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新设了长篇小说讲评课,玉彩挺高兴的,她喜欢看小说,或者说看一个人的一生。
云黎则并不热衷,她觉得文学虚无缥缈,不如数据给人安心。
两人总是坐在一起,理念相差却很远,恰好也就是讲评
吴桓琰并不属于这两个的任何一种派别,他虽然喜欢小说,也只是单纯爱看热闹,文绉绉的他看不下去。
上面讲着,云虹又昏昏欲睡,吴桓琰戳戳他,“你觉得一本小说是大团圆好还是什么?”
云虹勉强思考一下,“咱们最近讲的几本名著有大团圆结局的吗?”
吴桓琰:“不是,我没说他讲的那几本,我说我看的那几本,我原来不是和你说过?”
云虹几乎一瞬间就想起来了,他看的那几本,呵呵,什么《十年追妻,厉少知错了》《一胎三宝,霸总老公狠狠爱》
他想了一下,认真回答,“我觉得你在浪费我宝贵的生命。”
吴桓琰轻踹他一脚,一直追问也问不出来,最后自己嘟嘟囔囔,“我还是喜欢好结局……”
最后一整天,他都在和云虹叨叨他最近看的那本断更的小说,“明明写的那么好,结局肯定是好的……”
云虹倒觉得一定会烂尾,他看的那几本小说更新了四五年了还没完结。
吴桓琰没听清,凑近去听,“你说什么?能不能别睡了,把舌头捋直了说?”他觉得云虹就是故意的,说话有气无力老是叫他听不清楚。
云虹心中翻他白眼,自己的声音明明一如往常,
“有时候在过程中得到的已经足够,何必纠结未定的结局。”
吴桓琰愣住了,他的书圈友大部分和他一样,都想要个好结局。
“不行,我还是接受不了。”他喃喃道,又去上线打赏作者求催更了。
云虹又睡着了,他总是做梦,大部分都光怪陆离,让他头疼,睡了又睡。
这次却什么也没梦到,只记得一片澄澈的蓝色和连绵不断的悠长的蝉鸣,他醒来精神格外好,窗外还清透。
他微眯着眼睛笑了,夏天不远了。
其实最适合他生存的应该是春天,不冷不热,可以随便作妖。
可他就是喜欢夏天,两年前起,无可救药。
玉彩最近在看红楼梦不可自拔,也存了点逃避的心思,上次五一没有回莫庄,爷爷奶奶一直问她关心她,或许是她多想了?
合上书,她又想起最近频繁露脸的李琴,阴阳怪气也没用,直说也没用,无视她更是如鱼得水,她简直连公寓都不想回了。
一回去就是两张相似的面容看着她。
云黎在她又一次想把额头撞到桌子上时伸了手过去,玉彩撞到了她的手上。
干脆也不起来了,就这么垫着。
“诶?”玉彩看到自己桌兜在发光,有人给她发消息了?
[颜颜,有时间回来一趟吗?奶奶扭到腰了,想你了。]
是爷爷发的,她猛的坐直,几乎没有思考地回了过去。
[有,我马上回去。]
这边爷爷收起手机,对上奶奶的视线,摸摸鼻子,“我马上,马上给你按摩,按摩。”
奶奶哼一声,确实是扭到了,就这样这老头子还在这玩手机。
等颜颜回来了一定要告他一桩。
估计再回来就又是暑假了,奶奶在心里过日子。
过一会奶奶眯起眼看又拿起手机的爷爷,“你没告诉颜颜吧?”
爷爷往手上抹了油,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哪能呢哪能呢。”
“怎么了?”云黎问她。
“我奶奶生病了,我要请假。”她说的简短,动作不停。
袁河批假很痛快,还问她要怎么回去,
“没关系,老师我买飞机票马上走。”
袁河点点头,小姑娘做事倒是雷厉风行
玉彩往学校外面走,在手机上订了票,边走边看,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急忙抬起头道歉。
云虹本来正在挥手,“没关系”的口型已经出来,看到玉彩抬起的脸,立刻捂住心口,秀眉蹙起,“好疼啊。”
嘤嘤咛咛的,玉彩看他一眼,她定的是最近的一班机票也是下午,倒也不着急,收起手机问他,“你觉得我体重多少?”
