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个父母关系特别紧张的“池早大河”吗?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只想在这里感叹一下世界真小,小到他竟是光正小哥同校同专业的同学。
民俗学者……么?
的确是『第七机关』会定向培养的稀缺人才。
“冒昧问一句——”为验证我的猜想,我跟光正小哥核实道,“令尊、令堂还健在吗?”
光正小哥听后,神情稍凝,似乎未曾料到我们之间的交谈,会突然触及如此私隐的话题,他迟疑了几息,语气略显失落地低声答道:“目前……应是‘健在’的吧。”
“我还没有做好向法院提报申请的心理准备,不过也快了,快了……”光正小哥的声音由弱转无,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发觉自己表意不明的回复,只会加深我的困惑,遂进一步说明道,“山本前辈可曾听闻过六年前,发生于横滨的『龙头抗争』?”
我点了点头,表示略有耳闻,继而结合光正小哥给出的种种信息,和对方确认道:“令尊、令堂在那场骚乱中——‘失踪’了?”
因为根据国内现行法律规定,下落不明,连续失踪超过七年者,且无证据证明其仍然存活,可由失踪者的亲属等利害关系人,向法院提出宣告其死亡的申请。
但『龙头抗争』属于可以缩短失踪认定时限的特殊事件,经官方“通报”无生还可能者,在抗争终了之时,即可执行相应的宣告程序,却也没有剥夺其亲属等利害关系人主动申请延长寻人期限的权利。
毕竟针对失踪人士的“无生还可能”判断,仅是一种推定,而非有确凿证据支撑的事实。
光正小哥低垂眼帘,默认了我的推测。
啧,果然是『第七机关』一贯偏爱的“亲缘浅薄”。
——跟我的情况类似,年少时就失去了双亲的牵绊,于任何有心扩充势力的组织而言,都是较为理想的吸纳对象。
只需施以些许恩惠,给予适当的引导与归属感,便能将一颗名为“忠诚”的种子,深埋进我们这类人龟裂的心田之中,任其扎根、生长,直至根深蒂固,枝繁叶茂。
然而,遗憾的是——
我生性多疑。
在工作中结识的同僚越多,对其过往了解越深,我就越难轻信『第七机关』浇灌的温情和善意。
甚至愈发频繁地怀疑起了造成我父母双双离世的车祸爆|炸,是否真如官方的调查结果所示——纯属“意外”,而非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告别时,光正小哥同我深鞠了一躬,诚恳赔罪说他不该自以为是地当着我的面,给乌萨奇前辈乱下定义,让我提防对方,因为他也深受一位珍视之人的照顾,明白有些羁绊,即使与世俗常理相悖,却也是支撑自己不断前行的动力。
我心说“这不废话么!”,而后颔首一礼,欣然接受光正小哥的道歉,转身离开了他所租住的这栋名为「黑泽庄」的二层六户公寓楼……
此时夜色渐深,路灯昏黄。
我快步走出这条宽度仅能容纳两辆紧凑型私家车并排通行的较窄街道,坐进了停在路口的黑色轿车里,向坐在前排负责开车的港口Mafia成员“樋口一叶”小姐,报出了下一个目的地:“上午使用过的那个‘房间’,我需要再借用一下。”
“是。”樋口小姐不问原由的干练回复和娴熟的发车动作,一如她目下已高高梳拢成丸子头的蜜色及肩短发一般简洁、利落。
——让我不由于心中再次感慨了一下森鸥外的洞察幽微与知人善任。
作为助手,哪怕只有短时间的接触,樋口小姐也确实是能被我一眼相中的高执行力、高服从性人选。
路旁商店门头打出的霓虹光影,越发快速地掠过车内的昏暗,并在我眼角余光中逐渐接连成一条斑驳模糊的光带。
善于察颜观色的樋口小姐,根据导航提示,驾车转弯上了主路后,分心瞥了一眼能够映出后座情形的车内后视镜,见我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她便主动调小了暖风,关闭了导航的音量。
一路静谧,载我平稳抵达了一栋商务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这栋商务写字楼是港口Mafia驻东京杯户町的办事处,十分符合我当前对于安全性跟隐蔽性的双重需求。
我不信黑衣组织的核心成员,会愚蠢无脑到调派行动组,随意闯入港口Mafia的地盘,来找我麻烦的地步。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处据点有一间从天花板,到四面墙壁,再到地面,都铺设着LED显示屏的密室,可供我循环播放影像及音频,反向对妖刀『罪歌』施加精神污染,逼使其他寄宿体,帮我锁定搜寻目标的行踪。
今天上午,当我初次在电话里向森鸥外表达该诉求时,他又同我忆往昔称——杯户町据点这个面积足有一百平米的密室,是港口Mafia先代头领在位期间,某位嗜好特殊的短命干部,遗留下来的“私人品鉴室”。
尽管这位老哥当年的过早离世,与其越界的品鉴内容之间存在极强的关联性,但是由于此屋造价颇高,先代Boss愣是在对方身故后,也没舍得将之拆除,而是作为港口Mafia骨干成员们消遣用的“歌房”,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别干坏事哦,阿鸣。]
我扯了扯嘴角,终是没有回应森鸥外这句带有关切与提点意味的调侃,轻声同忧心我会学那短命干部越界作死的这位长辈真诚道谢后,我便挂断了通话……
“还要投放上午那张肖像素描吗?”
