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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爹!”

冉南金面前那门开了,露出一张蓄须周正的面孔来。

她鼓着脸,在冉尨房中打量:“我替你备了住处,你却要来客栈,不想见我?生我的气?”

冉尨正要否认,忽然又有叩门声,他上前打开,未见来人面容,便听一声“镖头”。

冉南金打量的目光明显,此人却毫无所觉似的。他瞧着年过半百,头发梳得齐整,笑起来却很不像样,褶子与褶子汇聚成蜿蜒形状,叫她想起随冉尨走镖时见过的河槽。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南金小姐!”

冉南金脾性坏,平素不爱理人,见他手中捧着钱财,猜到是父亲主顾,才冲他抱拳。

张守迎上来:“实在多谢镖头一路护送,这些心意镖头务必要收下……”

她不爱听冉尨讲那些场面话,靠在窗边朝下望。平阳热闹,夜里也有行人来往,摊贩铺子多的是晚了才开的。

冉南金刚得消息就寻上门,时辰都不顾,上回刚与冉尨吵过一次,她嘴上带刺,却也怕父亲窝火,仍在与她赌气。

张守走后,冉尨便问她:“生你什么气?比武招亲打瘸了那小子的气?”

冉南金扯着手中鞭子,不愿抬头。

冉尨叹道:“我怎么会气这些。我和你娘知道你有主意,可你是这副性子,我们怎么放得下心。倘若哪一日我出了事,你如何担得起偌大的镖局?”

她忍不住道:“我为何担不起?”

“你见人时什么想法都挂在脸上,对那张守,不就是例子?”冉尨叫她坐下,沉默片刻,才嘱咐她,“我看那小子不错,躺着也念你,又圆滑……”

冉南金想说,我不喜欢他,见冉尨仍在细数好处,竟一时觉得难以出口。

他们难得不争不吵地坐在一处,静到极点,却显出几分温情。

忽而一记兵戈交错声如雷炸响,冉尨拔刀拍案而起:“有人出事。”

冉南金随他前去踢开张守房门,两个镖师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腰间铜牌赫然露出镖局印记,张守已身首异处,胸膛凹陷,神情可怖,血溅了满室,墙上的仍在向下流淌,蔓延出猩红的痕迹。

冉尨去探二人气息,她已从窗台飞身出去,往暗处寻,果然捕捉到仓皇背影。

冉南金轻功追到巷中,长鞭一甩,缠住那黑衣贼人一足,带得他半跪在地,正要去捉,又有道气劲从旁侧袭来,她翻滚躲开与来人近身过了几招,冉尨匆匆赶到,唤道:“南金!”

他被最初那人持刀拦住,见冉南金落于下风,无意拖延,招招毙命——

冉南金被一掌击退,勉强站起,低声咳嗽,冉尨目露惊骇,横刀挡了一记突如其来的斧劈,巨力令他虎口发麻,持斧之人并不恋战,带上已遭他重创的贼人飞身离去。

他也不追,去看冉南金伤势,她连连摆手:“我无大碍,她只是卸了我的力气。”

冉尨这才松了口气,收刀入鞘,右手尚在轻颤,心有余悸道:“镖师性命无虞,他们只冲着张守来。他穿了软甲,又带了护心镜,他们一击不成闹出动静,才割下头颅。”

冉南金道:“她对我未用兵器。竟不将我放在眼中。”

冉尨埋怨地望她,皱眉道:“休要逞这意气。倒不知来的哪号人物,使这板斧……从未听闻。”

-

朱玉照旧去灵堂。

已是第三日,不必守夜了。

“人都憔悴许多。快去歇息。”她催促苏长玄,“又熬一宿。你这个年纪正长着身体,武功再高,也不能这样磋磨自己。”

苏长玄问:“你用膳了?”

见她点头,他才离开。

她近来兴致不错,待苏长玄都要更加亲厚,叮咛嘱咐,母亲一般。

不过他们的餐食是膳房送到院中,怕旁人看出端倪,仍只有朱玉和蝉衣的份儿。两个武人食量不小,朱玉又不能同伤患争抢,她站得腹中空空,便待无人时偷从牌位面前取些贡品,预备丧事结束借故做些糕点饱腹,还能分苏长玄一些——这回不放胡麻了。

幸而苏仲清与苏长玄都不看重这丧事。

这一盘拿一块,那一盘吃一个,聊胜于无。

苏长玄歇得短促,她与他攀谈:“弟弟除了胡麻,还有别的忌口吗?”

