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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宴未央

李璋果真是还没醉,就等着他问这话似的:“朕也正忧虑。兵部高卿年事已高,不堪阃寄;费侍郎是仁国公嫡长孙,朕担心仁国公不允;汪侍郎执掌文书来往,纸上谈兵而已;虎贲将军华良威望甚高,可惜长子如今戍守下野关……朕也为难。”

瞧瞧,这话说的,这时候就考验起当臣子的觉悟了。旁的人都要说出个“不堪用”的理由,留了个费希衍的豁口。但仁国公一把年纪,论功臣还要拔头筹——救过先皇御驾、稳过朝堂乱局。李璋即位后国公虽说也没什么表示,却主动把儿子收回家来。如今费家的筹码都压在嫡长孙身上,这时候把费家最出众的苗子“发配”玉门关,国公怎么能不着急?

皇帝当然不能做这个恶人——龙椅四张脚,一脚还要靠费家支撑。这不讨好的事情还得找别人做。找谁呢?费希衍的父亲是大儒,言官里威望颇高,怎么让拿笔杆子的煽风造势都是白费。那就只好搬出玉门关守备数年的大将军——这下全靠“举荐”——都怪费侍郎木秀于林,出类拔萃。

这事思前想后,落在钟雪臣身上简直就是逃不掉。

“臣之薄见,费侍郎乃是上佳人选。”钟雪臣把这套思虑了几天,背的滚瓜烂熟的词小心翼翼往出吐,“仁国公一向清醒通透,不会想不通其中关节。再者,柔勒古退兵回师,近期不会再有举动,此时换防,只有功名没有险境。陛下素来爱重费氏一族,不如给费侍郎大展拳脚的良机,也算是给隐退的仁国公一个交代。”

“柔勒古近来真是局势稳定了?”

听吧,找个台阶,慢慢下来。好像疑虑重重,多舍不得呢。

钟雪臣顺着他,答道:“陛下圣明。葛普之子夜袭玉门关,臣等派精骑从突门出,杀他个出其不意。听说收兵时已是重伤,回到柔勒古挺不多几日,便不治身亡。此战大捷,虽说粮草损失不少,但柔勒古元气大伤,几年内必然无甚举动了。”

李璋点点头,脱口而出的话语暴露急切:“那明日朕就召见费侍郎详谈。”

未央宫之“未央”,取长乐无极,福泽不尽之意。

夜宴之盛,难以具道其所以。从入舜成门始,宫人便手持各色珠灯立于长街旁,光明逶迤,延至未央宫门。宫门前九道水上虹桥,皆以灯火饰,桥下金水漂浮莲花形漆灯万盏,波光荡漾,心生摇曳。过桥后穿百花圃,花园匠人挖空心思令百花齐放,姿态万千。

钟雪臣望着**裸的奢靡之风,却兴趣缺缺,并没有在虹桥上驻足停留。

刑部左侍郎时以卓与吏部侍郎戚缚同行,两人正谈笑间,时以卓突然停住话头:“孟夺兄,前头那人是雪臣兄么?”

戚孟夺顺眼望去,微微一笑:“是他准错不了。烟色绣石竹的长袍——他不是一向喜欢石竹么?”

他话锋一转:“不必急着去瞧他——今晚他倒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你接到了费希衍的客帖没有?”

时以卓点头:“我都安排好了。”

快到未央宫那段宫道上已经是一片喜气热闹,褚婞君一抬手,轿子立刻停住。

“多艳的夜色呢……”

她慢慢吐息,这么自言自语着,连贴身伺候的闻曙夕也没有听清。

“主子吩咐什么?”闻氏问。

褚婞君只是摆摆手。母亲的娘家是遥远的淮原,小时候的记忆还有那么一点没有褪色的残存。淮河的灯会、笙箫,日日热闹,荡漾在河心里,拉扯出长长的影,彻夜不绝。

小舅抱着她看花灯去。打最热闹的大街上立定了,游艺百戏,花团锦簇,就尽收眼底了。踩高跷的艺人经她身边过,那双幼童的眼睛看着,看着。

高啊,真是好高啊。

也是真近啊,火光就落进眼睛。

记忆翻倒了,青砖灰瓦里快乐的日子虚幻且短暂。新近的琉璃和红墙里,年关下也有艺人进宫,表演规矩的“太平呈祥”,当然也有踩高跷的。

那时候她还是皇后,身披吉服,层层绫罗,诉说各自的吉祥意义。朝珠压得脖颈酸痛,冠冕隆重,压得仰不起头,也低不下去——原来体面是这么来的——远远在上席坐着。

她总是疑心京城踩高跷艺人的本事——怎么觉得偏偏比淮原艺人矮一截儿?

