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何谓长生烛?
燃鲛为烛,渡人不灭,是为长生烛。
公元前211年,有方士向始皇帝献上了一本谶书。始皇帝览阅一番后,心生执念,笃信此烛可助其长生不死,永世不灭。遂派遣官兵奔赴四海渔村,大肆搜捕鲛人,欲炼此烛。
南海渔村。
“阿酣,阿酣——吃饭啦!”
一白发老者拄着拐杖四处呼喊,见无人回应,摇头叹道:“哎,这孩子,又不知偷偷跑哪儿野去了。”说罢,便颤巍巍地朝海边走去。
忽然,一阵马蹄声如雷般自远而近,打破了渔村的宁静。千余名官兵列队驰来,尘土飞扬,为首的将军一扯缰绳,骏马长嘶人立。他抬手示意,全军肃然止步。
将军目光冷冷扫过这片临海之地。
身旁副将低声禀报:“将军,鲛人生性刚烈,拼死抵抗,至今誓不肯从。”
另一人接道:“其余三海皆已事毕……如今只剩这南海一处。”
“若再不成,只怕陛下震怒,我等性命难保。”
看来,需得用些手段了。
将军眼底寒光一闪:“将这村里老幼妇孺,全部抓起来!”
“诺!”
官兵如潮水般涌向渔村。
铁甲铿锵、马蹄碎物,哭喊声与呵斥声瞬间撕裂了昔日的安宁。不过片刻,老幼妇孺皆被铁链锁腕,跪作一排。
将军俯视瑟缩的人群,扬声道:“本将军的要求很简单:谁愿随我面见陛下?”
被锁住的白发老者抬头问道:“不知官爷要我们去见陛下,所为何事?”
将军嘴角一勾:“自然是——燃鲛为烛。”
“什么?!”老者霎时脸色惨白。
余下鲛人亦相顾失色,一片哗然。
“安静!”将军抬手压下骚动,继续说道:“若有自愿者,我便释放他的家人。否则——”他手势一落,兵士应声挥剑,一名老妪惨叫倒地,血溅当场。
“阿婆!”一年轻女子凄声哭喊,扑跪在地。
将军漠然扫视她一眼,转回目光:“可有谁愿?”
众人骇然无声。
一瘦高男子突然昂首怒吼:“我不愿!鲛人亦有尊严,岂能沦为器物?”
将军略一示意,剑光闪处,男子应声倒地。
“还有谁愿?”将军声音渐寒。
一片死寂中,忽有一道蓝衣身影自人群中走出:“我愿意。”
那是一位容貌极美的妇人。
“嘉卉,不可!”白发老者嘶声喊道,挣扎着想冲上前,却被两名士兵押住动弹不得。蓝衣妇人没有回头,只递来一个温柔而决绝的微笑。
“是你?”将军打量着她。
“将军,别来无恙。”蓝衣妇人莞尔,“想不到如今的您竟会为了一盏长生烛,而让无数鲛人白白丧命?”
“我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将军淡然道。
“但就怕陛下和将军你,皆是他人的梦中之人!”
将军冷笑一声:“梦中之人?本将军只信手中刀剑,不信虚梦。”
妇人自知劝说无望,她看着身边瑟瑟发抖的亲族,最终将心一横,迈步而出:“我跟你走!但你要答应,放过他们所有人。”
“好。”将军沉吟片刻,一挥手,两名兵士立即上前将她押住。
“尊祖,替我好好照顾阿酣。”她最后嘱托道。
“嘉卉……”白发老者声音哽咽。
目送着蓝衣妇人被带远,将军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 —
“救命啊!”
“阿母——!”
“放过我的孩子!”
“暴政必亡!尔等必遭天谴!”
官兵手起刀落,鲛人接连倒下。男鲛的怒吼、幼鲛的啼哭、母鲛的悲鸣,种种撕心裂肺之声交织,震耳欲聋,却无一丝求饶之音。
顷刻间,渔村沦为血海,哀鸿遍野。
此时,一身青衣、年仅八岁的小鲛人沉酣,正把玩着一支鲜红的糖葫芦,好奇地自语:“为什么人类的小孩,都喜欢这个呢?”
她蹦跳着向渔村走去,忽然嗅到一丝血腥,心头一紧,拔足奔向村庄。
踏入村口的刹那,她如遭雷击,僵立原地——目之所及,尽是同族横死的尸身,遍地凝固的血污一片狼藉。
沉酣尚未惊叫,糖葫芦已啪嗒落地。她目瞪口呆,望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一名官兵闻声转头,提剑逼近:“哟,这儿还漏了个小丫头?你也是鲛人?”
沉酣颤声问:“你们……为何如此?”
“自是为了陛下的长生烛。”
“我阿母呢?”
“什么阿母?”官兵冷笑,晃了晃血迹斑斑的长剑,“早成我这剑下亡魂了。”语气得意,眼神漠然。
沉酣手指蓦地攥紧。
“别急,小丫头,你很快便能去陪他们。”又有几名官兵围拢。
一人打量她,咧嘴笑道:“这小鲛人生得倒俊,可惜年岁小了些,不然……”
“你这厮,连稚女也不放过?”
“呵,谁让鲛人生得美呢?”
几人哄笑,刺耳不堪。沉酣眼神一凛,倏地从袖中甩出匕首——寒光闪过,那几人应声倒地。
余众大惊,蜂拥而上,将她重重围住。见识了她的身手,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先动手。
沉酣环视一圈,心知突围无望,目光愈冷。她抬起手,食指逐一扫过众兵,声音轻却清晰:“你等最好确保我鲛族无一人幸存。否则,今日血债,他日必由历代追寻长生虚妄之帝王以江山偿还。”
“狂妄!”官兵怒喝,高举兵刃齐扑而上。
沉酣握紧匕首,正欲做最后一搏——骤然间,天地变色,海啸席卷而来!巨浪仅一瞬便吞没了所有的士兵。
唯有她独立原地。
先前那已成刀下亡魂的白发老者奇迹般地死而复生。他拄杖而至,见沉酣怔立原地,长叹道:“孩子,陆上已无我族容身之处。老夫如今已修成散仙,愿护残存族人迁往南海。你可愿同行?”
“我阿母呢?”沉酣颤问。
老者黯然摇头。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沉酣眼神决绝,转身便走。
“阿酣,你去何处?”老者急唤。
“复仇。”
“去不得!此一去,恐再无归期!”
少女步履未停,唯有坚定的声音随风传来:
“生死有命,我……不悔。”
— —
日月升沉,斗转星移,七百余年弹指一挥。那卷以鲛人血泪写就的谶书,在岁月的长河中几经浮沉,最终宿命般地,落入了同样痴求长生的梁帝萧衍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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