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连舍”空间站群,两艘奢华夺目的渡船从继进船坞脱离,驶进主空间站。
“你那边可收到陛下的旨意了?”郑福站在空旷的会议厅里,两米多的身高让他遮住不少灯光,他正焦急的看着坐在另一边的胖子,想从对方手里吃颗定心丸。
“没有,没有,没有!我说了多少遍,此事已成定局!已成定局!!”孟方重重捶在桌面上,十余米长的实木会议桌被拍的震颤,“不知道彭家的发什么疯,那江满烃是什么人。逼宫又如何,有个合理的由头谁能奈何他,现在可好,不但吃不下柳家,你我兄弟二人的性命,怕是也在这朝夕之间了!”
“归元兄!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胡话,谁能取得了你我二人的性命!?”郑福闻言怒火更胜,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愤愤道,“事到如今,与其指望方千秋救下你我,不如自救!”
“自救?廉謦,兵权现在已经在江家手里了,你要自救,等那江老头子一来,你如何自救?啊?”孟方摇头叹气,一副已被抽筋断骨的模样,“为今之计,不如去求旧东家,看在柳家的面子上,江家不会太过分。”
“如今,江柳两家又穿上同一条裤子了,归元,你想把生路走绝,别拉上我!”
“我如何比得上你?你的驻地在连阙,往旁边走两步就是巨阙,整个北疆,两道命门,其中一道就在你手上。”孟方急的气都顺不开,胖脸憋的通红,“你可怜可怜兄弟吧,我手底下的二戍什么水平,什么质量,你没数吗,要跟你一样是个大型舰队我也就咬咬牙拼了,可我的体量比不上你的三分之一啊!我一个中型舰队指挥官,不做墙头草,你叫我跟你自救,兄弟,真到那时候,你真会拉兄弟一把吗?!”
“哼!你就是妄自菲薄。迁梦那也是云梦连接帝国最重要、最快捷的地界,你这出了乱子,那就是断了帝国的命脉,怎么,就凭他江柳两家,敢下什么狠手段,到时候,还是去殷都打口水仗,姓方的还能不护着咱不成!说不定,直接就翻了!”郑福迈开大步急走到孟方近前,一双大手将他从座位上提起来,“兄弟,当初出来单干,咱是拜了把子的,在殷都大殿上,也是一齐受的封赏,你就听弟弟一句,在咱这东北角上,如此偏远,哪怕是江老头亲自来,你我也能让他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
“在广铃的事都安排好了?”阳光穿过单薄白皙的云层,暖暖的笼在机场上,却还是化不开淡淡薄香上的冷冽。
“等你这么久,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该处理完了。”
“郑伯怎么没跟着你,我可没帮你准备随侍。”柳挽溪笑盈盈的走近,眼神在司烟身侧一扫而过,仿佛没什么细节是瞬息间无法被她洞察的。
“广铃瞭查司可能会有动作,我怕陈宁生自己处理不来。”
“你想把瞭查司从广铃踢出去?”柳挽溪打量着他的野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广铃重工被瞭查司把持已久,柳氏倒是帮不上太大的忙。”
“机缘巧合罢了,若真能拔掉这根钉子,对北方舰队也颇有助益。”
“司公子的一番谋划倒是算我欠到你人情了。既然如此,你的身家性命,我便做保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只能看到孤零零的三艘战舰停泊在继进船坞庞大的一层接驳湾内,哪怕是这里最大的客船,在这三艘战舰里最小的那一艘面前,也只是大树前的苔藓罢了。
常明灯将整个接驳湾照的明亮,光阵列雷达屏蔽涂层像黑洞一样将所有打在涂层上的光线吸收,这三艘战舰像是停泊在接驳湾内的太空碎片,落在其上的视线都好像要被拉进无尽的深渊中。
“从我的旗舰舰队调来的,足够应对小灾小难,若是他们真要造反,恐怕要我带着整个预备舰队才行。”
“这便足够了。”司烟站在舷窗前,心魄已被那战舰摄去,震撼,一点点让他的心头震颤。
“已经出发了,这是航线图。”两团模糊的投影给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带来一点点光亮,处理后的机械音在不算广阔的空间里荡开一点点回音,“除了我们的人,还有些别的痕迹,胡杨叶做事的时候查到了记录,判断是瞭查司的人,已经有杨柳在跟了。”
“我知道了,不急追查,看好他们的动作就好。”
“是。”模糊的投影彼此都看不清,一阵摇曳的闪烁过后,整个空间中只剩下满满当当的黑暗和渐渐消散的回声。
“来了吗?”孟方在渡枢二号空间站群的眼线早已传回司烟一行人的动向,被肃清的继进船坞上只剩下荷枪实弹的护卫,一众二戍军官在准备接待的廊桥外已经站了一个上午,按照预计的时间,司烟的船队早应该到达,心里的忐忑惹的孟方一阵阵冒着虚汗,想到郑福的计划,额头上刚刚擦下的汗水又泌了出来。
“没有,整个星系的雷达都开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将军,他们会不会是在渡仓休息了?”
