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再高的山挡不住天上的彩虹,玉彩脚边飞着几只蜻蜓,最近天气潮湿,常有蜻蜓在路上盘旋。
她趁着刚才下雨在附近的土路上玩了一会,彩色的长雨伞在路上一点一个小坑,洼出小水池。
玉彩推开院门,奶奶还躺在廊下的躺椅下,不过旁边多了个坐在马扎上的男孩。
听到开门的声响,两人都抬头,奶奶笑起来,“这就是我家孙女。”
玉彩不明就里,但还是点点头,先打了个招呼。
云虹冲她笑笑,手不自觉摩擦掌心的泥。
奶奶看出玉彩有些局促,开口介绍,“你俩就差两个月吧我记得?”
玉彩刚搬个板凳坐下,云虹点点头,“对,她比我大两个月。”
玉彩突然想起来,奶奶好像是和她说过,有个小伙子,每年暑假都来这边的山上。
但是真正算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前年暑假,也刚刚下过大雨那天奶奶刚把玉彩送走,就见到倒在家门口的云虹。
后来还没送到医院自己就醒了。
玉彩手指点着膝盖,打量云虹。
瘦瘦高高的,面庞精致白皙,一头卷毛看起来人畜无害。
顺势扫到他粘到泥巴的裤子,看来又是刚下山。
这人有什么毛病,这时候算是雨季,还天天上山,找死吗?
她低着头思索,没察觉到云虹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看着她拿小棍儿在地上划来划去。
奶奶都看在眼里,突然站起来,把两人吓了一跳,玉彩不赞同地看着她的大动作。
“哈哈,我给你们做饭去。”
奶奶的身影走进厨房,玉彩转头看向云虹,她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个,同学,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云虹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我家在市里,现在连回县里的车都没了,好像是因为雨下的有点大……”
玉彩冲他笑笑,“原来是这样啊。”
吃饭的时候玉彩问奶奶,“有他住的地方吗?”
奶奶笑着,“有有有,在二楼,和你的房间隔了一个。”
玉彩不说话了,她就暑假没回来,两人已经要好成这样了,怪不得那人说没有车时候的神情一点都不急。
思及此,她抬头看向云虹,正说奶奶炒的菜好吃,把奶奶哄得眉开眼笑。
吃完饭收拾好玉彩就回房间了,开学高二,她选的大理,还是要提前预习一下。
天彻底晴了,晚霞照到窗前,她才惊觉时间。
开门时,正撞上云虹想要敲门的手。
“奶奶说天气好,让你别老学习,下去透透气。”
云虹收回手,扬起笑容。
玉彩点点头,他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
门被关上。
他下楼前回头看一眼,她恰好开门,换了一身衣服,浅绿色的纱质上衣和门上挂的“团团小窝”一起飘摇。
玉彩抬眼看去,看到他匆匆的背影。
奶奶在楼下切好西瓜等着玉彩,“团团快来吃。”
玉彩应了一声,三个人吃西瓜只有她的是切好放在盘子里的。
她笑了笑。
记得小时候爷爷给她买了件新裙子,是浅粉色的,她穿着出去了一天都没弄脏。
结果回家吃西瓜弄了一大片红色的汁液,哭了好久,后来吃西瓜都会这样给她切好。
“对了,爷爷呢?”她突然想起来,早上就说去田里,带了中饭,结果晚饭也没回来。
“噢,噢,他去人家小顾家里蹭饭去了,又打扑克牌。”
奶奶擦擦手说,“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也该回来了。”
玉彩扶额,“真是,一去打牌肯定又要吸烟,我给他打电话。”
正说着,门外就有声音,爷爷嘴里唱着戏走进来,又是一曲贵妃醉酒。
玉彩站起来,一到爷爷身边立马就有一股烟味,“好啊你,又去吸烟了。”
爷爷把东西都放到柴垛旁边,笑开了,“诶呀,我还特地在外面晃了一会才回来呢。”
玉彩算是服了,明明前两天说好不吸烟了,一甩马尾走了。
“哼。”
“你看看,又把妮惹生气了。”奶奶笑着,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
“我今天是最后一回。”爷爷笑着,从兜里掏出来个小玩意儿。
玉彩一看,又是木头刻的小玩具,今天是小鸟,这东西她都有一盒子了,每次被抓到抽烟就这样。
不过她还是收下了。
爷爷又递给云虹一个,云虹和奶奶正拿着相机想拍下这一幕,没想到自己也有礼物。
立马笑的甜甜的,“谢谢爷爷!”
