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周末也要定闹钟。
额……我吐掉濒死的七魂六魄，只剩下一个躯壳挪回出租屋。将自己重新摔进被窝，我本来计划好要窝在家里打一天游戏来着。
*
这几日，荷满没有再“光临寒舍”。理由是得和舍友多交流，不然要被孤立了。她说得冠冕堂皇，要和同学打好关系，要合群。
唔……为什么不想着先跟我这个“准男友”搞好关系呢？当然，这话我只敢在心里嘀咕。
点开社交软件，除了「钢七连」宿舍群那几个家伙又在扣字催我上号，与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几乎只剩转账。置顶的荷满，头像也安安静静。虽然才几天没见，心里却空落落的。
我是不是太依赖她了？荷满大概就不会这样依赖我吧。这种不对等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带着点酸溜溜的滋味。
*
算了，「钢七连」的“好大儿”们已经开始叫嚣了：
【为什么还不上号？】
【又想坑爸爸了是吧？】我赶紧回复。
话说无论什么游戏，我都是团队的中流砥柱，我并不是说有多强，而是我打游戏都是冲最前头，主动分担压力，我被集火了，他们玩起来就会更轻松一点，所以都在催我当冤种。
【别废话，不上号就说明又在当舔狗！】
得，这个坎算是过不去了。
登录游戏，瞬间进入状态。厮杀中，荷满带来的那点不快，暂时被多巴胺冲散。
*
快九点，饿得前胸贴后背，终于被他们放过。关掉电脑，房间被寂静填满。看着窗外从白日的过渡到夜晚的底色，总觉得莫名的落寞。连“好大儿”们都消停了，荷满也依旧没有动静，而此刻，饥饿感变得格外真实。
披上外套，跨上死飞，去路边摊将就一下吧。以前住校，总能吆喝到人一起夜宵，现在为了离荷满近点，反而落得形单影只。
成为摊主今晚最后一个顾客，他多给了我几块鸡肉。吃着土鸡米线，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划着手机屏幕。
荷满……好想你啊。
但荷满不会想我。
*
买了瓶两升的矿泉水回去，拮据的生活容不得我常喝饮料。回去时特意绕了远路，甚至有一瞬间想骑去她校区看看，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傻得可以。
躺在床上，不死心地发消息：
【还玩不玩？】
【要熄灯了，明天玩。】
这下好了，最廉价的多巴胺来源也无了。
*
算了，洗个澡吧，我想唱会歌，希望邻居不要介意。热水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里的烦躁。明天就是联谊，荷满却连具体位置都没发我。
拉开衣柜，感觉没什么可搭的，最终决定白T恤配蓝色牛仔裤，最保险。把衣服丢在枕边，坐回电脑前，视频都很无聊，其实不是视频无聊，是我看不进去。视频一个个点开，又迅速关掉。心神不宁，时刻盯着手机，生怕错过荷满的消息，哪怕是个广告弹窗也能让我一惊一乍，必须瞧上一眼才能安心。就像有人需要开着电视睡觉，我需要这种虚假的“待命”状态来缓解焦虑。
*
22：30。
我正看完一个“锻刀大赛”的视频，沉寂已久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荷满的视频通话请求！
怪事，刚刚还一门心思全放在她身上的我，可现在看到她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一股无名火却窜了上来——不想理我就别理，现在又来假惺惺地施舍吗？
我故意等了十声才接起，因为响十二声才会自动挂断，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荷满经常这样对我，说没时间接，有人在忙什么什么的。
点击接通，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大头。她为什么凑这么近？整个屏幕都是她的脸。
“喂喂喂，听得见吗？”
“听得见啊，干嘛？”我嘴上冷淡，手指却快速截了张图，将这张大脸照存进手机相册。
“一定要有事才能联系你吗？”镜头很晃，她似乎在走路。
“难得被你记起来嘛。”我盯着她的面庞，心里骂自己没出息，这么多年了，为何爱意丝毫未减，依旧被牵着鼻子走?。
“宿舍被盯得死死的，不是不理你，我刚刚才找借口跑出来。”画面掠过一盏路灯，她确实在室外。
她这是在……向我解释？安抚我？就这么一句话，我心头那点委屈和火气，瘪了。内耗了几个小时，做足了冷战的准备，被她一句话轻松KO。
“头发不吹一下，小心头疼。”我看着她湿漉漉的发丝，语气不自觉地变回那个熟悉的、温柔的形象。
“嘻嘻，我就是跟舍友说去借吹风机才溜出来的，不然又要跟在我屁股后面了。”她得意地笑着，坐到一张长椅上。
