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夜姑娘）
一道清越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并非来自面前摊开的书页，而是直接响彻在夜轻吟的识海深处，显然并非那本书的原作者。
夜轻吟一身如水般的湛蓝流光长裙，慵懒地倚靠在神界居所的白玉榻上。她面前悬浮着一颗剔透的水晶球，球体内星云流转，映照着下方无数小世界的生灭演变，几道幽蓝色的流光如同有生命的丝带，环绕着水晶球缓缓飞舞。听到这声音，她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你还有什么事。”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虚空中的声音带着笑意继续传来：（瞧夜姑娘眉间似有凝云，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所以呀，我特地找我姐姐来帮你了呢。）
烦心事？夜轻吟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确实有，谁能受得了自家嫂嫂日复一日、变着花样的催婚？简直烦不胜烦！可偏偏嫂夕冉总是一副“我为你好”的慈爱模样看着她，让她有火也没处发。
夕冉似乎对此事有着无穷的精力，总能找到机会在她耳边絮叨。
“阿吟，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神殿，不孤单吗？”
“我神力无边，神识可遨游万界，怎会孤单？”夜轻吟没好气地回应。
“可你抱着这水晶球，一看就是上万年了呢，不寂寞吗？”夕冉伸出纤指，轻轻点了点夜轻吟微微鼓起的脸颊。
“观测万界运行乃是我的职责与乐趣，何来寂寞！”夜轻吟拍开她的手，扭过头去。
“唉，”夕冉轻叹，语气却愈发温柔，“阿吟，我和你哥哥统御神界，日理万机，能陪你的时间终究太少。我找个人来陪陪你，好不好？知冷知热，说说贴心话。”
夕冉与夜轻吟年岁相仿，几乎是看着她从小小的神女长成如今这般清冷模样，心底早把她当亲妹妹疼惜。眼看夜轻吟终日与冰冷的水晶球为伴，从未尝过情爱滋味，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于是，没过多久，夜轻吟面前就出现了一众或英武、或儒雅、或热情的男性上神。可惜，夜轻吟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她宁愿通过水晶球观察下界从未谋面的女子的一生，也懒得搭理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
这在夕冉看来，却解读出了另一层意思。阿吟莫非……不喜欢男子？
也是，阿吟那般强势之人，想必不喜欢有人压她一头。
很快，男性上神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或温婉、或俏丽、或英气的女性上神，她们眼波流转，欲语还休地看向夜轻吟。
夜轻吟终于忍无可忍，直接躲到了这处最为僻静的神殿深处，图个清静。
（夜姑娘，）虚空中的声音带着好奇，（你说，究竟要何等人物，才能入得了你的眼，博你一笑呢？）
“你和你姐姐不是神通广大，能窥见命运长河吗？何不自己推演一番？”夜轻吟终于抬眼，望向声音传来的那片虚无，语气略带嘲讽。
（哎呀呀，夜姑娘可别抬举我，窥探命运那是姐姐的本事，我呀，可猜不透你的心思呢。）那声音笑嘻嘻地回应。
夜轻吟不知该作何表情，索性又将头转向水晶球，星光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夜姑娘，你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可不行。等着，我这就去求姐姐，她定能为你指点迷津！）
虚空那头传来刻意拔高的、撒娇般的声音：“姐姐——！你快来呀！夜姑娘有要紧事求你，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亲自开口！”
夜轻吟：“……”她按了按眉心。
很快，另一个更加温和、沉静的女声透过虚空传来：（莫要胡闹，夜姑娘近日已然烦忧，你怎还去扰她清静？）
片刻后，虚空中的声音换成了那位温和的姐姐：（夜姑娘，你可相信，世间万物，皆逃不过一个缘字？）
“缘？”夜轻吟指尖轻轻划过水晶球光滑的表面，“我只信我推演出的天命轨迹。”
（你的推演之术确实冠绝神界，）那声音带着真诚的赞许，（连你的兄长们都未能察觉我们的存在，你却能寻到我们。夜姑娘，你非常人。）
夜轻吟垂眸，长睫掩去眼底一丝复杂：“她呢？今日怎有闲心让你来同我说话？”她指的是对方那位位高权重沉默寡言的伴侣。
虚空中沉默了片刻，随即，一个古老的，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的声音响起。
“我一直都在。”
夜轻吟彻底无言。这两位至高存在，难道都如此清闲吗？
（并非清闲，夜姑娘，）温和的声音仿佛能洞悉她的想法，（只是方才观命运之弦，见你红线微动，将有一段极为奇妙的缘分。而有趣的是，那与你牵绊之人，亦是我注定的有缘人。）
“你的有缘人，与我何干？”夜轻吟蹙眉。
（夜姑娘若觉神界烦闷，不妨去华梦散散心？）那声音提议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夜轻吟轻笑一声，带着看穿一切的了然：“你这是要替蚀梦拉拢生意？谁不知那‘华梦’万千世界，皆是她的产业。”
（华梦之事，皆由蚀梦打理，与我……并无太多关系。）那声音温和地否认，却并无多少说服力。
夜轻吟沉吟片刻。去华梦……似乎确实比留在神界整日被夕冉念叨要好。至少那里足够大，足够清净，能让她避开这些纷扰。