云虹揪住胸口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有些脸红玉彩问这个问题,“嗯,你怎么问这个……”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叫痛。
“我说,”玉彩背起手,笑的灿烂,“两个我也撞不死你。”
说罢不等他反应敛了笑容从旁绕过,云虹楞楞的,好一会才想起来正事,追上玉彩。
“你有事吗?”他见玉彩走的快,还向着校门口走去。
玉彩没多想,“奶奶生病了,我请假回去看看。”
云虹还想说什么,玉彩已经出了校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假条也出不去,那保安看他呆呆的望着校外,怕他是想逃学,嘴上赶他走。
云虹回过神,撇撇嘴,转身走了,心中已然有了计量。
玉彩回公寓稍微收拾了一下,李琴在客厅站着,玉彩也没和她说话,她自己先说起来,“我就是过来帮你们打扫一下卫生呀……”
玉彩扫了一眼茶几上散落的酒瓶,哼了一声没说话。
李琴摸摸鼻子,她本来确实没想着在这喝酒,谁知道两人都没在家,她一时兴起……
“诶,你去哪,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李琴见她拖着行李箱要走,忽然想起来。
“管你什么事?”玉彩回她,把门甩上出去了。
李琴咽了咽口水,还有点红酒味,她倒也不在意玉彩呛她,坐了一会,径直离开了。
玉彩在飞机上也是睡不着,她想不明白,奶奶一向身体比爷爷还好,现在也不像以前,有重活要做,好端端的怎么会扭到腰呢?
她想不明白,只是徒增焦急,一路上什么也顾不上,只在镇上坐车时,想到了奶奶爱吃镇上一间点心铺的杏仁酥,就去买来,因此坐了下一班车。
她拿着家里的钥匙,也没有给爷爷打电话,自己拖着行李箱就回来了,在院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爷爷的笑声,心里松了口气,估计奶奶的伤并不严重。
“爷爷,奶奶她……”
推开院门,话语哽在喉咙里,爷爷拿着二胡在院里拉,旁边坐着鼓掌的人,除了云虹还有谁?
云虹和她对上眼,也丝毫不心虚,眉目眼梢全是俏皮笑意,还招呼她,“累不累呀?”
玉彩心中无奈,他总是随性而为,但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反应,哼了一声把行李箱推到二人中间走进屋去了。
云虹笑嘻嘻地把住行李箱。
他本以为在飞机上就会露馅,谁知道玉彩这一路上竟也没发现他,只在镇上晚他一步。
已见了他,奶奶还有什么不明白,和爷爷生气了,把他赶到院子里,云虹把带来的按摩仪留在屋里,出来和爷爷听曲。
“奶奶,我回来了。”玉彩掀开帘子,奶奶合着眼,似乎睡了,她声音登时弱下来。
“我没睡。”奶奶睁开眼,拉了她的手,顺势打开电视。
两人细细聊过,玉彩才知道,是奶奶闲不下来,其实每年都种着半亩地,今年洒水的时候急了性子,还以为是小年轻,一下没歇,回来又拆洗东西,不对付了,稍稍扭了下。
玉彩才放下心来,不是大伤,养两天就好。
“你爷爷小题大做。”她嘴上说着,可看到玉彩还是笑呵呵的很高兴。
“不过回来的正好,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奶奶拍拍她的手。
