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告栏前挤满黑压压的人头时,林清晏正抱着化学笔记穿过走廊。
她看见许致远的名字被红笔圈在照片中央——少年站在少管所门口接过康乃馨的侧影,在晨光中像把淬毒的刀。照片顶端印着猩红标题:
《优等生真面目:杀人犯之子每月探监实录》
冰凉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林清晏伸手去撕,却被更快的力道攥住手腕。
“别看。”许致远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铁管。他左手还拎着拆到一半的石膏碎片,边缘锋利如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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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的消毒水味混着窃窃私语发酵。
林清晏在许致远对面坐下时,半径三米内的餐桌瞬间清空。不锈钢餐盘刮擦瓷砖的锐响里,飘来零星词句:
“杀人犯基因肯定也有问题...”
“听说他妈在精神病院裸奔...”
许致远的筷子停在糖醋排骨上,忽然夹走她碗里的胡萝卜。“多吃肉。”他说。
胡萝卜是他最憎恶的食物。林清晏盯着他手腕——绷带下渗出的血渍已晕成暗红,让她想起昨夜医务室他翻窗时肩头的伤。
“你手...”
“小伤。”他打断,声音淹没在头顶突然爆发的哄笑。
人群自动分开。学生处长举着扩音器脸色铁青:“许致远同学!请立刻到教务处!”
许致远起身时餐盘翻倒,油汤泼了林清晏满裙摆。他弯腰捡筷子的瞬间,嘴唇擦过她耳垂:
“今晚别等我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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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美术教室的松节油味盖不住血腥气。
林清晏撞开门时,许致远正用美工刀削铅笔。木屑雪片般落满他膝头,堆成小小的坟丘。
“为什么不说真相?”她抓住他手腕,“明明是受害者家属...”
“说了有用吗?”许致远嗤笑,铅笔咔嚓折断,“他们只需要怪物衬托自己善良。”
夕阳穿过破窗棂,把他睫毛的影子烙在她手背。林清晏忽然摸到他左手无名指凸起的疤痕——比虎口的更细,更深刻。
“这是什么?”
许致远触电般抽回手:“我爸用烟头烫的...说让我记住永远别戴婚戒。”
门外篮球砸地的声音由近及远,像谁溃逃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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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厕隔间门被反锁。齐婉婷的指甲陷进林清晏胳膊。
“你傻吗?今早我在教务处看见档案——他初中就进过少管所!”
林清晏撞开门栓。档案袋砸在洗手台散出纸张——许致远的少管所入监照赫然在目,日期是五年前。
“他是不是没告诉你?”齐婉婷声音淬毒,“去年他把人打残在城西游戏厅!”
隔间门轰然洞开。许致远拎着齐婉婷的书包立在光影交界处,左手石膏粉簌簌掉落。
“是打残了。三根肋骨。”他扯开书包倒出一沓照片:林清晏的睡颜、林清晏换鞋、林清晏家楼下路灯的光斑...
“比起操心我的过去,”他踩住齐婉婷想捡的照片,“不如解释这些偷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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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铁桶燃起蓝火,照片蜷缩成灰蝶。
林清晏用树枝拨弄火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火苗舔舐着许致远的瞳孔:“你怕吗?”
“怕什么?”
“怕我失控...像我爸那样。”他碾碎最后一张偷拍照。火光里,林清晏举着手机——屏幕上是放大数倍的无名指疤痕特写。
“那你怕吗?”她问,“怕我发现这不是烟头烫的?”
许致远指间的灰烬飘散成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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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在月光下显形。
“初一那年...我偷了我妈安眠药。”许致远转动无名指上的旧疤,“手术取胃管时留下的。”
林清晏想起他虎口的月、后颈的针脚——每道疤都是沉船的求救信号。
“每周送花的女孩是死者妹妹。”他说,“她需要恨的对象...而活人需要理由呼吸。”
晚自习铃声刺破夜空。许致远忽然用染灰的指尖碰她睫毛:
“明天别来找我了。”
“为什么?”
“你让我开始贪心。”他倒退着隐入楼梯黑暗,像从未出现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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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桌深处,铁盒冰凉。
林清晏撬开柠檬糖盒——底刻着新字:致我的萤火虫
后排座位空荡如墓。班主任的声音穿透晨读:“许致远同学无限期请假!”
齐婉婷的纸条越过三排课桌:【他转学了?】
林清晏把纸条塞进糖盒。窗玻璃突然炸开裂纹——暴雨裹着冰雹砸下。她舌尖的柠檬糖酸出眼泪。
无人看见教务楼顶,许致远撕掉假条。学生处长咆哮在风里:
“想退学?除非你爸亲自来!”
少年翻身跃出栏杆。雨幕吞没他落向德牧背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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