“渡仓那边张忠奎看着呢,几个小时前人就从渡仓走了,现在无影无踪,到底是哪闹鬼了!”
“将军,说不定是航路出了问题,他们困死在航路里了!”副官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兴奋的眼睛都放出光来。
啪!
“王八蛋,你的脑子都被狗吃了,给我去塔台盯着!”孟方紧张的望着窗外无尽黑暗的太空,平日闪烁的星辰也莫名的稀少,他内心的烦闷和忐忑已经快要让他吐出来,哪怕是厚重的披风也暖不起他打着冷颤的躯壳,就连身上各处的疤痕也开始发紫。
“妈的,今天怎么回事。”孟方抬手擦汗,却看到自己手上起了些疹子,另一只手摸着脸上也起了些,借着舷窗上的倒影细看,却发现自己脸上红的异常,“靠!”
孟方身上的冷汗一下子炸出来,整张头皮一瞬间麻透,过敏,孟方记得自己对某个波段的不可见光过敏,“雷达站!切粒束!!打开中近程雷达,你们几个!带我去疏散舱!快!!”
“孟将军,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几处出入口已经被北方舰队的人堵死,陆战署的突击队在司烟身后分成两队将整个大厅控制,孟方的人来不及反抗就被缴了械。
“司……”孟方感觉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一张大嘴张张合合什么都说不出来。
“放轻松,孟将军,我们单独聊?”
“将军!快走!我们被火控雷达照了,他们都已经靠到近程了!!”在身后追来的副官惨嚎着,孟方只能对着司烟尴尬的扯扯嘴角,摆出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孟将军,走吧?”
“小姐,司少爷和孟方要单独相处,我们要不要跟……”
“不用。”柳挽溪站在舰桥,看着雷达边缘那支赶来的舰队,这卫戍舰队离开北方舰队之后,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保持戒备,如果里面谈崩了,会是场苦战。”
“孟将军等了很久了吧?”
“没,没有,属下等再久都是应当的。”孟方摸不清司烟的意思,只觉得身上更冷了。
“孟将军不必如此担惊受怕,和你有旧仇的是柳家,而我代表的是江家,你要看清楚形势。”司烟温声细语的慢慢吐字,像是在安抚受了惊吓的兔子,“现下,能让柳家忍下仇怨的,只有我。你看,他们,都是柳家的人,多凶啊。但是呢,这种事竟然是我来带队,孟将军,这是你的机会啊。”
“少爷,主君!你真能救我?”孟方的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却被司烟不动声色的锁住双臂。
“柳挽溪手里可是有实打实的实权,我本就无法和她抗衡,怎么,任由她把你废了,再换上个北方舰队的人,那二戍到底是谁的?”在孟方眼中,此刻的司烟就像是茫茫大雾中突然亮起的一盏明灯。
“主君,你是说真的。”
“你现在还有的选吗,还是说,你想与郑福一起,做些鱼死网破的举措?”司烟突然笑了笑,“你猜郑福现在是在为你祈福,还是在等你和我同归于尽的好消息啊。”
“主君!主君若能保住二戍这三千万弟兄,孟方愿誓死追随主君!!!”孟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眼中的泪水打着转,就要滴下来。
“我是孟方!第二卫戍舰队最高指挥权,即日起正式移交给江满烃江统帅,现由司少爷代行,我职务不变。各部返回驻港驻地,等待检阅!!!”孟方站在塔台,又恢复了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柳挽溪看着埋伏已久却来而复返的舰队,明白郑福布下的局已经做不下去,在东北角上互为犄角的两人已经生了嫌隙,“各单位注意,对接接驳湾。”
司烟站在塔台上,不远的太空中亮起规则的亮条,战舰外装甲下的常明灯翻上来,勾勒出战舰的形状,无影无踪的三艘战舰鬼魅般出现在近前,仔细分辨甚至还能隐隐看到副炮的膛线。
“孟将军,”柳挽溪慢慢走出电梯,笑盈盈的看着司烟身后的孟方,“别来无恙啊。”