玉彩心头一软,联想到这几个月,鼻头一酸。
奶奶瞧出她神色不对劲,语气更加柔和,“有什么事啦,和奶奶说说。”
玉彩有些踟蹰,对上奶奶柔和的目光,摸着手下熟悉的布料,是她上五年级那年买的,已经洗的发白,柔软异常。
她吸吸鼻子,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但说完话见奶奶半阖眼的神情,心中又忐忑。
“是你爸爸做的不对啦。”一声轻叹,听不出什么情绪。
玉彩心头忽的一跳,有点异样的感觉,她心思其实很细腻。
奶奶不说话了,这事也没什么可辩驳的,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可狡辩的地方。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他把爷爷和我全骗啦。”不多一会,奶奶看着电视里分食尸体的鬣狗说道,平淡的语气。
“奶奶,你说我做的错吗?”玉彩冷静下来,没有抽出手,依旧依偎在奶奶怀里,轻声问。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横竖还有我和你爷爷。”奶奶拍了拍她。
电视里狮群来和鬣狗抢食,这一期已到末尾,显出非洲大陆的落日来,残阳如血,勾勒出争食的图画。
玉彩闭上眼,奶奶多聪明呀,她是上过大学的。
“你和小虹怎么没一起来?差了十几分钟。”奶奶问她。
“我可没想和他一块来,谁知道他……”玉彩想起是自己告诉他,奶奶受伤了,自己要回来。
奶奶笑了,“小虹倒是个好孩子啊。”她向旁边的小屋子努努嘴,玉彩走过去看,地上堆着一大堆补品,还没来得及收拾,显然是云虹刚才带过来的,她不自觉咬了咬指甲。
他怎么拿得了这么多东西?
这个想法蹦出来,玉彩摇摇头,管他呢。
“奶奶,我待会给他钱。”
奶奶呵呵笑了两声,没有作答。
“好了,出去和爷爷玩吧,我眯一会。”奶奶拍拍她的背,声音柔和。
玉彩点点头,给她关了灯,电视不用关,奶奶习惯听着声音入睡。
她走到院子里,也是落了太阳,只是这的夕阳和电视里的并不一样,柔美的光一层层晕开,都是没有攻击力的颜色,也少了艳丽。
“你俩歇歇吧。”玉彩拿了自己的行李箱,“今天晚上谁做饭?”玉彩口里说着,眼却看着爷爷。
她不是蛮横,她真的不会做饭,奶奶生病了吃她做的饭非得迟几天才好。
爷爷总算不拉了,两手一翻指着云虹。
“好哇爷爷,你叫客人做饭给你吃,我告诉奶奶去。”玉彩叉着腰。
“诶呀,你早点说让我做,你还问什么。”爷爷怕她去,急忙接口。
玉彩哼了一声拉着行李箱上二楼了。
爷爷瞪了云虹一眼,“好小子,你这样还想做我孙女婿?”
云虹刚才一言不发,现在笑嘻嘻起来,“爷爷,我身体不好闻不得油烟呀。”
爷爷哼了一声,不过他也知道,去年第一次见这小子,躺在地下可把他和奶奶都吓了一跳。
其实本来也是爷爷做饭,他存心闹一闹,所以只是哼一声不搭腔。
“好了,我教你一样乐器,你挑罢。”云虹很大方的样子。
爷爷眼睛亮了,他前两天还念叨着想学新曲,这小子就上门了,只是,
“你会?”
他看了云虹一眼。
“别的我倒也不会,”云虹拉长声音,“可我偏偏会吹箫。”
“好好好!”爷爷高兴了,只见云虹从包里掏出来青色的箫管。
“诶,和我的一样。”爷爷有点奇怪。
云虹但笑不语,爷爷买箫那天他就在旁边,买的是一家的能不一样吗?
