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动机么?
要不是看琴酒跟乌萨奇前辈方才的相处模式还算正常,我也许真会猜测前者会不会是为了震慑后者,才对池早隆下手的。
而且比起不幸离世的池早隆,眼下问太多的白鸟警部,显然更能使琴酒产生杀人动机。
“笔录上写了你们二人的职业是酒水业务员……”白鸟警部让同事去问池早大河了解一下——死者生前是否喜欢饮酒?若喜欢,那平时多在何处饮酒?最近可有与人发生过冲突?
琴酒闻言,当即指出警方的问法存在诱供之嫌,这是在引导死者的家属,往饮酒相关的纠纷上,胡乱攀扯无关者,泛化调查范围,消极办案。
“我能理解黑泽先生您想尽快洗清嫌疑的焦躁,”白鸟警部似乎相当善于应对被人泼脏水的状况,他驾轻就熟地同琴酒说道,“也会尊重并保护您对我方办案流程提出质疑的权利,甚至可以介绍专业律师供您委托,以减少您与我方直接交流所产生的抵触情绪,但是——”
“在没有确凿证据,锁定真凶之前,”白鸟警部坚定道,“跟本案相关的所有人,皆是我的怀疑对象。”
真可靠啊~
我为警视厅还有这样一位不负国民税金供养的年轻警部,而倍感欣慰,并深受鼓舞,他让我愿意相信这漫漫长夜的终点是朗朗白日。
同为潜入搜查官的降谷零,兴许与我有类似的感受,他在听完白鸟警部的发言后,微勾了一下唇角,迈步上前,主动向警方透露了昨晚用餐时,死者曾与其独子大河发生过争执的这一线索。
——十分符合『波本』在黑衣组织中,擅长信息操纵的情报人员定位,令因此摆脱警方纠缠的琴酒和伏特加,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然而,碍于池早敦子的情绪尚不稳定,还需其儿子大河在旁安抚,白鸟警部就其问询的先后顺序做了微小调整,借由降谷零提供的证词,他先来找全场存在感最低的我,核实昨晚以及今晨的情况了。
“嗯?山崎先生……您是从‘横滨’过来的?”白鸟警部快速扫了眼千叶警官的记录,眸光登时微不可察暗了一暗,再望向我时,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的意味,似是在对比确认什么。
正当我忧心山崎这家伙该不会在我了解之外,还背了某些了不得的大案时,我听到白鸟警部追问道:“如果是我认错人了,还请您不要介意——您跟过去在神奈川县警察本部任过职的‘安井’警部,认识吗?”
“我……”对于无法确定答案为何的问题,将之抛还给提问者解答,也是一种获取更多信息的有效手段,所以我佯装迟疑地问白鸟警部打探道,“该认识您提到的这位警部先生吗?”
“他是针对暴力团子女保护及预防犯罪项目的发起者,”白鸟警部试图唤醒“山崎”的记忆,进一步给出提示道,“十多年前,您曾离家出走,找他寻求过帮助,但您最终还是选择跟随港口Mafia出身的监护人一道,返回了横滨——我没说错吧?”
“抱歉,我对此真的毫无印象,”其实一听白鸟警部准确无误地讲出了山崎的来历,我就知道他没认错人,但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山崎,不愿在当前情形下,由于出身问题,而得到警方的特别关注,“唔……为什么您会认为那是我呢?我看您还很年轻,‘十多年前’应该还没当警察吧,难道这是您念警校时听闻过的……一个‘案例’?”
“是的,那是一个救助失败的真实案例,案例中的混血少年,与您在外貌特征上确有几分相像。”
我能感觉到白鸟警官并未相信我的说辞,但他也没有追究到底,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下一个问题:“请问您目前的职业是?”
我模仿着山崎的神态,昂首挺胸,自豪应道:“我是『哈啊?』教团横滨支部的负责人!”
“什么教团?”白鸟警部茫然再问。
“『哈啊?』教团!”我懒得过多解释,遂从衣兜里掏出几个最近很受育儿家庭追捧的高分贝防身报警器,展示给白鸟警部看,并如一个狂热的信徒,硬要他收下乌萨奇教祖大人的祝福,“知道您现在忙,没工夫听我传教,这些您拿着,免费的,不要钱!可以交给自家孩子用,也可以送给亲朋好友家的孩子们用,包装上印有简单易懂的图文版使用说明,不识字的小朋友看了都会用,随身佩戴绝对能驱邪辟凶,保佑出行安全!”
“这、这不就是些胖兔子造型的防身报警器吗?”白鸟警部看着手中的报警器,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旋即了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是实用层面的‘驱邪辟凶’、‘保佑出行’啊~你们传教还挺与时俱进的。”
“可如您所见,我正在执行公务,”白鸟警部将报警器递还给我,婉拒道,“所以您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不过我个人还是相当看好贵教团对孩童安全问题的重视与推广,也十分感谢贵教团能无偿提供这些防身设备给有这方面需求的家庭使用。”
白鸟警部见我不再坚持送他传教物料,便将话题重新拉回到案件本身:“让我们言归正传吧,刚刚我听安室先生说,昨晚您也有与死者一家共进过晚餐,除了死者曾同其独子发生过争执外,您可还有发觉其他不大寻常的事情吗?”