（你将要去的那个世界，与其他新生的剧本世界不同。它本就存在，并非虚构。你所见的原著，也并非谁人编写的剧本，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那如今的时间线，又算是什么？”夜轻吟面前漂浮着四本书籍，其中一本便是那所谓的“原著”。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惊喜。夜姑娘，缘分妙不可言，有时需要的，只是一点耐心的等待。）
下界，飘渺峰。
一夜，月华如水，夜轻吟如往常一样，独坐桃树下，执壶独酌。清冽的酒香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
她心念微动，神识扫过命运之线。按原著，乔承宇似乎该在此刻遇见那所谓的缘分陆希颜了。只是……镜雪这个管理员跑去掺和什么？嗯？她们还带了个人回来？
身后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夜轻吟正饮到微醺，并未在意，只当是风吹桃枝。低头欲再斟一杯时，却对上一双乌溜溜、充满好奇的大眼睛。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知何时趴在了石桌上，正歪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中的白玉酒壶。桌子对她来说太高，她踮着脚，也只勉强露出大半个脑袋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这个……是喝的吗？好香呀。”小女孩的声音软糯，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许是酒意上头，夜轻吟竟没去深思飘渺峰结界重重，何来如此幼童。她反而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将酒壶稍稍拿远：“嗯，是喝的。但小孩子不能喝。”
“小孩子不能喝？”小女孩歪着头，认真地思考着，小眉头微微蹙起，“那……雨寒是小孩子吗？”
“自然是。”夜轻吟觉得她这较真儿的模样有些可爱。
听到这话，小女孩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水汽，委委屈屈地看着夜轻吟，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好喝吗？”她带着哭腔追问。
“不好喝，”夜轻吟实话实说，“但能醉人。”
“醉人？是什么意思呀？不好喝，为什么还要喝呢？”小女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等你长大些，或许就明白了。”夜轻吟轻声道。
恰在此时，一阵夜风吹过，桃树摇曳，粉白的花瓣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温柔的雪。
小女孩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破涕为笑，开心地伸出小手去接落花，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到夜轻吟面前，献宝似的说：“送给你！”
夜轻吟微微一怔，接过那几片柔软的花瓣：“为何要送我？”
“因为花花好看！”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雨寒最喜欢花花了！”
“既然喜欢，为何不自己收着？”夜轻吟有些不解。
小女孩却一本正经地摇头，用最稚嫩的声音说着最纯粹的话：“雨寒喜欢花花，所以要把喜欢的东西，送给喜欢的人！雨寒喜欢姐姐，所以要把花花送给姐姐！”
夜轻吟看着小姑娘笨拙又无比认真的模样，听着这稚气十足的“歪理”，清冷的眼底不禁漾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真是歪理。”她轻声说，指尖拂过花瓣，仿佛也拂过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
夜空中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清辉洒落，为小女孩的发梢和肩头都镀上了一层柔光，几片桃花瓣落在她乌黑的发间。她仰着小脸，眼神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就在那一刻，夜轻吟的心弦似乎被无声拨动，她忽然明白了那位所说的“有缘人”指的是谁。
“我不是姐姐，”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以后，要叫我师尊。”
“师尊？”小女孩困惑地眨着眼，“是姐姐的名字吗？我也有名字哦！我叫……叶、雨、寒！”她一字一顿，说得格外认真。
夜轻吟施展了一个小小的安神术，女孩很快便趴在她膝上沉沉睡去。将她送回房间安顿好后，夜轻吟回到山顶自己的居所。
这里的布局与她神界的寝殿几乎一模一样，连榻边摆放水晶球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这就是你说的有缘人？”她对着虚空轻问，仿佛在确认什么。
她翻开另外两本书。其中一本的扉页有淡淡的灵力印记：（夜姑娘，此书乃专为你而写。另一本则经我那调皮妹妹润色，是给叶姑娘的机缘。至于这最后一本……是蚀梦送来的，你且自己看吧。）
夜轻吟拿起最后一本，书页除了第一页，后面全是空白。第一页上只有一行跳脱的字迹：（阿吟！听说你去找小媳妇儿了！记得随时跟我汇报进度哦！最好把你的恋爱心得详细记录下来！要带爱人来给我看看哦！——最爱你的嫂嫂夕冉）
