之,各种侥幸因素交叠导致了他没有及时处理坏掉的监控。
现在——
躲是躲不过去了,他只得胆战心惊地硬着头皮如实道:“莫少,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监控出了点毛病,刚好少一段录像,一个小时以内的...都看不了了。”
莫世临闻言这才将眼神放到佣人身上,上下打量对方片刻,才没什么温度的说:“知道了。”
“您放心,我这就找人来修。”佣人扯出一个艰难的笑,继续硬着头皮道,“看能不能把黑掉的那段补回来。”
莫世临一脸不置可否,垂眸端详了手中的胸针片刻,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待他走远,佣人才长呼一口气,砰砰猛拍几下脑门,不敢再懈怠,连忙打电话找人来修。
......
莫世临若有所思地惦着胸针来到后花园,大老远就看见贺洵正抱着只箱子像蜗牛一样慢吞吞地往前走。
他眼睛微眯了一下,神色莫辩地叫住对方:“活儿还没干完?”
“没呢,穆姨叫我把这放杂物的箱子归置归置。”贺洵身形一顿,很快走过来。
他从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清瘦的身姿恍若洁白的丹顶鹤化形成人。
莫世临这回却没看他的脸,意味不明地端详他的上半身几秒,才吐出一口烟圈,用陈述的语气道:“你的胸针掉了。”
贺洵缄默一瞬,放下箱子,露出恰到好处的意外神色:“谢谢,但这不是我的,我的在身上戴着。”说着,指了指自己左胸前。
镶嵌在花纹精美胸针上的金色宝石果然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
莫世临走进了些,审视的视线擦着他的衬衫移到他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掂了掂手里的胸针说:“不问问在哪儿捡的吗?”
贺洵笑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儿身为罪魁祸首的心虚:“总不能是别墅外面捡的吧?”
“刚才我二叔出了点事,叫的挺大声,没吓到你吧?”莫世临夹着烟,伸出手轻轻摩挲着贺洵身上的那块宝石。
“听见了,但我没怎么听清,还以为是狗,或者是别的什么动物在叫。”贺洵没躲,蹙着眉,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很是无辜,“对了,我去监控室放东西的时候还没听见动静,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我二叔不知道被谁扔了支飞镖,出血了。”莫世临抬眸,冷淡的眼底染上点似笑非笑,“刚想查一下监控看看是谁干的,结果你说巧不巧,监控竟然坏了,一个小时之内的都看不了。”
“这样啊。”贺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因为距离太近,他额前的发丝都擦过对方的下巴和嘴唇,“那确实很巧。”
莫世临心头一动,此时此刻好像才意识到贺洵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令人心猿意马,他喉结轻滚,不怎么客气地用力扯了一下贺洵身上的胸针,话锋一转低声说:“幸好不是你被人扔了飞镖,查不到监控岂不是没法为你出气了。”
贺洵被扯得一个踉跄,险些撞进莫世临的怀里。
他不爽地用舌尖顶了下腮,再抬眼时却咬着下唇,欲拒还迎的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肩膀,简直跟刚才俩人在走廊里相遇的情景形成沙漏般的反转:“我觉得你能,就算查不到监控,你肯定也有办法替我出气。”
“这么信任我。”
“你是我的老板,我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总不能信不相干的人吧。”
话落之后,好半晌,莫世临才勾唇笑笑,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主动拉开距离,将没人要的胸针递给他:“把这个拿回去吧,看看是谁这么不小心。”
“好。”
莫世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再者晚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还得回去说致谢词。
男人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别墅的拐角处,然而贺洵的脸也瞬间沉下来。
他冷着一张脸整理好衬衫,等不经意间摸到胸前那枚刚从别人那儿借来的胸针时,更是不爽到极点。
这人也真是的,下手就不能轻点?胸针后面的那块布料都被他扯坏了,要是摘下来估计自己当场就得走光。
贺洵呼了口气,环视一遭,确保身后没有尾巴,才抱着箱子回房间,边走边琢磨。
他当然能听出来刚才莫世临话里的弦外之音。
以对方的智商,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将他列为首要嫌疑人了,刚才的交锋完全是莫世临危险的打量和试探。
他也能猜到对方既然毫不犹豫地把身为重要物证的胸针交给他,明摆着就是要暗着来了。
可那又怎么样?
反正莫世临没有证据,让他怀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托穿书成无名男佣的福,就算莫世临现在在私底下调查他,也不会查出什么来。
贺洵拿出相机,在窗边冷冽的月色下垂眸观赏着刚拍下的照片,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讽意。
对某些事视而不见,本来就该受到惩罚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episode 12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