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句俗语,是『兔之日』·东京站当天,我从那位来自邻国的“扎彩匠”口中听来的。
向对方恭敬请教完这句话的含义后,我还以为他只是在唏嘘警方被跨国犯罪势力秘密渗透的无奈现况。
然而,随着疑似潜入搜查官真身暴|露,陷入“失联”状态的乌萨奇前辈,安然现身于我堂弟山本武所在的意大利,我才惊觉“扎彩匠”这句感慨,兴许别有深意。
光正小哥虽是晚我许多年才加入『第七机关』的搜查官后辈,但向来表现出众的他,作为“扎彩匠”的上线联络人,莫非早已掌握了某些我无法触及到的关键情报?
比如……
那个被我视作跨国犯罪集团的黑衣组织,是否也如港口Mafia一般,系与『第七机关』存在隐秘合作关系或资金往来的特殊团体?
而『机关』上层怕我鲁莽行动,误伤己方,才在得知乌萨奇前辈最后接触之人是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琴酒”跟“伏特加”后,便默许了我单方面终止协助公安调查的出格行为,甚至特意下令,让我老实待命,去种几天卷心菜,好等前辈结束其他任务后,再来领我这个无能的后辈继续干国内的工作?
[鸣哥,你有在听我讲话吗?]堂弟山本武的声音从手机听筒内传出,并趁我思绪回归,下意识轻“嗯”了一声之际,他继续问道,[你会出席今年举办的“并盛校友会”吗?]
“校友会?”我愣了一下,旋即不抱期待地反问道,“活动形式是?”
我可不想听同校成功人士吹嘘他们所谓的“成就”。
[呃、就——很普通的“校庆模式”吧,诶、鸣哥你该不会从没参加过……]堂弟顿了顿,似乎突然想起仅比他高一届的我,在念书时期就是校活绝缘“归家社”的常驻成员,遂向我简要说明了校友会大致的流程,[吃喝玩乐,摆摊贩卖为主,校理事长只会在开场和闭场上台讲两句,我去年、前年、大前年……都有摆摊为家里的竹寿司招揽生意,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啦!所以鸣哥你今年要不要也过来露一手?老爹常同我说你才是竹寿司未来的希望,是他唯一认可的传人呢!]
哼~这小子真会夸人,但我是那么不经人夸的笨蛋吗?
我才不要因在校友会上贩卖寿司,而在今后的潜入任务中,被老同学偶遇认出,继而身份暴|露,深陷麻烦呢……
察觉到我的犹豫,我那早已误入Mafia歧途的堂弟,当即放出了“大招”,他压低音量,故意营造出几分神秘感地说道:[小兔子也很期待尝到鸣哥你的手艺哦~倒也不是说国外的料理难吃,而是小兔子觉得这边的餐食,终究少了点“熟悉”的味道。]
闻言,我心头一颤,闭目长舒了一口气,竭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我让堂弟把手机递给了乌萨奇前辈使用。
通讯那头随即传来一小阵窸窸窣窣的杂音,然后我便听见了前辈活力满满的“问候”:[哈啊?哈啊?!哈啊啊?!!]
“是!”我原地立正,颔首认错道,“我没用,离了前辈什么都做不好!这两天捅了好大的篓子,目前已被『机关』停职留薪呜呜呜~总之前辈您没事就好,我先前还以为您被琴酒他们给……”
[哼嗯~乌啦啦呀哈!]乌萨奇前辈让我不要乱想,说琴酒那边眼下有专人负责,不再是我们这一组要操心的事情了,现在我只需利用这段难得的停职期,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以后的任务,[乌啦!]
“是!”我鼻子发酸,心里一松,激动保证道,“您放心,我会在前辈和阿武回国参加校友会前,布置好竹寿司的摊位,准备好所有食材跟厨具的!”
确定乌萨奇前辈的返程安排,问堂弟要到举办校友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后,我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把候在密室门外的樋口一叶小姐唤了进来。
“这些天麻烦你了,”我拿出『哈啊?』教团定制的乌萨奇前辈周边钱夹,从中抽出两张印有仿手绘风格前辈超可爱形象照的主题乐园电子年卡,递向了樋口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务必收下。”
看到主题乐园正处于预售阶段的SVIP电子年卡,樋口小姐先是惊喜地眸光一亮,旋而似忽然想到了她在花车巡游宣传期间,匆匆浏览过一眼的年卡分档价格,遂微蹙了一下眉头,抬眸冲我抿笑摇头,摆手推辞,坦言说这是她的职责所在,实在不敢私收如此贵重的谢礼。
虽然我认为在这种情形下,自己只要冷下脸,简短问一句“怎着,看不上?”,樋口小姐便会立刻诚惶诚恐将之收下。
但考虑到森鸥外在港口Mafia对乌萨奇前辈和我“极恶凶名”的大力宣扬,我终是放弃了这一方案,选择以共情任劳任怨优秀下属的劝说话术,向樋口小姐许诺道:“如果你是担心森先生那边不好交代,也不方便抛下组织中的繁杂工作,请假去放松,那我可以提前跟他沟通一下,至于我送你年卡的理由么……”
我佯装思索了片刻,然后笑着询问樋口小姐的意见道:“为了不让森先生多心,你觉得招募一批‘开园测评官’,收集其体验反馈用于园区设施改进与服务提升,顺便再搞一波宣传的主意——如何?”