“……”夜轻吟额角青筋微跳，毫不犹豫地将这本书远远丢开，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第二日，天玄宗大殿。
夜轻吟顶着银月长老的身份，高坐台上，神情淡漠地听着掌门与其他长老的交谈，偶尔应上一两句。随后，她吩咐弟子去将苏白微三人唤来，并特意强调，“把那个小姑娘也带来。”
殿下，拜师仪式正在进行。那些少年少女们资质平庸，努力表现的样子在她看来乏善可陈，令人昏昏欲睡。
以她的修为，神识悄然覆盖全场也无人能察觉。
她看到苏白微三人站在一旁，正低声猜测着哪些新弟子会被哪位长老收入门下，看得倒是津津有味。
她的注意力很快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叶雨寒被安排站在弟子们中间，不安分地扭动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她，便无聊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又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最后，她索性蹲了下来，用小手指悄悄地扒拉着夜轻吟座椅的底座边缘，自得其乐。
夜轻吟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小雨寒这些小动作，一名弟子突然上前，声音洪亮地表示要拜入银月长老门下。
夜轻吟不耐地抬眼看去，一个资质尚可的冰系单灵根弟子，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倨傲。
“狂妄无知，心性浮躁。仅此一点，你我便无缘。”她声音冰冷，毫不留情地驳回了请求。目光再次转向那个蹲着的小家伙——她已经开始打哈欠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对这些冗长的流程显然厌烦透了。
作为上一任神族大帝唯一的女儿，现任神帝唯一的妹妹，夜氏神族唯一能精准探得天命之人，夜轻吟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母逝去后，长兄继位，自幼带她玩耍、待她如亲妹的神女夕冉成为帝后，二人对她更是溺宠有加，养成了她目下无尘、随心所欲的性子。台下这些人，在她眼中与蝼蚁并无太大区别。
终于，所有人都已择师完毕，只剩下那个蹲在地上快睡着的小不点。
“你，不拜师吗？”夜轻吟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众人皆是一愣，目光齐刷刷看向叶雨寒，又疑惑地看向夜轻吟。
夜轻吟懒得理会他们的误解，起身，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看来诸位是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并非为择徒，而是告知诸位，我已有了属意的弟子。”
她缓步走下座位，来到那个还懵懂不知发生何事、依旧蹲在地上玩着自己鞋尖的小姑娘面前，微微俯身：“你，可愿拜我为师？”
叶雨寒茫然地抬起头，大眼睛里全是困惑，似乎还没搞清状况。
夜轻吟也不等她回答，径直宣布：“即日起，叶雨寒便是我夜轻吟唯一的亲传弟子。此后，我不会再收任何弟子。”这番话既是对众人的交代，更是断绝日后所有麻烦。
说完，她弯腰，轻松地将那小小软软的一团抱了起来。小家伙真是轻得很，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她从未抱过孩子，动作略显生疏，一只手有些笨拙地托住她的小身子，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背，让她的小脑袋能靠在自己肩上，免得等下御剑时不稳。
这就是人类幼崽吗？抱起来这么软，还带着一股不知从哪儿沾染的、淡淡的甜香，不像那人妹妹身上那种馥郁的花香，一闻便知是她来了。这丝甜香很淡，却莫名地让人心安。
夜轻吟心想：或许，养这么个小东西在身边，也不错。
——飘渺峰——
“方才在大殿上，为何不说话？”夜轻吟将叶雨寒放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衣襟。
小家伙两只小手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小脸微红，似乎还在为刚才高速的御剑飞行而害怕，小声解释道：“人……人太多了……有、有坏蛋！”
“坏蛋？”夜轻吟正要细问，身后传来了掌门激动的声音。
“师妹！”
掌门快步走来，目光惊疑不定地落在叶雨寒身上：“师妹，这孩子……你是从何处带来的？”
“路上捡的。”夜轻吟言简意赅，侧身半步，隐隐将叶雨寒护在身后。
“快，测测灵根！”掌门催促道。
夜轻吟心知叶雨寒并无此界所谓的“灵根”，但为了省去麻烦，她还是配合地拿出测灵石。
果然，灵石毫无反应。
“没有灵根？！”掌门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即便是最普通的凡人，也多少有些杂灵根！没有灵根，岂不是……终身无法修炼？！”
夜轻吟心下不以为然。神族也无灵根，莫非不能修炼吗。哦，对了，她现在这个银月长老的身份，可是有灵根的。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小雨寒，小家伙正好奇地扭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也不知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师兄，”夜轻吟语气平淡，“天命如此，非你我能强求。回吧。”