有了先前使用设备的操作经验,樋口小姐随我再入这间密室,便径直走向控制台,熟练打开了系统界面。
如何躲避监控是『第七机关』搜查官的必修科目,光正小哥更是这方面的佼佼者,结束任务后亦未放松练习,日常利用自身对当地路线的熟悉,绕过了沿途的所有监控探头,害我连他一张画质垃圾的抓拍都无法获取。
因此,我换了个思路,上午通过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太宰治,联系到了一位技法高超的模拟画像师,请对方根据我描述的体貌特征,绘制出了一张光正小哥的肖像素描。
方便我以此为媒介,借助妖刀『罪歌』数量繁多、遍布各地的寄宿体,找到了光正小哥的住处……
“不,请放这个。”我掏出一个移动硬盘,插|入控制台接口,指导樋口小姐调出了我珍藏的影像内容。
待乌萨奇前辈多年前跳盂兰盆舞的画面缓缓铺满四壁,延伸至天花板与地面,三味线的铮鸣和太鼓咚响自室内专业级的音响设备内传出,樋口小姐也从短暂的愣怔中回过了神,她依旧没有多问,沉默如一枝夜开的睡莲,颔首冲我微一欠身后,就快步退出密室,悄然闭合上了房门。
“……”
联想到森鸥外就港口Mafia“新干部”一事,有意放任手下散布的那些可怕传言,我顿时了然了这两天樋口小姐在对待我时,所表现出来的寡言少语和小心翼翼。
心说『罪歌』若是能忌于影山茂夫的能力,而对我也像樋口小姐这般驯顺、听话就好了。
知悉我心声的『罪歌』,当即怒骂了我一句[无耻],可又怕我像上午那样,手拿话筒,死死盯着满屏肖像素描,诵经和尚似地反复念叨了数小时之久的——“找到这个人”,害它一把本该精神污染寄宿者的知名妖刀,承受了来自寄宿体之一我的反向精神污染,引得其他寄宿体齐齐抽疯,闹出不小动静,招惹来了不少灵异相关从业者的“关照”……
故而这一回,『罪歌』极为识趣地选择了回应我的请求,迅速调动所有寄宿体展开了对乌萨奇前辈的搜寻。
不到半小时,它便给我传回了几段来自其他寄宿体视角,皆带有显眼位置信息的影像讯息——
一段是在柏林勃兰登堡机场T1航站楼内,琴酒右臂夹抱着伪装成玩偶出行的乌萨奇前辈,与手提一只皮箱的伏特加,一前一后走向某趟国际航班值机柜台的身影。
一段是在米花町伊吕波寿司店里,一个左眼戴着医用眼罩的大板牙厨师,正与一名时尚主编食客就其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琴酒单肩背乌萨奇前辈过十字路口街拍照,探讨酷帅风反差搭配动物型可爱单品成新风尚的可行性。
一段是在……
嘶!这融合了多民族建筑风格的诺曼式结构,貌似是那座位于意大利西西里首府巴勒莫郊外的蒙雷阿莱大教堂罢。
还有影像里那个领带系得松松垮垮的黑发西装男,不正是前段时间与我在横滨匆匆见过一面,眼下正在意大利老牌Mafia家族『彭格列』当什么“雨之守护者”的堂弟——
山本武吗?!
乌萨奇前辈怎么跟这小子碰面了?
而且他们周围……
好像也没有琴酒或伏特加的身影,难道前辈已经凭借自身的机敏,摆脱了黑衣组织的挟制?
犹疑无用,出于对堂弟人品与实力的放心,我立刻摸出手机,点触屏幕,打开通讯录,拨出了上回见面,他非要让我留存的那个私人联络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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