“不大寻常的事情……”我垂眸偷瞄了一眼走回营火旁坐下的琴酒和伏特加,见他们并无特别举动,大有降低存在感,安静等待警方尽快侦破案件的意思,我才收敛神思,回忆着昨晚留意到的种种细节,就白鸟警官提出的问题,低缓开口道,“我也拿不准这算不算疑点——池早先生很喜欢喝敦子夫人煮的野菜汤,而制作那道汤的关键在于一种带有微毒的野菜,但据敦子夫人说那种野菜在被煮熟后,只会让部分食用者感到舌头麻痹,并不会致命……”
白鸟警部闻言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食物残渣中确实没有检测到致命毒素,会不会是死者对这种野菜突发过敏?亦或是死者最近服用的药物与之发生了不良反应?”
“关于野菜的具体品种,”他问我了解道,“山崎先生您知道吗?”
“呃……”我摇了摇头,坦诚道,“我对植物没什么研究,但我应该能帮您找到这方面的专家。”
“噢?”白鸟警部眸光一亮,欣喜问道:“那您方便现在帮我联系上这位‘专家’吗?我想问他请教一二。”
“当然可以,”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乌萨奇前辈,以手作喇叭,扬声唤道,“教祖大人——!这边的警部先生有事找您——!”
“诶?‘教祖大人’?”茫然再度浮现于白鸟警部的脸上,他顺着我的视线,朝贴地蹿过来的乌萨奇前辈投去了错愕的目光。
打量着前辈毛绒浑圆的淡黄身形,白鸟警部语塞半晌,终于实现了逻辑自洽,小声吐槽完“近些年给宠物取名真是越来越抽象了,像波洛咖啡厅的榎本小姐就养了一只叫作‘大尉’的三花猫”后,他才扭脸问我核实道:“这只名叫‘教祖大人’的小兔子……就是山崎先生您说的植物专家?”
“不不不,您误会了,‘教祖大人’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种尊称,”我对白鸟警部郑重介绍跑至我们跟前的乌萨奇前辈道,“这位即是我们『哈啊?』教团伟大的、慈悲的、睿智的教祖大人——乌萨奇先生!警部先生您有任何迷惘,都可以向祂求问。”
乌萨奇前辈配合我的介绍,抻展双臂,踮起脚尖,以一副庄严而神圣的姿态,接受了白鸟警部的注目:“噗噜!”祂高声吟唱道,“乌~拉呀哈呀哈乌啦~”
然而,白鸟警部却忽地瞪大双眼,连退数步,一手扶额,惊怔自语道:“奇怪……貌似有什么讯息钻进了我脑中,我明明……明明不应该能听懂它、‘祂’?在讲什么才对啊……”
见状,我不禁腹诽道:别说得好像白鸟警部你被我家前辈洗脑,修改了认知了似的,同样是警部,前天降谷零在咖啡店初次和前辈交流时,就没你这么大的反应。
“哼嗯~”乌萨奇前辈双手交叉环臂,仰头冲我努了努嘴,示意我代替大惊小怪的白鸟警部说明情况,“哈啊?!”
我遂将先前困扰白鸟警部的野菜线索,简明扼要地跟乌萨奇前辈交代了一遍。
“哼嗯……”前辈垂下手,转身走入积雪的山林,在灌木丛间东翻西找了片刻,带着一株通体深绿,外观甚是普通,却散发有阵阵异香的野菜,回到了白鸟警部面前,“乌啦!”
“啊、多谢,”恢复正常的白鸟警部,弯腰接过了那株野菜,他边端详,边向乌萨奇前辈请教道,“这种野菜的毒性,当真只能麻痹食用者的舌头吗?”
前辈提议白鸟警部不妨现场生吃一小口,亲身体验一下这种毒素对人体感知的麻痹效果:“呀哈!”
“反应较大者的感受极限,便是普通人少量生吃这种野菜时的感觉么?”白鸟警部捏着那株野菜陷入了纠结。
最终,强烈的探知欲促使他鼓起稍许勇气,分出几片菜叶,递向了站在一旁的同事,邀请对方陪自己一同尝试:“千叶……”
“好吧好吧,我跟你一起吃。”千叶警官无奈接过叶子,两人对视一眼后,动作几乎同步地仰头把那些菜叶投入口中,咀嚼了起来。
“唔……”千叶警官嚼得快,点评口感道,“有点类似薄荷清凉感,辣辣的、麻麻的,不过很快就消嘶咯——诶?!瓦哒色兜咋嘛噗款晕咯?”
千叶警官吐字不清的表现,令白鸟警部嚼菜叶的动作陡然一顿,细嚼慢咽之下,他对这种野菜麻痹毒素的吸收,要比对方快上许多:“莫啦……瓦哒色兜哑飞莫啦?!”
白鸟警部果断放弃了说话,他抬手摸了摸后颈,然后用笔在本子上写到:[舌根发硬紧绷的不适感直达后颈,对碰触的感知力减弱了很多,像局部麻醉。]
千叶警官在浏览完白鸟警部书写的内容后,也忙用指尖刮了刮自己的后颈,发现状况与对方的描述一致,于是点头以示认同。
这时,坐在营火旁扒拉柴火的琴酒,突然张口唤了声“警部”,他继而用手里持着的那根细长树枝,从身前的火堆里,挑出了一个沾有黑灰的环状物。
距离琴酒最近的伏特加,眯眼查看后,辨认道:“这是……‘戒指’?”
“你管它是什么。”琴酒斜眸冷斥了伏特加一句,随即反手一甩树枝,让那温度热烫不可轻易触摸的环状物,顺势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在白鸟警部脚旁的雪地上,发出了一声人耳可闻的“呲”响。
琴酒讲话的声音不大,却给出了他对此物的初步判断:“遗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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