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结束后的周末，白月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数位屏发起了呆。
屏幕上，是已经接近完成的那套游戏同人图。两位女主角在月光下的天台对峙，眼神交织，张力十足。之前困扰她的“温柔年上”的眼神问题，在看展之后，似乎豁然开朗，她笔下的角色，多了几分叶知灵那种沉静中带着力量的感觉。
可是，真的要给叶知灵看吗？
一想到叶知灵可能会用那种带着戏谑又了然的目光审视这些画，解读其中可能存在的、连她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的隐喻，白月梨就觉得脸颊发烫，脚趾头都能抠出三室一厅。
“月梨，吃饭了。”姐姐白青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解救了她濒临过热的大脑。
许晚棠这几日出差，白青泠便探望下妹妹。还带了几个小姨寄给的梨。
饭桌上，白青泠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知灵刚才发消息问我，你上次说的那个同人图画完了没？她说她‘翘首以盼’。”
“噗——咳咳咳……咳”白月梨一口汤差点呛进气管，脸憋得通红。
白青泠优雅地夹了一筷子青菜，眼皮都没抬：“这么激动干嘛？她又不是甲方，还能给你打回来重画？”
“姐！”白月梨哀嚎一声，把脸埋进碗里，“她怎么还记得这茬啊……”
“她记性很好的。”白青泠淡淡道，“尤其是关于你的事。”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颗小石子在白月梨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姐姐，白青泠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客观事实。
完了，连姐姐都看出点什么了。白月梨感觉自己更像个透明人了。
周一回到工作室，白月梨发现气氛有点不一样。老板召集所有人开会，宣布正式与“灵策”达成了长期战略合作。工作室里一片欢腾，这意味着更稳定的项目和更高的行业知名度。
“尤其是月梨，”老板特意点了她的名，笑容满面，“叶总监对你评价很高啊，说你有灵气，细节把握得好。以后‘灵策’那边有些前期概念设计，可能会直接让你参与试试水。”
同事们投来羡慕和祝贺的目光，白月梨却听得心惊肉跳。叶知灵在公开场合这么夸她？这简直像是在她身上贴了个闪亮的标签，还是叶知灵亲手贴的。
下午，她收到叶知灵发来的一个压缩包，附言：「合作项目的部分参考素材，你先看看，熟悉下风格。有问题随时问我。」
公事公办的语气，挑不出任何毛病。但白月梨点开压缩包，除了正经的参考图，还发现了一个隐藏文件夹，名字叫「梨梨子的进修资料」。里面是叶知灵精心整理的、关于叙事构图和色彩心理学的电子书和案例，甚至还有几个需要密码才能访问的、业内大师的线上讲座链接。
密码是白月梨的生日。5月21，生日那天是小满。
白月梨看着那个密码提示，心跳又没出息地加速了。这种偷偷开小灶的感觉……有点刺激，又有点甜。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聊天窗口，敲下一行字：「参考资料收到，谢谢叶总监。另外……那个‘进修资料’，我也看到了。」
叶知灵回复得很快：「不客气。好好学，以后要靠着你带我飞了。」后面跟了个滑稽的表情。
白月梨忍不住笑了，那份紧张感消散了不少。她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将完成好的同人图打包，拖进了对话框。发送前，她咬了咬牙，又补了一句：
「那个……你要看的‘作业’画好了。不准笑！」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感觉像交出了自己的心脏，赶紧最小化了聊天窗口，不敢再看。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话框安静得可怕。白月梨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画得太差了？还是说……叶知灵看出了什么，觉得尴尬了？
就在她快要被自己的想象逼疯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叶知灵直接打来的电话！
白月梨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声音都有点发颤：“喂……知灵姐？”
电话那头传来叶知灵带着笑意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车上：“画我看了。”
白月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样？”
“嗯……”叶知灵故意拉长了语调，像是在仔细回味，“构图很大胆，光影氛围渲染得不错，尤其是眼神……”她顿了顿，低笑一声，“把我画得还挺帅的。”
白月梨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死机。她、她说什么？！“把我画得还挺帅”？! 她看出来了？！她果然看出来了！
“我、我不是……那个角色不是……”白月梨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紧张什么？”叶知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愉悦，“开个玩笑。画得确实很好，人物情绪传达得很到位，比很多商业稿都细腻。你果然从小到大都很有天赋。”
听到这句认真的夸奖，白月梨狂跳的心脏才稍微平复了一点，但脸颊依旧滚烫。她小声嗫嚅：“……谢谢。”
“不过，”叶知灵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微妙，“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捕捉到那种……‘温柔又隐忍，看似疏离实则渴望靠近’的复杂眼神的？有参考原型吗？”
白月梨：“！！！”
这让她怎么回答？！难道要说“原型就是你，我每天偷偷观察你”吗？
“就……凭感觉瞎画的！”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慌张。
电话那头的叶知灵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愉悦的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看把你吓的。”
白月梨握着手机，听着她爽朗的笑声，又是窘迫又是无奈，但心底深处，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甚至泛起一丝甜意。叶知灵是故意的，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在逗她玩。
“晚上有空吗？”笑够了，叶知灵忽然问，“为了庆祝你顺利完成‘大作’，以及我们合作顺利，带你去吃那家你上次说想吃的日料？”
这算是……约会吗？这就幻想上了？白月梨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脸更红了。
“有、有空。”她听到自己回答。
“好，那我下班了去接你。挂了。”叶知灵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白月梨趴在桌子上，把滚烫的脸颊埋在臂弯里，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但结果呢……好像还不错？也没那么尴尬。
她重新点开那张同人图，看着笔下那个越来越有叶知灵神韵的角色，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也许，秘密被当事人发现，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她们之间，又多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小小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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