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淮发泄够了才把他放开，任他翻个身倒在地上平躺不再动。
站得笔直，居高临下。
“我告诉你，他不是以前那个势单力薄的孩子，能被你拿捏欺负，他是我周予淮的人。”
单膝蹲下，跟唐战离得很近，“你确实很厉害，两道通吃，可我也不是脓包草蛋，再把手往江烬这边伸，咱们试试看。”
周予淮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
很快上了车，车子呼啸而去。
唐战躺在地上依旧没动，也不觉得冷，盯着灰蒙蒙的天，感受着细碎的雪花落在他脸上，刺骨冰凉。
躺了好久，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笑出声，笑的胸膛震动。
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屈膝撑着胳膊看向周予淮车子离开的方向。
啐了口：“md，还是个痴情种。”
周予淮回了梧桐市，江烬没了惦记，全身心投入到工作。
他现在就想尽快把这边的合作定下来然后飞回去，回到周予淮身边。
一切都很顺利，第二天早早跟客户见了一面，比预计的时间还要快，江烬机票是提前定好的，回到酒店飞快收拾，多一秒都不想停留，带着行李箱离开了酒店。
梧桐市这边，周予淮回来当天忙到凌晨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江烬信息，告知航班时间。
周予淮计算好时间，先出门见个人。
他约了贺临川。
一家咖啡馆，两个人碰面。
贺临川坐下的时候心情很好，周予淮主动约他，能不高兴吗？
扒了扒头发：“淮哥。”
“嗯，喝什么？”
“我都行。”
周予淮给他点了咖啡，靠着椅背，浅笑看着对面。
贺临川刚开始还能很淡定地应对，时间长点，脸跟耳朵都红了。
扭头往窗外看了眼再看回来，周予淮还在盯着他。
贺临川笑出声：“干嘛这样盯着我看？”眨了眨眼靠着桌边，“是不是突然发现，我这个小学弟也长得很不错？”
“长得是挺好看。”
“哈哈哈哈。”贺临川笑的声音有点大，“我的老天爷，你居然夸我了，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
“什么？”贺临川怔住。
周予淮深吸口气，变得严肃：“对不起。”
“为什么？”
“替我，替江烬，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贺临川脸上最后一点笑意都没了，坐得直挺挺，就那么看着周予淮。
“那天晚上，他把跟唐战的所有事儿都跟我说了，他…过去那几年不容易，走投无路才进了黑巷子，他这次去梅江市也是为了跟那段时光彻底告别。”
“你信了？”
“信。”周予淮很坚定，“他不会骗我。”
“他骗得还少吗？”贺临川表情有点冷，“这么大的事儿，他一直都瞒着，想尽了办法跟你撒谎，背地里使阴招，你还信他？”
“信。”
贺临川哼哧一笑，靠到后面椅背，无语地看着周予淮。
憋了半天：“你真没救了。”
周予淮用手指蹭了蹭额角，轻笑声。
贺临川面部线条紧绷，很生气。
“确实骗了，但他那天都对我坦诚布公了，也承认，在珠江外滩袭击你的人是他。”
贺临川腾地坐起来，眼睛瞪大一圈：“他承认了？”
“对。”
贺临川砸了下桌子：“我说什么了？我直觉不可能有错，我就说了是他，你当时说什么都不信。”还是有所顾虑，所以压着嗓子。
周予淮唇瓣紧抿，没做反驳。
贺临川眼尾有点发红：“你们都说他是小绵羊，听话善良，可我从一开始就没这么认为过，他哪里是小绵羊，他根本就是一条狼崽子。”
周予淮没忍住，笑出声。
贺临川恼火：“你笑什么？被人家耍弄很高兴吗？”
“严格上来说也不算耍弄。”周予淮那股气早过去了。“他在踏上前往梧桐市的列车那一刻，就跟过去告别，想把这段不堪的过往掩埋起来，无可厚非。”
“那我呢？我怎么他了对我下黑手？”
“所以，我今天见你就是跟你道歉。”
“不接受。”贺临川靠回去，“你跟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打得我，你跟我道歉做什么？我不接受。”
“他小，不懂事，以前又过着那种日子，性子…”
“少来这套。”贺临川是第一次在周予淮面前这么硬气，“他打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不就是觉得我威胁到他了吗？我不会原谅。”
“没关系，道歉应该的，你不原谅也是应该的。”周予淮很平和，“我没想过跟你道歉就要得到你的原谅，这是你的自由。”
贺临川靠着椅背看向窗外，紧绷着唇瓣嘴角有点下垂。
“你说他是狼崽子，这一点，我赞同。”
贺临川看回去，捕捉到周予淮翘起来的嘴角。
一阵恼火，又腾的坐起来：“你骄傲什么呢？他可是一条狼，蛰伏在你身边，迟早咬你一口。”
“不会。”周予淮很自信。
贺临川气得咬牙，身子前倾：“我看你真是…真是昏了头了，他那么会演，恐怕演得连他自己都当真了，你凭什么认为他跟你说的就是真的？”
“我有感觉。”
“什么？”
“他爱不爱我，我感受得到。”
“你…”
“临川，真的很对不起，当时面对你的控诉，我连一个字都没信过，让你受了委屈。”
周予淮的话让贺临川酸了鼻子，赶紧瞥开头。
心尖颤动，笼罩滚烫。
放在腿上的手都控制不住在颤抖，周予淮这句话给他的冲击力太大。
