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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章五

是夜。空寂宫室内,玉壶独坐于一方木几前,凝神翻阅伯无咎送来的皇后寝宫图纸。身畔琉璃宫灯忽明忽灭,烛火摇曳间,她的倒影与窗外树影在地面交错,恍若鬼影浮动。

此次祀礼皇帝因病留宫,德妃日日侍奉在侧,她的一双儿女皆留于宫中陪伴。伯无咎代皇帝主持郊祀大典,领宗室贵族,文武百官一同随行,浩荡前往道泽行宫。甫至行宫,玉壶便依计划潜入皇后寝宫查探。皇后已逝,寝宫空置已久。只有侍卫值守及宫人例行清扫,伯无咎已事先将值守侍卫打点妥当,玉壶每日趁洒扫宫人离去后潜入,便可安心探寻兵符所在。

然两日过去,玉壶却一无所获。

太尉虽留密信与皇后,提及将兵符置于皇后寝宫,然未言明兵符到底藏于寝宫何处。玉壶自认已费心搜寻,可实在找不见一丝兵符踪迹。

夜色愈发浓重,殿内幽暗,惟有烛影与玉壶相伴。她只手托腮,指尖不自觉抚上额角,心知今日又要无功而返。

殿门被无声推开,感到夜风钻入殿内,才发觉有人前来。那人站在暗处,玉壶一时看不清来人面容。待对方缓步近前,烛火映照下,才认出伯无咎。他托一盏茶水站在她身前,冠帽未解,身上着朱色仪服,袍摆曳地,尚未卸下白日的庄重。

伯无咎代皇帝行事,自抵达行宫,便不得闲暇,每日需主持的祀礼尤其繁重。这还是到行宫后玉壶第一次见他。

灯影明灭,玉壶觉出伯无咎眉宇间的疲色,身形也似清减了些。从来温润的眉目也沾染上他一贯压抑的阴郁,愈发生人勿近。祀礼前后需斋戒,不可沾荤腥,近日又诸事压身,想来伯无咎也未有片刻休整。

伯无咎将茶盏推至玉壶手边,立在她身侧,垂眸看向几上图纸。嗓音有些沙哑,却仍带温和:“偃师查得如何了?”

“殿下恕罪,仍无进展。”玉壶坦言道。

“可有什么难处?”伯无咎神色不改,言语间亦无责备之意。“祀礼不过四日,本宫知晓时日尚短。偃师若有何需要,尽管开口。”

玉壶目光掠过殿内陈设,沉吟片刻,轻声道:“确有一件。”

伯无咎已掀袍坐下,隔案与她相对:“但说无妨。”

“公主殿下提过,召我之前,两位殿下已数次暗中派人搜寻此处,均是一无所获。”

“不错。”

“太尉大人也曾遣人寻过兵符,亦是无果。”

“正是。”

“虽是推测,陛下既不喜郭太尉跋扈,又与太子殿下离心,恐怕也令人寻过这块兵符罢。可即便是皇家工匠,亦无功而返。”

“……”

伯无咎不答,会出玉壶意有所指,面上已有不愉之色。

“胡玉斗胆,殿下可曾想过,皇后寝宫既无暗室,也并未藏有兵符。”

伯无咎面色一沉,复又克制,勉强舒展眉目,仍冷笑出声:“偃师是说,外公与母后的密信是假,分明是戏弄本宫?”

皇帝抱病一月,伯无咎身为太子,需为君父分忧,纵然宫内局势纷乱,他仍远离京城,亲持郊祀大典。如今宫中是德妃把持,且她的幼子,一向受皇帝宠爱的八皇子也未赴郊祀,反倒留待皇宫。道泽山几日虽短,宫中情形却瞬息万变。他虽面上波澜不惊,想来身在局中,又如何能真正云淡风轻。他于宫中本就处处受制,若此次郊祀未有转机,待他回宫,形势只怕会更加艰险。玉壶想起午后回公主寝殿小睡时,听伯无忧谈及郭太尉今日又借机施压,要太子交出先皇后密信。

玉壶敛下眉目,不再多言。

连续数日诸事压身,伯无咎已有几分烦躁,此时更像是被点中什么,言语间带着不耐:“你既道是承先师遗命,便尽好分内之事,休得胡言。”

说罢便即起身,负气而去。将出殿门时,伯无咎步下微顿,却未再说什么,终是离开。

殿门开阖,夜风再度卷入。玉壶仍坐于几前,面色如常,并不被伯无咎的怒意触动,复低头翻看图纸。良久,她伸手熄灭将尽的烛火,起身离开。

郊祀第三日,夜。

明日过后,郊祀便至尾声,众人届时就要返京。皇后寝宫内灯影摇摇,浮动于空寂宫室,一如前几日的光景。

玉壶整日钻研,早将寝宫图纸烂熟于心,寝殿内凡角落窗栏、器皿屏风、或床榻帷帐,皆细细搜过,仍旧一无所获。

但她心中渐渐有了猜想。

师承赵氏偃术,若只是寻常机关密室,玉壶自认并非难事。纵使机关精巧,总能寻到一丝蛛丝马迹,不过破解花些时间,而非如现下一般无从着手。如伯无咎所言,先皇后与先太尉爱亲情切,密信是为族人留下生机,绝非是戏弄于他。密信道兵符藏于皇后寝宫暗室非假,可皇后寝宫内并无兵符也是真。

是与那名不知身份的八家偃师有关吗?

