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时李玉青也跟在玉彩身后,他今年新升高一。
“诶呀,玉青这又要新生报道又要领东西。”李琴出声,让三人都停下脚步看她。
玉彩淡淡移开视线,而李玉青还没明白过来。果然玉徽皱了皱眉,转向玉彩,“那你一个人行吗?”
玉彩翻了个白眼,“行,怎么不行,别耽误了你儿子。”
玉徽没什么反应,已经习惯她这样说话,倒是李琴先气呼呼地走了。
李玉青站的离玉彩近一些,对玉徽说,“我可以自己去报道。”
玉徽拧起眉,“别闹,你又没来过学校,一会丢了你,让姐姐自己去没事。”
玉彩闻言挑眉看向李玉青,夺过他手里的书包走了。
今天只是来报道,玉彩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但群里的班主任发的教室位置描述全都是东南西北。
找到教室时,里面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她悄悄从后门进去,后排还有座位。
旁边坐着一个女生,长得很冷淡,不过很漂亮,也很有礼貌,玉彩对她印象很好。
“好了好了,安静。”
讲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老太太,带着粉色无框眼镜。
旁边的窃窃私语还是没有停止,不过话题倒是转变了一点。
“诶诶诶,就是她,原来教六班的袁河,物理老师。”
“我去,就是她啊,我听我朋友说她巨严,完蛋了。”
目光扫过,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愧是老教师啊,玉彩不自觉坐正身子,坐在旁边的云黎看到她的动作,也跟着坐直。
说完事之后袁河首先就调座位,把闹腾的几个都分开了,虽然还没对应上脸,但是已经记住了大部分同学的名字。
她有一个一个学生找原班主任了解情况的习惯,所以虽说是个好班,但也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他们班的学生,都很有活力。
接下来她把学号贴在墙上让大家去看,以后不出意外都是按照上次分班考试的成绩排出来的学号。
前后各一张,玉彩抢占先机。
一号。
她心里涌上满足感,哼着歌回到座位。
云黎也紧接着落座,她是二号,之前在原班就听到过玉彩的名字。
她抬起眼打量一边哼歌一边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的玉彩,没想到是她。
“对了,咱们班还有两个学生会的名额。”袁河开口,班里还在乱哄哄地看学号,几乎没什么人听到。
玉彩耳力不错,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上学期违纪总被学生会抓到,这次她一定要上。
不过不管了,她直接站起来举手,云黎看她一眼,紧随其后。
“行,就你们两个吧。”也没有别的人,袁河直接就把名额给了他们。
说是开学其实只是来报道,上午十点就回家了,玉彩直接自己打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李琴和玉徽倒是在沙发上稳稳地坐着,看她回来问,“你弟弟呢?没和你一起吗?”
“我怎么不知道他跳级了?”
李琴忍不住站起来,“玉青在学校等你一起回来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玉彩被她吓了一下,后退半步,“我怎么知道啊,我没看见他我就自己回来呗。”
李琴瞪她一眼,穿衣服就要出去找儿子。
就在这时,李玉青开门回来了,“你们都在客厅站着干什么?”他一边换鞋一边问。
李琴上去嘘寒问暖,玉彩转身上楼。
“妈,你别说了。”李玉青看着玉彩走远的背影,声音低下来。
“是我没告诉我姐。”
玉彩回房间先洗了个澡,即使已经九月了天气也热的很,但身上清爽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又跑到阳台上看她的花,嗯,很好,又死了两盆。
干脆坐在地板上,手捧着枯死的花,她开始放空。
明明这里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是渐渐的,一回到这,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酸涩与暴躁涌上来。
她本身没有这样强烈的性格与情绪,不得已的释放让她精疲力尽。
夕阳落尽,她决定明天去买花。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李玉青一直在她身边徘徊。
“外面太热了,我送你吧?”
“骑着你的敞篷自行车?”
……
“咱们下午再去吧,到时候凉快点。”
“然后去捡草叶子是吗?”