“为什么这么晚才洗？太晚了就别洗头了。”
“怎么行，明天联谊呢，说什么也得准备准备。高高，衣服挑好了没？” 她又拿大脸凑近摄像头，想可爱死我。
“随便穿穿，还能强求什么？”
“是啦是啦，难为你了。”她故作嫌弃地撇嘴。
“满哥（我对她的爱称）……”那句“我想你”要脱口而出。
“嗯？怎么了？”她将镜头拉远了些，靠在椅背上，不是疑惑，也没有不耐烦，眼神很温柔，带着浅浅的笑意。我猜到了，她明白我想说什么。她清楚这几天冷落了我，清楚我那些鼓起勇气的视频、未及时回复，被忽略的消息里藏着什么——是想念，她知道，即使是我，也会有脾气的。
她非常喜欢我叫她“满哥”，这个称呼只在我们独处、交心时才会出现。
“你到底冷不冷嘞？大晚上坐外面，头发还湿着，确定不会头痛？”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习惯性的刻薄。
我恨透了自己这副样子！
“那我回去了嗷。”
“赶紧回去啦，待会要关门了！”想问我怎么舍得？我们都还没开始聊天呢……
心里明明在呐喊：别走！我还有好多话想说！但是我这张臭嘴就是不争气，但凡任性一点，现在的荷满就算是因为愧疚，也会留下来跟我吹牛的。
可我偏要装什么正人君子！注意身体，多喝热水什么的，我太贱了。
“拜拜，你挂。”她站起身，对着镜头挥手，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似乎藏着一丝不舍，或是委屈……
是我做错了吗？也许她也想多聊一会儿？是我冷落了她？
我要疯了！实在是搞不懂，感情真是太复杂了，人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说明呢？也不怪荷满，最不坦诚的另有其人，那就是我……
“拜拜~”我挂断视频，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埋进被窝。
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喜欢她，却不敢挽留；想她，却要赶她走；明明她都顶着不适，主动联系，我还要指责她不健康！潘诰，你是傻呗吗？
这下好了，自己难受，荷满肯定也不开心。她就是因为受不了我这样别扭，才没有安全感的吧？这是我活该。
*
23：30。
我已经熄灯，手机放在一边，睁着眼睛在黑暗里发呆，无法释怀。
「哈基米哦南北路多~」
手机铃声响起。
“靠，谁啊大半夜的！”我摸索着拿起手机，屏幕的亮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是荷满！她又打来了视频！
这是什么情况？我疑惑地接通，打开了床头灯。
画面里，是她侧躺在宿舍床上的样子。手机靠在墙边，屏幕的光映着她白净的脸。她戴着耳机，静静地看着摄像头，眨了眨眼。
“不是睡了吗？不怕吵到舍友？”我习惯性地先“指责”。
她却早有准备，拿起有线耳机的麦克风，凑到嘴边，用气声细语：“小声一点就行啦~”
那细细的、如同耳语的声音，刮过我的耳膜，手臂上汗毛一阵阵竖起。
“满哥。”
“干嘛？”她笑吟吟的。
“没事就不能叫啦？”我用她第一次通话时的话回敬她。
她笑了，没再用麦克风，只是透过屏幕注视着我。是不能多说话怕吵到别人吗？还是说……她也像我想她一样，在想念？
从这点看，我其实并非社交废物，只是在荷满面前才会大脑宕机。
“明天联谊我要穿海绵宝宝。”我逗她。
“我还是更喜欢珊迪。”
“那我只好白色T恤内搭，外披湛蓝牛仔夹克，下穿水洗黑色牛仔裤了。”我略带得意地报出我偷偷研究好的穿搭。
“臭美~”她软软地鄙视我。
“我本来就有点痞帅好吧。”我自嘲道。
“你那是土匪样，弓腰驼背的。”她用手指虚点着屏幕。
我确实有点驼背，牙齿也不齐，眉毛浓粗，但我肯定，荷满并不真的讨厌这些。
“哇~伤我心了。”我捂住胸口假装受伤。
“我录屏了哦~”
“发来！”
……
*
12：20。
她宿舍里渐渐响起平稳的呼吸声。
“拜拜~明天见。”荷满又用那撩人的齿音道别。
“已经是明天了好吧，白天见。”
呼……
视频挂断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不能忘——既然是荷满打来的视频，我必须发一条消息，确保我的消息垫底，这是我们的“规矩”。
【这是谁的大脸？/图片】（截图是她刚才凑近镜头的样子）
几乎同时，她的消息也弹了出来：
【这是谁在装死？/视频】（大概是我刚才假装受伤的糗样）
看着并排的两条消息，我愣了片刻，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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