下一秒，周予淮又说：“但，重来一次，我还是会站在他这边。”
贺临川闭上眼睛，心里咆哮咒骂：混蛋吧，后面这句完全不需要，非要说出来吗？非要多扎我一刀？
贺临川慢慢睁开眼，呼吸有点重。
他一直觉得，周予淮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可同时，他也很冷漠。
现在想想，只是对他冷漠罢了。
看过去，哼哧一笑。
周予淮不在乎：“别为难他，你想讨公道，想报复，冲我来，我绝对不会眨一眨眼，全数承担。”
“你就这么爱？”
“是。”周予淮直言不讳。“在他出现前，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把一个人装得这么满，即便是出现后对他有了好感，我也没想过有一天他能这么牢牢扎在我心里。”
“淮哥，你有没有觉得，对我说这些很残忍？”贺临川苦笑。
周予淮抿了抿唇瓣，沉吟几秒：“抱歉，很对不起。”声音一贯的温柔有力，“但这些是事实，我没办法撒谎。”
贺临川没说话，难过地看着周予淮。
周予淮站起身挪到外面，对贺临川鞠了一躬。
贺临川呼吸一滞，触电般弹起身子往旁边侧开，转到另外一边努力隐忍。
微抬下巴，脖子上抻出一条条筋，微微蠕动。
周予淮说：“我就先走了，你有任何事儿都可以联系我，或者去我公司。”
不需要贺临川给什么回应，周予淮转身就走。
贺临川坐着没动，持续了好长时间，让人都以为他成了雕塑。
周予淮从咖啡店离开，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现在去接江烬正好。
嘴角弯起弧度：“去机场。”
“是。”
江烬从梅江市回来，就像是形成了一个割裂。
当他再次踏在梧桐市的土地上，他好像又重生了一次，对未来充满希望跟斗志，对周予淮的爱，也更上一个台阶。
他回来后，本来还想着再拖延两天去上班，奈何根本没机会，因为要尽快跟泰丰集团签订合同。
把这件事处理好，又是一堆零碎琐事。
等把手里所有事儿完全清理掉，十二月份已经结束，迎来了元旦。
这是他跟周予淮过的第一个元旦。
周予淮在收拾衣柜，把厚重的全部挂上，留下几套必须要穿的西装，剩下的都打包起来。
“要跟我回家过吗？”
江烬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听到询问看过去，有点愣神。
周予淮抽空看回来，对他笑了笑。
“什么意思？”
“没听懂？”周予淮又看他一眼继续收拾，说道，“我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过元旦。”
“你家？”
“是呀。”周予淮收拾好关上柜门过来，上了床，“元旦好歹是小年，家里团聚下，吃个年夜饭。”
“合适吗？”
“哪里不合适？”周予淮从后面抱住他，“跟我在一起，那个家就也是你的家。”
“我们…我们的事儿能让你家里人知道吗？”
周予淮愣了下，目前确实还不太合适跟家里公布，但说真的，这半年多，他跟江烬同吃同住，同出同进，压根就没藏着掖着。
以周铮荣的能力，想知道也不会太久。
只是，目前不是公布的时候。
周予淮圈着他的腰：“暂时肯定不知道，也不太合适公布。”歪头亲了江烬一下，“委屈了？”
“没有。”江烬抓住周予淮的手臂，“我根本不会因为这种事儿委屈，我就是担心。”
周予淮没追问，就看着他。
江烬在他手臂轻轻剐蹭，低着眼帘沉默好一会儿。
“周家就你一个儿子，周叔叔对你肯定寄予厚望，整个周家的未来都在你肩膀上，我们两个这样的关系，他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
周予淮贴着他的脸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贴着，时不时轻蹭，以这种方式安抚江烬。
过了会儿问他：“害怕？”
“有点。”江烬实话实说。
周予淮笑容很浅，在他脸上摸了摸：“阿烬不怕，有哥哥呢。”叹了声手臂收了收。
下巴压在江烬颈窝，“不要把我爸爸想成洪水猛兽，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但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我们这种关系其实特别普遍，太多了，他不至于想不明白。”
“话是这么说，真落在自己头上，没几个家长能坦然接受。”
“所以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会让他坦然接受你。”周予淮眼底都是温柔，还有点愧疚，“就是觉得让你受委屈了。”
“才没有。”
“跟我回去过吧，抛开这层关系，还有东远市老一辈的这层关系在，在他眼里，你也是自家孩子。”
江烬低着头没出声，实际上心脏都紧了一下。
主要源于心虚。
表情差点没控制好，露了怯。
周予淮抱着他轻晃：“没事的，不要胡思乱想，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可以吗？”江烬确实不想去。
他说害怕是真的，他怕见到周铮荣。
一方面，是跟周予淮的关系让他会心虚。
一方面，是怕周铮荣询问东远市，假的毕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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