掌门摇头叹息，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她以后便是你们的小师妹，好生照料。”夜轻吟对苏白微三人吩咐道，“你们先退下。”
“是，师尊。”三人行礼退下，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师妹。
待到只剩她们两人时，刚才还怯生生的小家伙似乎放松下来，竟对着夜轻吟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我认识你！你是梦里的漂亮姐姐！”
“人多的時候一言不发，人少了，倒是活泼起来了？”夜轻吟挑眉。
梦里？她竟以为昨日相遇是一场梦？真是个小傻瓜。若是梦，她怎会轻易收徒。
叶雨寒似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两只小手猛地捂住耳朵，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雨寒不听不听！不要听嘛！”
夜轻吟作势转身。她向来没什么耐心，更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既不听话，那我走了。”
话音刚落，两条小胳膊就猛地抱住了她的腿，抱得紧紧的。小家伙仰起脸，眼圈瞬间就红了，小嘴一瘪，眼看金豆豆就要掉下来：“不能走！不可以丢下雨寒！姐姐坏！”
夜轻吟的心莫名软了一下。她弯腰，再次将这小哭包抱进怀里，语气却依旧淡淡的：“我现在是你的师尊，不许再叫姐姐。”
怀里的小人儿皱起了小眉毛，粉嫩的小嘴嘟得老高，委屈地哼哼：“师……师……呜，不会念……雨寒会念姐姐……”她努力地想发出“师尊”的音，却总是失败，急得小脸通红。
不会念师尊，只会念姐姐？夜轻吟简直要被气笑了。
“我瞧你机灵得很，这会儿倒笨起来了。”她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尖，“罢了，明日开始教你念书识字。今日不会，总有一天能念对的。”
是夜，月华再次洒满峰顶。夜轻吟依旧独坐饮酒，这已成为她万年来难以改变的习惯。自从她以水晶球推演出神族之上另有更浩瀚的宇宙与更强大的存在后，这杯中之物便成了排遣无边孤寂与渺茫感的唯一途径。
她曾问过那对姐妹，在她们之上，是否还有更高阶的存在。
答案是否定的。她们，已站在了众生所能认知的顶点。
后来，因缘际会，她窥见了一丝万物运行的至理，遇见了那或许可称为“道”之本源的存在。那位存在说，她名“天姬”，是法则的化身。
再后来，她目睹连天姬都对另一人恭敬行礼。她与那人意外地成了友人，而那位友人心中所念所慕，正是引她来此的“姐姐”。
“这酒对你就有这般吸引力？夜半更深也不肯放过。”熟悉的、极淡的甜香飘来。夜轻吟无需回头也知道，是那个本该乖乖睡觉的小家伙又溜出来了。小孩子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旁边没有回应。夜轻吟侧头看去，只见叶雨寒正蹲在不远处，努力地想拾起被风吹落到悬崖边的桃花瓣。她的手太小太短，怎么也够不着，急得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
她是水做的吗？这么爱哭。
“花、花掉了……没有花了……”她抽抽噎噎地说，哭得好不可怜。
“花落了，明年桃树还会开出新的花。”夜轻吟道。
“可是……”小女孩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就不是那一朵了，对吗？”她的眼睛和鼻头都哭得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雨寒掉了……是不是也回不来了？”
夜轻吟心中微动，上前几步，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她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为何会说出如此伤感的话。
“不会的。”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柔，“雨寒不是花，不会掉。就算万一掉了，师尊也会把你找回来。”
“有坏蛋！”叶雨寒突然激动起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他们骗雨寒！抢走了雨寒的花！雨寒的花花……回不来了！呜！”她越说越伤心，放声大哭起来。
她本就身形娇小，这一哭更是显得可怜无助，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夜轻吟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问：“告诉师尊，雨寒的花，是什么样的花？”
“白白的……大大的……毛、毛茸茸的……会陪我玩……”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描述，“坏蛋们……叫它月牙兽……然后……小花就变成红色的了……另一个、有九条尾巴的小花带我跑了……小花不见了……坏蛋抢雨寒的花……呜呜呜……”
“你的小花有名字的，”夜轻吟耐心地纠正她，试图安抚，“第一只叫月牙兽，第二只叫九尾狐。”
怀里没有回应。小家伙哭得太累，不知何时已靠在她怀里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夜轻吟施展法术，轻柔地将她送回房间，盖好被子。
“月牙兽，九尾狐……”她低声重复，望着云海下的万千灯火，眼神深邃，“不过是两只灵兽而已。既是你所念，为师便替你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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