现在坐在轿子上平稳地眺望,就有些释然了,是坐的太高。

吩咐一句,轿子就继续走,离迷蒙的夜色越发近了。她扶住鬓角冰冷的金钿,眸光闪烁不明。

殿内四角立满堂红,万千香烛,照彻大殿灯火通明。

正殿宽大,桌案摆的满当,人却寥寥。入座的官员及家属尚不多,多半是在虹桥花园处流连。钟雪臣受司仪女官指引到自己的位置,方才坐定,抬头一望,正和一个冠冕清肃的老人对上视线。

那老人庞眉皓首,却与九卿绝席。正想着,那老者突然举杯遥敬。钟雪臣立刻认出人,慌忙地起身答礼。

内阁阁老、刑部尚书遥领梅州刺史——海云清尚庄和长公主之后,一向不事奢华,难怪早早进殿独坐。

好歹等了一会儿吧,百官鱼贯入席,倒不约而同向新归京的钟雪臣打招呼。然而夜宴名为庆功,来的女眷却也真不少,足以看出另一层并未言明的意思。

吉时已到,执事官便率群臣拜见两宫太后及陛下,礼节诸类一丝不苟。众人敬酒祝寿,客套话都有人领着说。直到酒过三巡,教坊乐伎上殿,协律奏乐,丝竹声才压过人声喧闹。

钟雪臣对宫宴本身兴致缺缺,只草草挟了几筷子素菜,不碰酒杯。同席的临光侯倒是斟了一杯又一杯酒,不一会儿便脸红耳热,嗓门也粗起来。

“侯爷可曾望见女席上那位碧色常服,戴五宝金钿的娘子了么?”临光侯主动搭话。

本朝风气开放,女席前并不放屏风遮挡,故而席间人物看得一清二楚。

“她便是河西县主荣娘子,先楼阳长公主的独女。才刚出热孝,不过论年纪应该许婚了。”

荣姝年方十九,容色姝丽,在“洛邑五美”中独领风骚,更是长公主和荣侍郎的掌上明珠,早在先帝在时就已经封为县主,两宫太后隆恩,汤沐邑直比公主之尊。

钟雪臣扫了他一眼,觉得背后议论县主未免不当,随即又想起费希衍的叮嘱,便不动声色:“正是。县主素得两宫太后和陛下疼爱,指给世家肯定没跑。何况县主如此出挑,想来有意的青年才俊无数。咱们只静等喜讯,何必跟着操心?”

临光候哈哈大笑,醉眼迷离:“将军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略低了嗓,把话音藏在喧闹中,“荣侍郎当日面见太后,其中深意可是在将军身上多些。搞不好,您可甭想回兰陵了。”

“太后?哪位太后?”钟雪臣皱眉。

“如今这些事情,当然是褚太后做主。”临光侯撇嘴,“另一位嘛……”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又饮一大口酒,“年事已高,有时候都见不着人影,一说养病就闭宫小半年。今儿个居然起身了,想来是精神还好。”

听了这话,钟雪臣便下意识往上席多看了几眼。

康寿皇太后褚氏是先帝第三任皇后,芳龄尚不满四十,虽说韶华已逝,却和与之同席的康顺皇太后丁氏鹤发鸡皮的容颜有鲜明的分别。她的杏色吉服衬得她更年轻,更有气色。

即便只是先帝的继后,却也比丁氏从始至终的贵妃名义上更尊贵。丁氏年纪太大了些,早就不理庶务,陛下登基这几年来,宫务都是褚氏一力操办。可以说,她领受的是天下独一份的尊荣。

可是她的眸子里没有得意,哪怕是愉悦也没有,而是她的眼睛里淬过比未央灯河焰火还要热烈的东西,以至于她注视着这一派灯红酒暖、觥筹交错的喧闹,就像看着开败的花、烧尽的灯、残弦的月、易逝的烟花——怎么都不够完满。

她周转在一个人的冷清里,并未体味到和旁人一样的欢喜,也就自然没有和旁人一样的迷茫。褚婞君矜雅地坐在上首,纤纤玉指笼在袖中,似乎怕沾染了酒气,又像是拒绝牵绊。

她扫视众人,目光绕开醉态和乐伎的佾列,辗转跌宕之下,和钟雪臣遥遥对视。

钟雪臣并不慌,举杯敬她。褚太后大约也是出于意外,怔愣了一瞬,却也抬杯回敬。

乐舞不知何时已撤了下去。对席的费希衍一个劲儿向他使眼色。

并不出乎意料地,荣憬宪起身向众人行礼,方说:“臣今日斗胆借着宫宴,祈求两宫太后娘娘、陛下,为县主做主。长公主已经仙逝一年,虽说县主还未尽全人子孝道,但如此年华,臣又爱惜独女,想来公主地下有知,也不愿意县主蹉跎青春。所以仗着太后、陛下疼爱,斗胆相求,为县主指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

百官中自然有人消息灵通,也有人一无所知。但是在列的谁不是老滑头了,各自神色不变,静静听候真正做主的人——褚太后——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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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宴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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