最终,当我准备自驾离开杯户町,驶往并盛町时,樋口小姐已欣然收下我的心意,并且干劲十足地用手机编辑起了关于招募主题乐园开园测评员的企划案初稿。
经此一事,我直觉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这让我看到了彻底瓦解森鸥外带头孤立超高人气新干部的阴谋,跟乌萨奇前辈一起,真正打入港口Mafia内部的希望。
哈!
刚刚我是在说笑,其实我非常认可森先生的周全与妥帖,也十分感激他对我一执拗小辈的宽容和照顾。
没有乌萨奇前辈陪在身边的枯燥日子,很快就在堂叔堪比剑术教导一般的严厉“寿司特训”中,来到了『并盛校友会』的举办当日。
清晨,我告别今天还要看店的堂叔,独自一人拉着可移动式的寿司摊车,在并盛中学的校门口,遇到了负责核实摊主校友身份,以及收取摊位管理费的风纪委员会……欸?
不是“风纪委员会”,而是风纪——
“财团?”愣怔间,我已伸手接过了梳着个性飞机头硬汉递来的摊位布局图、摊主名牌等一手提袋校友会出席礼品。
对方嘴里衔着一根草,甚是熟稔地微笑同我寒暄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山本。”
“呃……”我打量着飞机头硬汉略有一点眼熟的屁股下巴长相,努力回想了数秒对方名姓,发现完全没有相关线索后,便果断放弃,面露惭愧地直言道,“抱歉,当年我只在并盛中学念了半学期,就由于家庭原因转学去了外地,虽说毕业前又转了回来,但……”
我刚读国中那会儿,双亲意外离世,于是便在几户同在关东地区的亲戚家辗转寄宿了一段时日,期间接受了『第七机关』的招揽与接济,才在经营寿司店的堂叔家安定下来,在并盛町念完了高中,随后升学考入了『机关』指定的一所大学,做起了潜入搜查官的工作。
我鲜少参与学校活动的原因,一是自身转学频繁,难以在短时间内跟同校师生建立起较为稳固的联系;二则是我需要在备考『机关』指定大学的同时,进行潜入搜查官的特训,实在无暇顾及任务之外的琐事,久而久之便成了不知情者眼中——
那个不合群的“归家社”阴暗男。
然而,眼前这位飞机头硬汉并未因我失礼的遗忘,而流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好像“忘性大”也是我的一大特质,对此他还甚是怀念地轻笑慨叹了一句:“我就知道会这样。”
害我心中的愧疚又真实了一分,遗憾自己错过了一位相处起来貌似还挺不错的友人。
飞机头硬汉一面抬手引我前往摆摊的位置,一面和和气气地用一长串定语,帮我回忆道:“我是那个打架旷课,多次留级,在你入学读国中一年级时,坐到你后排的‘草壁哲矢’。”
“……”我哑然失语,顿时记起了与对方有关的诸多往事,心说比起这些不顾形象的自嘲形容词,草壁学长您只需跟我说自己是横行并盛中学数年之久的风纪委员会二把手,亦或是现场戴个风纪袖章,我便能立即想起您是哪位了啊!
可草壁哲矢却误将我的沉默,当成了我仍未想起他是谁,遂嘴里叼着草叶,进一步同我讲述起了我们之间的初次交集:“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因触犯多条校规,刚接受完‘恭先生’啊、也就是‘云雀委员长’的矫正,整个人头朝下被对方丢进了操场旁的大垃圾桶内进行反省,是山本你无视脏污,将我扛去保健室处理了伤痛,那时我有问过你上药包扎的手法为何如此熟练,结果你噌一下站起身,嘴上说着‘槽糕!我忘记垃圾分类了!’,便抛下我,匆匆离开了。”
“等我俩再见面时,我才发现你是坐在我前排的新同学,”草壁哲矢和我一起布置好了贩售摊车,他眸中笑意加深地接道,“也知道了帮我那日,班里排的值日生根本不是你。”
并不擅长应对他人感激的我,假装草壁哲矢记忆出错地嘴硬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被迫跟当天排的值日生换了班,这才——”
“哲,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冷峻的声音突兀切入,打断了我未尽的辩解。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西装深紫衬衣的丹凤眼青年,正以偶然路过的姿态,神色闲淡地垂手立于距离摊位五、六米远的教学楼中庭,像校园里一株逢冬无花无叶,却蕴藏勃勃生机,静待春至再度绽放的樱花树,理所当然地扮演着岁月的指针。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草壁哲矢,最终落在了我身上,令我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脊背,时光在这一刻,也仿佛倒流回那个樱花怒放的四月下午,我站在操场旁的花树影下,指着露在大垃圾桶外沿,还虚挂有一只室内鞋的人类左脚,问本应值日打扫班级卫生的同班同学——
让我替你值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违反校内垃圾分类规定,随意丢弃会因焚烧而污染空气的有害垃圾?
“是你啊,”并盛中学曾经的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唇线微勾,扬起一抹玩味的浅笑,张口缓缓吐出了那天下午,我坦坦荡荡向他通报过的名姓,“山本鸣。”
“呀哈!”一对眼熟的淡黄色长耳,自云雀恭弥右肩倏然竖起,进而剪刀似地灵巧开合了两次,上升露出了一颗毛绒圆脑袋,冲我元气十足地叫唤道,“乌~~~啦啊啊啊~~~!!!”
我惊喜交加,展开双臂,迈腿奔向了比约定碰面时间,早到两个多小时的乌萨奇前辈:“前——辈——!!!”
伴随一道快到模糊的银光从我眼前划过,在草壁哲矢的破音惊呼中,我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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