……
“咱们……”
门被甩上了。
天气很热,但刚才看到李琴在沙发上瞪她,玉彩感觉神清气爽。
走了几分钟她就感觉身上裸露的皮肤有点火辣辣的,可是她今天穿的无袖上衣和短裤,甚至把头发全都盘起来了。
走到树荫里,才喘了口气。
这条路其实算是清净了,她没记错的话,这边应该一整片都是教师分配宿舍。
树影微动,偶尔有自行车铃的声音,她紧靠着树走,心底渐渐平静。
慢慢地走直到停下来,玉彩伸出手,阳光被摇晃的树影割的稀碎,洒在她的手上,耳边只有夏天的声音。
显然有人比她更加不怕热,暴露在阳光下的花坛,云虹蹲在旁边,和一株草对视。
玉彩倒是不惊讶在这里见到他,她知道云虹家也在荷山,就那几天奶奶几乎把他家底都抖搂出来了,不过他做这种事……
好吧,其实不违和。
玉彩看着他的专注不禁感慨,旁边不时有人走过他也不为所动,她赶紧跑了两步越过他。
云虹眨眨眼,他赢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一进到植物市场玉彩感觉凉快不少,也有闲心慢慢挑选。
她买盆栽其实不怎么拘于合适季节什么的,喜欢就买,有时候思考可能这也是一个导致她的盆栽经常死亡的原因。
天气太热,她不想抱着盆回去,干脆买了两包花种,正蹲在旁边看成花的时候,清脆的声音毫无防备地响起。
“现在养这个不好活吧?”
玉彩转头看,云虹蹲在她旁边稍后一点,见她转头,眨眨眼睛,笑的更灿烂了,脸上出现两个浅茶色的月牙儿。
“噢,谢谢。”玉彩点点头,然后立刻站起来拿着花种去结账。
云虹抿抿嘴,伸手揪下来一片花瓣。
“臭小子,你又揪我花!”
玉彩被动静吸引回头,店老板正对云虹喊,他手里是一瓣鲜红的花瓣。
云虹笑的不在意,“有什么关系,我买了就是了。”
他突然转头,对上玉彩的视线,无声做口型,“等我一下?”
玉彩才发现,自己已经结好账了。
等他吗?
做梦呢。
云虹抱着花盆出来的时候外面还是人来人往,只是这次连玉彩的背影都看不到。
他低头看自己沾上泥巴的粉色衬衫,撇了一下嘴,他最喜欢这件衣服了,本来是为了和花坛里的朱米卡决战才穿出来的。
看着手里的花盆,他决定今天不给它施肥。
“啊,还没跟够吗?”
云虹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正在东张西望的李玉青面前,挡在他面前。
云虹不认识他,只知道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跟着玉彩。
李玉青没看到两人的互动,事实上他虽然知道这,但从来没来过,而玉彩喜欢挑小店买东西,他一进市场就跟丢了。
他现在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并且他第一眼看到他就不喜欢他。
“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玉青冷下神色,想要绕过云虹去。
“我只是觉得,背后跟踪很没品,你说呢?”
李玉青气笑了,“那又怎样,我跟着我姐你有什么意见?”
“……”
云虹上下打量李玉青,他就是那个便宜弟弟?
李玉青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自然没看到云虹饶有趣味的眼神。
玉彩在阳台弄了半天,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手机视频上那么简单的操作,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身上弄得全是土。
正烦恼时,李玉青敲门,开了个门缝。
“该吃饭了。”
玉彩站起来拍拍身上才走到房间里,“马上,我还得冲个澡。”
李玉青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闷闷地应了一声就关门走了。
等玉彩下去吃饭时,玉徽也在,奇了,他晚上可从来不在家吃饭。
果然,等她坐下开始吃饭就明白了。
“新学校怎么样?”明显是问李玉青的。
“很好。”李玉青放下筷子简短地回答。
“嗯。”玉徽点点头,看了吃饭的玉彩一眼,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遇到困难或者不熟悉的地方可以找姐姐。”
玉彩不搭腔,觉得他今天肯定是不正常。
李玉青闻言迅速地看了一眼玉彩,果不其然看到她勾起的嘴角,不过显然不是愉快的笑容。
而玉徽看到玉彩不说话,信心大增,继续说。
“颜颜,在新学校要照顾弟弟。”
玉彩把嘴里的东西嚼下去,擦完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觉得自己配提我妈给我起的小名吗?”
“而且你应该明白吧?只有从我妈肚子里出来的,才是我的兄弟姐妹。”
她面带遗憾地一摊手,“可惜,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你想结婚和我没关系,但别把你新婚姻的责任强加给我,我这辈子都是独生女。”
饭桌上的气氛微妙,玉徽和李玉青的脸色都很难看,只不过后者还在盯着玉彩,期待玉彩给予他一丝眼神。
就在玉徽终于发现自己忍不住想要发火的时候,李琴突兀地笑出了声。
又来了。
又是那种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眼神,每次因为这件事吵架李琴就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玉彩表面平静地看过去,只有李琴看到她眼里的厌恶。
玉徽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眼里没有了愤怒,看着玉彩的表情,又警告似的看了李琴一眼。
“不好意思,呛到了。”
“我吃饱了。”玉彩绽开笑容,缓缓站起来,看着三人的表情各异,刻意避过了李玉青的眼睛。
或许他没有错,可他走进这栋房子时,就已经和李琴与玉徽捆绑了。
一旦她对他展露一点善意,那么从前的抗争与愤怒都会被认为有所回转。
她不想大团圆,她不想让他们称心如意,她想妈妈。
或许是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被气到了,玉彩今天晚上做梦梦到妈妈了。
她庆幸自己向来可以把梦记得很清楚。
梦里的妈妈虽然是朦朦胧胧的,可抚摸在她脸上的温度做不得假。
那时候玉徽还每天回家,他们真的是快乐的一家,每天回家时,他都会给妈妈带一束花,那会是家里第二天弥漫的味道。
为什么变成这样呢?