苏长玄摇头。

朱玉眼中流露几分哀愁:“我只会这寻常手艺,难免想要做些事情,却担心你不愿吃我新做的东西了。”

苏长玄安慰:“怎会。长嫂想做的事都是好的。”

朱玉听得一笑:“我同膳房的姑姑学了八珍糕,能养脾胃。”

牌位最终由朱玉抱进了宗祠,这几日苏仲清露面都少。她捏着袖子将木头上的浮灰擦去,从眼角滴下泪,又穿一身孝服,如花泣露,实在是俏丽,旁侧的弟子不禁多瞧了几下,这情形却都收进了苏长玄眼中。

显庆提进一个食盒,放在案上,朝他道:“公子,我问了他们,没有胡麻。”

苏长玄责备:“你这做派不妥。”

显庆撇撇嘴,倒是不敢再多嘴,只是偷偷腹诽公子对少夫人如此信任,谁又知道她对他有几分关怀与真诚,连他放不下疑心多过问一句都要这样讲他,唯恐她听到什么二公子剑侍觉得她要谋害他的传闻伤心不已似的。

公子从前怎么没这副细腻的好心肠?

他却不知道公子心中思绪已经百转千回,盯着食盒出神时脑海里尽是旁人注视长嫂的目光。

苏长玄知道不该行差踏错,连她的面容都不敢多看,可其他人呢?

她的夫婿已死,她的美貌是众人共见,剑门一名再寻常不过的弟子也能窥探她,她的泪与笑能引他失措,其他人呢?

苏长玄此生第一次清晰感知到,何为妒忌。

这股焚心的火燃起,一遍遍被他强压下去,又死灰复燃,烧灼得他肺腑俱痛,辗转难眠。

子夜时分,他仍然难以安睡,煎熬太过,最终对自己说,我只去看她一眼,只一眼,叫心火微弱一些,就回来。

苏长玄穿过连廊,此时身上穿着的秋香色外袍是她亲手缝补过的,他将它常常穿在身上。树影随着他的步子摇晃,湖中呆愣的锦鲤倏然摆尾,惊醒一般飞快地游曳。

他到了她窗边。

那盆花凋了,不过只是因为时节,细叶翠绿,可见被她照料得极好。

室内跳动的光映出窈窕身形,她坐在床沿,侧颜轮廓显得朦胧,他只能辨认出她正望着面前的桌案,案上还有个三层的食盒。

苏长玄喉结微动,以为她暗自伤神。他清楚她有常燃烛火的习惯。是因为害怕孤独,还是黑暗?

他自顾自想,倘若他再年长几岁,是否能在她无助时替她守夜,做她的倚仗和依靠?

来了又怎么甘愿轻易就离开,苏长玄几乎要在原地生根,忽然有男声传入耳中:“阿玉,我上衣还在榻上,你……”

他心中惊诧至极,来不及思索,一句隐带怒意的“哪里来的登徒子”就已出口,朱玉蓦地起身,那声音也戛然而止,她朝他望来——

朱玉神色骇然,继而恐惧,潸然哀求道:“弟弟,求你别说出去!”

她过于惊慌,推门都推了两次,四肢失去力气,脸色惨白,跌跌撞撞扑倒在他面前,低声痛呼,却来不及管自己擦伤了哪里,两只手紧紧攥住他袍角:“弟弟……长玄……别说出去……”

苏长玄脑中唯有一团乱麻,见她情态可怜,又忍不住伸手去搀扶:“长嫂起来与我交谈。”

她却不肯起身,转而环抱着他的手臂,哽咽道:“我自知夫君新丧与人幽会实在不该,可我出身乡野,却得苏珩垂青,这辈子头一回有这天大的福分,本就惶恐……他骤然失踪,我险些哭瞎了眼……我太害怕……剑门这样的大门派,一个寡居的少夫人,又是无父无母的农女,又有谁敢再来求娶呢?我生性怯懦,只求个依靠,一想到此生独自一人,困死在这院子里,就忍不住落泪……”

苏长玄沉默着听她话语,听到求娶,听到独自一人,攥紧了手,手背的青筋都因过分的力气鼓起。他几乎要说出口,长嫂要另嫁,何必嫁一个对她的清誉毫不在意的男人?何不——

“长玄……”她哀哀呼唤,温热的手指也搭在他小臂,“长玄……”

他喉结微动,问她:“那人是谁?”

她低声叙述:“我许久之前便认得他,与他年幼相识,有些情谊,只是他家中穷困,做了盗匪。前些日子他来寻我,说听闻剑门的少夫人名叫朱玉,便寻了机会看我,我们这才重逢。他又说,待我过了十三月孝期,便娶我为妻……”

苏长玄问:“他哄骗了你,是吗?”

朱玉咬了咬唇:“可……”

苏长玄道:“他哄骗了你。”

他扶着她站起身,朝里走去。

屏风后那道人影一动不动,连出来替她辩驳几句都做不到,倘若他有些担当,有些考量,有些为她着想,如何至于夜半在她房中与她幽会,被撞破后像只畏首畏尾的老鼠?

“长玄!”朱玉开口拦他,“你是好孩子,素日待我也好,我对不起你的心意……可纵使他再有千万不好,我同他的情分难舍,求你不要对他动手……也再……再留我几分颜面……我往后再不敢见他……”

苏长玄这才驻足,停顿良久,回身看她。

他本就是内敛的性子,这副情形下,依旧没有过多神情。他只专注地看她,烛火时明时暗,消减了他五官的锋芒,显出少年俊秀,带几分无可奈何的温柔。

她知道,他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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