玉壶支头在案上,心绪飘忽,脑中似有迷雾笼罩,分明有何物隐匿其中,却偏无法拨开浓雾,探到关键。此刻已是丑时,四下静谧,灯火明灭间,只有灯油不时发出噼啪细响。她不自觉呼出一口浊气,偏头望向窗外,夜幕低垂,不远处有断续虫鸣,檐角下隐约露出一抹星河微光。已然试过诸多方法,再枯坐在这沉闷宫室也无济于事,玉壶利落收好图纸,起身离殿。

道泽行宫建于道泽山脚,远离京城。许是在寝殿呆得实在太久,甫踏出殿门,玉壶便觉方才胸中沉郁散去不少,神思随之清明。夏末郊外的夜空澄净,银河如练,她抬手,仿佛能将星光握于掌中。

之前已数次翻看过行宫地图,玉壶记得不远处有一座花园,先皇后曾亲自命人将夜来香遍植园中。兴致所至,玉壶循着记忆,沿幽深长廊前行。待转过廊角,馥郁香气已弥散而来,行至尽头,满园夜来香迎风摇曳,花影浮动间,如星辉倒映,仿若幻境,数日来全无所得的困顿之感也为之消解。

穿过花间小径,玉壶行至一座小亭。夜风轻拂,她步入亭中,倚栏而坐,探出身子,仰头凝望满天星河,心境渐宁。

有人开口唤她:“胡偃师也在。”

玉壶回身坐直,见伯无咎一袭深青色常服,负手站在她身前。方垂提一柄宫灯,候在亭外。

“太子殿下。”

玉壶点头作礼,未想到这个时辰还会遇见旁人。伯无咎仍如往常一般,面色温和同她说话,玉壶想到昨日他的怒意,只是寥寥应下。

沉默一瞬,伯无咎开口:“执勤侍卫道偃师今日在寝宫钻研整日,直至丑初?”

“殿下恕罪,今日仍是无果。”玉壶恭谨作答。

“并非怪罪。”伯无咎摇头,语气已是和煦,顿了顿,上前同玉壶一般倚坐栏边,“本宫反倒要多谢偃师。”

玉壶闻言转眸,探究看他,只是夜色朦胧,她并不能十分辨清他的神色。

“昨日偃师所言不无道理,不只本宫,舅舅与父皇搜寻这块兵符多年未果,如何不会是因此物本就不在道泽山。究竟是本宫鲁莽了,数年未能有结果的事,如何能迁怒于他人?”伯无咎语调渐缓,也学着玉壶之前的样子,身子探出栏外,面对漫天银河,“父皇向来忌惮郭家势大,母后因此受过不少猜忌,便是本宫亦受其累。外公在时,且能谨慎应对。如今舅舅跋扈,全然不顾及郭家已是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今父皇病重,德妃一党蠢蠢欲动。若能找到下弦月兵符,于本宫便是破局之机。”

玉壶安静听着,未发一语。她以为伯无咎其人阴郁深沉,温文尔雅不过是上位者的掩饰,此刻却察觉他确是本性温和,只是宫中权斗,身居此位,本性被层层算计压下。玉壶又想到那个为家族与皇权拉扯的病弱身形,若不算计,便会是她的模样。

“无论如何,母后定是为我打算。不知为何密信提及兵符藏于母后寝宫,又无人能找到,但昨日偃师既已点明,本宫也该放下执念。”阐明心事,伯无咎声音淡然许多,似已卸下一重重担,“船到桥头自然直——此路不通,何不寻别的出路。纵找不到兵符,本宫自然也有应对之法。”

“殿下听着像是已有了主意。”

夜色如水,星河高悬,醉人花香仍萦绕鼻尖。伯无咎已站起身来,不置可否:“且试试罢。”

复又道,“此事恐怕也需劳烦偃师。”

“殿下吩咐,胡玉自会尽心。”

伯无咎闻言唇角微扬,带了一丝自嘲:“姑娘还在记怪本宫昨日昏话?”

玉壶微怔,才忆起他昨日斥责,让自己做好分内之事。只是轻笑摇头,言道太子多虑了。

伯无咎神色微缓,俯身近前,凑近玉壶耳畔低语数句。

“如此便好。”伯无咎言罢从容起身,唤来方垂,“更深露重,便让方垂送你回去。”

玉壶应下,与太子作别。

回到公主寝殿,已是寅时。甫进卧室,见到昭冥正倚坐窗前,黑发垂落,眼帘半合,应已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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