老人家睡得早,八点多已经都上床睡了,玉彩和云虹也各自回房间。
云虹躺在床上,对着灯光看眼前的木头鸟,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
良久,他从自己带来的登山包里翻出来一个小盒子,放了进去。
玉彩学了大概两个小时,看到窗前有几只萤火虫徘徊,她推开窗户,繁星满天。
夜风轻拂,她感觉天上的星星真的一眨一眨的,空气中是泥土的清香。
玉彩探出上半身,闭上眼睛,虫鸣微风。
她轻轻地穿上鞋,拿上手电筒,敲了敲,还能用。
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声音,她回头看,只有暖黄色的灯光。
走在小路上,萤火虫在田里飞,全都是熟悉的路,此刻却有不一样的心境。
地是另一片天,她一直觉得晚上的天不是黑色而是深蓝色,有明星与皎月,照出原本的颜色。
她心情很好,没注意到手电筒愈发黯淡,直到它完全暗下来。
她又敲了敲,还是不亮,叹了口气,想想也该坏掉了。
原来村子里的家没有扩建,厕所在外面,她起夜害怕才买的这个手电筒,一直用到今天也可以了。
看来一会回去要小心一点,毕竟刚下过雨的土路不太好走,刚才一时兴起什么也顾不上,手机也没带。
正想着,身后投来一束光。
玉彩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云虹。
云虹把手电移开一些不照到她的眼睛。
尽管她没有问,他也察觉到刚才那个眼神里的意思。
云虹摸摸鼻子,“我听到你出来,不太放心。”
玉彩默默点头,人家是好意,还能说什么。
光照着前面,他把视线移到她身上。
玉彩又给自己换了个发型,一个发卡把头发全都别起来,因为头发太多,发髻歪歪的,已经掉下来很多碎发。
随着晚风轻扫着脖颈。
因为雨水的缘故,青蛙的叫声几乎没有断过,一路都能听到。
不止他们打着灯,在田间飞舞的萤火虫也照亮许多。
到家后玉彩再次道谢,两人各自回房间。
第二天一早云虹就走了,直到晚上才打电话给奶奶报平安。
玉彩自在了一些,不过奶奶还是一直在说,今年走的太早了,去年住了挺长时间的。
差不多到开学前一个星期,玉彩也该走了,她挺不想走的,奶奶看出来了。
一边给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她,“没事,不管怎么着,有我和你爷爷呢。”
玉彩默默答应。
她晚上才到市里,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她垂眼,抿了抿嘴。
还没抬起脚步,放在行李箱上的手被盖住,抬头,是李玉青。
她立刻皱起眉,“别碰我!”
李玉青挑眉,“姐姐,我来接你,在机场等了两个小时,你就这样对我?”
玉彩瞪他一眼,把所有东西都给他,“那你拿吧。”
到家后只有李琴还醒着,不过玉彩不会自作多情认为她在等自己。
李琴看到东西都是自己儿子拿着,瞪了玉彩一眼,连忙接过,“沉不沉?都让你别去了。”
“哪有姐姐这么狠心,东西都让弟弟拿。”她小声嘀咕。
玉彩刚换好鞋,闻言停下脚步,“我妈可没给我生弟弟。”
李玉青正让李琴别再说了,玉彩看到了,笑起来,“可有人上赶着给我当弟弟,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都沉默了。
玉彩正在房间收拾东西,门被敲响,她没理,果然一会那人就自己进来了。
李玉青抱着臂靠在门框边,看她收拾衣服。
“我妈她不是那个意思。”
玉彩抱着腿笑,“那她是什么意思?”
她把鬓角边的头发撩开,露出浅粉色的疤痕,“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玉青看着她坐在地毯上,冲自己笑,头发柔顺地搭在肩上,光晕温柔。
这样的笑,这样的她,他从来无话可说。
玉彩看他低下头,不说话了,觉得没意思,“你出去吧。”
李玉青没出去,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我的电话。”
玉彩动作顺畅地接过纸条,拿着看,心里默默计算这是第几次。
“别扔。”
他蹲了下来,可以和玉彩平视,表情是一贯的冷静,眼里含着祈求。
玉彩转过眼去,把纸条收起来,手指向门口,“出去。”
李玉青缓缓起身,最后一秒,从门缝看她,纸条被扔进垃圾桶。
门关上了,门底漏出来的光线,撒在他的脚上,好像照到他了,又好像没有。
李琴上来,看到他停在玉彩门前,恨铁不成钢,“你这么对人家好,人家可不领情。”
李玉青已经疲于告诉她那些暗戳戳的行为,只转头看她一眼,“她是我姐。”
这是你欠她的,也是我。
李琴没有说话,转身回到卧室。
直到玉彩房间的灯终于暗下,他动了动麻木的脚,听到她房间里传来熟悉的睡前故事集的声音,她要睡了。
李玉青不自觉勾起嘴角,不紧不慢地回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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