有了人作保,孟方倒也没露怯,余光看到司烟没什么反应,只能硬着头皮应承,“劳烦柳小姐挂念,戍边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不好过?”柳挽溪走到司烟身前,错出一个身位,上下打量一番这个肥头大耳的戍边将军,“我柳家的年猪要是有两天吃不好,确实和你差不多身形,孟将军真是委屈了。”
“止墨。”司烟皱皱眉,上前一步挡在柳挽溪身前,故作亲昵的凑到耳边。
柳挽溪挑眉偏头看了司烟一眼,又盯在孟方身上,冷漠的目光让本就精神紧绷的孟方又坠冰窖,“这世道扯旗站队确实正常,若在我的帐中,旧账自是要清算,哪怕这二戍不在我手下,可将你调过来,也无不可。”
“这二戍刚到我手,是要徐徐图之的。”司烟扫了孟方一眼,仍贴在柳挽溪近前,一副全力作保的模样。
“如此,我对这烂摊子本就没兴趣,我还要去布防,你们,”柳挽溪将司烟推开,冷冷瞥了孟方一眼,“好好聊聊。”
“主君,您和柳小姐……”孟方见柳挽溪走了,立马在脸上堆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真是,好手段,佩服,羡慕,实在羡慕啊。”
“孟将军,在这北疆东线,煞气甚重,倒是要小心祸从口出。不过,眼下时局动乱,将军倒是有许多机缘。”
“这……”孟方摸不准司烟的意思,可仔细想想,东南有兵权且能为司烟所用的,也只有他了,若是选了郑福恐怕也不会先到他这里来。
“主君!属下惶恐,实在惶恐。”孟方心里乐开了花,想着自己攀上了个羽翼未丰的少年权贵,和柳家的恩怨也有了人去消灾,日后朝上半壁江山都是自己的同僚,“主君有何忧愁,属下刀山火海……”
“我岂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孟方,你要看清楚,今日我能拦住柳小姐,却去除不了你们之间的恩仇,我就算要用你,也不能在此刻,除非……”
“除非……”孟方迟迟等不到下句,心里一转已经回过味来,“主君是要我……”
“孟将军,你是个聪明人,唯有你设法去除柳家的另一块心病,方才能保你一世无忧。”孟方沉默心里默默盘算,司烟漫不经心的走远几步接着说,“今日你表现的机会,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可若来日少了那么一分,不论是江家来人,还是柳家来人,我都是极为难的。”
“主君!”孟方急忙叫住正要离去的司烟,“主君,此事凶险,郑福在连阙经营许久,我实在需要筹谋一番。”
“就这两三日吧,若是再晚,那郑福可也是个顶聪明的。”
“我们的雷达兵是摆设吗?人家的枪口都指在我脑门上了,若不是在我身上尚有算计,恐怕,我现在已经死不瞑目。如今寄人篱下,若不是那司烟司寻迹年轻寡助没有根基,我连寄人篱下的机会都没有。”孟方拽来副官狠狠踹了两脚,手还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恐惧。
“眼下难关已过,可他要我解去廉謦的威胁,仍是刀尖舔血,要想个万全的计谋来。”
“我这就通知参谋部开会!”
“不!参谋部的小子们一贯求稳,这是个走钢丝的事,最好是能……”摇摇头不再多想,孟方像是换了个人,冷静果决,“你给廉謦传信,明日,约在连舍五见面。”
“是。”
司烟靠在指挥台上,回想着今天与孟方短暂的见面,“这个孟方看上去和你说的简直一模一样,猥琐,软弱。可我总觉得,这些都太顺利。”
“袭杀的主意是郑福出的,孟方也像是被他忽悠的没了头脑。从这点看我们做的没什么问题。”交上来的交接文件在柳挽溪面前堆叠,左手揉搓着太阳穴,一点点翻看,“孟方和郑福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没有些情谊是不可能的,先让他们接触吧,总有机会。”
“从文件看,这迁梦好像有些不同。”司烟站在柳挽溪身后,也看了几份文件,不由发问。
“是有些不同,与预期中差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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