现在是半夜两点,她头昏昏沉沉的,月光如水,或许她该出去走走。
她记得家不远处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老板是一个总扎着低马尾的女生,她喜欢吃那的关东煮。
她买了关东煮坐在窗前,窗户上倒映出老板的身影,她正在算今天晚上的收益,明天早上五点去进货。
“为什么要一个人开店呢?很累吧。”玉彩问出声,声音不大,但夜很寂静。
“嗯……”
温意把头撑在手上,思考良久,
“这样其实算是比较平静安稳的生活吧,虽然有些累。”她冲玉彩笑,人比花娇。
玉彩被她的笑晃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抬起头,看到门口投影出来的便利店名字,归祝,24h等候。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挂着晴天娃娃,有人进来了。
“你好,一杯咖啡。”熟悉的清脆声音有些低哑,染上疲惫。
玉彩抬头看去,
又是云虹?
他裤脚沾满了泥,脸上还有一小条红色的划痕,身上乱糟糟的沾满了绿色的草。
显然他也看到了玉彩,因为他立刻扬起笑容,走过来的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玉彩看着他越走越近,不得已,“额,你好?”
云虹像是看不到玉彩后仰的动作,自顾自坐下,“嗯,你,你好。”显然他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只是打个招呼。
温意在柜台突然发出一声嗤笑,引得两人都看她,“不不不,我没事,你们继续。”
她像是看不到玉彩翻白眼,又补了一句,“我从没见过两个人都不会说话。至少有一个要擅长一些吧?”
云虹认真地点点头,“你说的对。”
玉彩转过头去,她吃完了,现在想回去睡觉了。她走出来发现云虹也跟着她身后。
“我要回家了。再见。”她礼貌地点点头。
“你不想猜猜我在干什么吗?”云虹扬扬手里的玻璃瓶。
玉彩礼貌地微笑,不说话。她当然不想知道,想知道她早就问了。
“我在那边的公园里等待收集第一批露水。”云虹把瓶子抛起来又接住。
玉彩干笑两声,“好有闲情逸致。”
云虹点头,“谢谢。”
“事实上我也不想浪费自己的睡眠时间来做这些事,但是我的新朋友卡罗米告诉我它需要这个。”
“嗯嗯,那她还真是你的好朋友,祝你赶紧收集到然后送给她。”
说到这云虹突然停住脚步,“我忘了。”
“什么?”玉彩看他。
“卡罗米五月才会迎来它的花期,我根本不用这时候出来。”
玉彩一时被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你的,卡罗米,是人吗?”
“嗯,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
“那它是?”
“嗯,一株铃兰。”他笑了,背后是暖黄色的路灯,一头卷毛在夜风摇晃,很可爱,很唯美。
“你能理解吗?我姐姐总说我可能……”云虹指指自己的脑袋。
玉彩斟酌着措辞,“虽然我还不能和植物对话,但我想,你应该是受到了自然的指引吧?”
她有时也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妈妈曾经说过她也许是自然的女儿而不是她的。
云虹听完立刻笑了,玉彩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神神叨叨的。
“我也还没有到能和植物对话的地步。”他转过头去看在月色中摇曳的一切。
他爱自然生长的万物。
“我每天早上都会早起收集露水。”
那为什么今天晚上就出来了?玉彩侧头看着他,还没有问出口,云虹转头看她,眼里盛满深夜的平和。
“但今夜,我受到了星星的指引。”
两人都抬头看去,月亮熠熠发光,可星辰毫不逊色。
“或许你到家了。”云虹的声音轻轻传进玉彩的耳朵。
她转头,看到了打着手电站在门口的李玉青,脸隐在黑暗里,路灯之外,而一句轻柔的“再见”之后,玉彩看着云虹捧着玻璃瓶越走越远,融入无边的深绿色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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