原来前年爷爷和奶奶去泓门旅游,云虹也在,背着旅行包一个人风尘仆仆。
他和爷爷同样被吹箫的艺人吸引,都买了他家的箫。
只是云虹登时感兴趣登时便学,爷爷只当有个玩意儿玩,如今才想起来。
云虹无意看他手机上翻阅箫谱,才知他又来了兴致想学。
“喂,做不做饭?”玉彩忍无可忍听了好一会的鬼吹箫,拉开窗户冲院子里的两人喊。
“做了做了,马上做。”爷爷学的高兴,可也有点麻烦了,玉彩一喊立刻收箫走向厨房。
“你把我徒弟吓跑啦。”云虹仰头看她,眉眼带笑。
玉彩听的清清楚楚,自己爷爷没大没小,非要认什么徒弟师傅,云虹现在打趣她呢。
“那你去厨房找你徒弟吧。”说罢哗的一声合上窗户。
云虹回头立刻闻到烟味,直咳嗽,跑进屋里去。
玉彩也没心情吃饭,看着奶奶吃完又给她换药按摩了一阵,等八点多医生来看过,看着奶奶睡着才回房。
她拿着另一部手机和人发消息。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帮我。]
言朔直接发了语音过来,声音低哑带笑,“不放心我?”
[有点。]
“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骗你的。”
对话到此为止,玉彩心有疑虑,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把真正的筹码说出来言朔就会提供给她消息。
她眼珠一转,打开了游戏。
原上草:[你好久不上线啦。]
他的消息立刻发了过来。
玉彩勾起唇角。
[我前段时间和你说的事情,有进展了。]
[是吗,我就知道你可以。]
[我倒是没做什么,不过有个人帮了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
良久,他的消息过来,
[或许你可以问问他?]
刚刚十点,村子里只听到虫鸣声。
她走到院子里,月朗星稀,暖风拂面。
有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
“睡不着吗?”
她回头,房梁上,烟花后,他笑颜如花。
“哪来的烟花棒?”玉彩走上房顶,坐在他身旁。
“爷爷在库房里给我拿的,还有好多呢。”云虹指指身后满满的一箱。
玉彩点点头,朝他要了火机,直接点燃了七根。
“哇!”云虹小小的惊叫一声。
七根烟花棒凑在一起,在黑夜里炸出绚烂的金色。
“你躲什么,弄不到你身上。”玉彩觉得好笑,突然想起来他不声不响就来了莫庄,心里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故意把手上的一把烟花棒往云虹那边靠,口中轻声安慰,“你看多好看呀。”
云虹本来一直在向后缩,他闻到这个味嗓子就泛痒,忽然听到她的声音伴着晚风吹来,一下子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楞楞地看着眼前呲呲作响的烟花。
玉彩把烟花凑到他跟前,自己就掩在了暗夜里,只看到他低着头盯着自己手里的烟花棒,眼睛一眨也不眨了,身子微微颤抖。
傻了呀?玉彩心想,只当他害怕。
缓缓收回手,不料被他一把抓住。
玉彩吓了一跳,云虹手里也没力气,她一抽就把手抽了回来。
“后面箱子里还有呢。”她以为云虹觉得她这么一大把一块点燃好看,所以目不转睛。
云虹不做声,整了整衬衫的领子,拿着自己手里早就熄灭的烟花棒走到旁边的树底下,蹲下去不知道在做什么。
玉彩怕他掉下去,叫他,“快回来,在那做什么呢。”
云虹口里应着,却是不动。
玉彩也不管他了,又在箱子里翻出来一个大一点的烟花,她记得这个点着了之后烟花就像喷泉一样喷出来。
没什么害怕的心思,她最爱玩这些。
她把烟花放在房顶中间,点燃之后赶紧退到一边,幸好房顶大。
云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旁,玉彩也懒得理他,只专注地盯着正渐渐上升的烟花。
云虹低头看她,她又挽了花苞头,两个蝴蝶结在发包上闪烁。
一双眼睛倒映着前方喷涌而出的彩花,色色转变在她眉眼,不变的是喜悦的光芒。
正吹东风,他低着头,仿佛接到眷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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