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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癌症楼(3)

她去办公室拿作业的时候,速度非常快,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害怕碰到刘敏。作业本有点多,她拿得很费力,她慢慢地走出办公室,想把脸挡住。

她偷偷看了眼刚刚刘敏和顾叙白站的方向,发现她们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松了口气。

走廊在晚上有点黑,她此时抱着大概五十份作业,在平地上走还好,连廊有点黑,而且还有几层台阶。

此时,天空的月亮还有点红,很多人还在站在连廊看月亮,聊天。她被挤来挤去,觉得手臂很痛,此时她的力气也快要支撑不住了,手上的作业开始不可控制地往下滑落。

在作业快从她的手上滑落时,一双手帮她扶住了作业。

这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扶好作业本之后,拿走了她手上三分之二的作业本。她的手臂突然一阵轻松,但是在看清帮她拿作业本的人之后,她的心情变得不再轻松了。

是顾叙白。

顾叙白好像知道她是哪个班的,第一句话并没有问她你是哪个班的,我帮你送过去,而是直接往她们班的方向走了。

“今天的月亮很好看吧。”

“谢谢。”

她这一声说的既正式又疏离,堪称道谢的典范,可惜用错了地方。

顾叙白轻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易怜珏恨不得立刻挖一个地缝,赶紧钻进去。她刚刚在心里一直想着等到送回班了之后,怎么说谢谢。该以什么语气说呢?如果太正式了会不会让她们两个都特别尴尬?没想到脱口而出就说了谢谢。

一路上,顾叙白很自然地跟别人打招呼,好像整个年级的人他都认识。

易怜珏不禁想:怎么会人缘这么好?不过,这也很正常,学生会会长嘛,虽然不知道学生会到底是干嘛的,不过,平时他肯定跟很多人有接触,所以认识的人多也很正常。

顾叙白帮她把书放回教室之后,易怜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因为谢谢已经提前说过了,她只能尴尬地对顾叙白笑一笑。

这时候刘敏突然过来了,她看到顾叙白之后,走过去:“你来找我的吗?”

顾叙白摇摇头。

刘敏:“那你来干什么?”

顾叙白:“没什么,路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叙白对刘敏说话的时候很不客气,是那种双方都很熟悉的不客气。

易怜珏在发作业。

顾叙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刘敏也回到座位上,很多人问她为什么跟顾叙白这么熟悉,刘敏说道:“我们两家住在对门,很早就是邻居了,而且我们俩还有点沾亲带故的,小时候就认识一起玩了呗。”

有个女生说:“哇,真羡慕你!”

刘敏语气不耐:“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他没你们想的那么好,你们就是给他加滤镜加的太多了。”

刘敏周围围了一堆人,闹哄哄的,等到她发完作业,就打上课铃了,易怜珏坐在位置上,脑子如同乱麻。

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巨大的信息量。而且,顾叙白今晚的主动接近,让她的脑子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可能,在顾叙白的视角里,这可能仅仅是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而已,可是在易怜珏心里却掀起了巨大的风暴。

今晚的语文课她有点没听进去。

后面好几天的课她都没怎么好好听,一直在发呆,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幸好她们高一是双休,她妈妈在新学期给她报了一个补习班,主要讲数学和英语。

易怜珏她们家住得离城区比较远,需要坐好几趟公交车才能到,她妈妈给了她二十块钱,让她在中午在外边买饭吃。

补习班刚开始,并且这也是她们开学放假的第一周,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有很多跟她一个学校的,有的不是。

很多学校的校服在这学期初发了,很多人图省事,直接穿着校服来的,校服什么颜色都有,蓝白的,红白的,红黑的,蓝绿的。她觉得传统的蓝白校服最好看,可惜她们学校的是红黑的。

“易怜珏!”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易怜珏一看,是刘敏。

刘敏的数学成绩很不稳定,上下浮动三十分,但总体来说,就比易怜珏强一点点。

课程是英语数学交叉着上,请的都是她们学校的老师。

第一节是英语,老师还是从音标开始讲的。英语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小学第一节课先讲音标,初中第一节课还是先讲音标,高中第一节课还是先讲音标,出去上补习班老师的第一节课还是先讲音标。

音标对于易怜珏来说是小儿科,但毕竟是交了钱的,她还是好好听了。

补习班是没有下课铃的,一节课上一个小时,老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让他们休息二十分钟。

易怜珏为了赶车,起了个大早,而且星期天作业也没来得及写,她不在家,也没手机,没办法抄□□群里的答案,只能自己写。

她睡眼朦胧,掏出不知道哪科作业,还没翻开,刘敏用胳膊肘戳了戳她。

“你中午去哪吃饭?”

“还能去哪啊,随便在外边吃点得了。”

“要不要跟我去蹭饭?”

“去你家啊,可以,会不会有点太麻烦了叔叔阿姨了。”

刘敏表情微妙,“当然不麻烦了,不去我家。”

易怜珏疑惑,“不去你家,去哪?”

“去顾叙白家啊。”

易怜珏听见这个,一下子不困了,她突然挺直身子,低下头看清楚了自己拿的是数学练习册,立刻翻开写。

刘敏用手捂住她的练习册,“你去不去?”

易怜珏咬着嘴唇,有些犹豫了。这可是跟顾叙白有接触的好机会,可以趁机了解一点有关他的事情,只不过,她有些担心,自己这个陌生人贸然过去,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我又不认识他,就这么去他家蹭饭,不是很莫名其妙吗?”

刘敏似乎看出来了她语气中的求救,立刻解释道,“没关系,你是我的好朋友,他不会,也不敢说什么。”

听完刘敏的话,易怜珏有些怅然若失,“是吗?好吧。”

一上午的课很快就上完了,刘敏提前给顾叙白打电话。

易怜珏一边佯装写作业,一边竖着耳朵听

“今天除了我,跟一个朋友一起去,你多准备个碗。”

刘敏的语气有点命令,后来又说了几句什么,就挂了电话。

“我刚问他能不能带你去他家蹭饭,他说可以,他脾气其实,嗯……”刘敏应该想说挺好的,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停了下来。

“年年哥脾气挺好的,就是那个刘年年,高三的理科学霸。”刘敏还不知道易怜珏认识刘年年的事情,所以说到刘年年的时候,还做了个介绍,“别人都说他俩像,也不知道哪像了。”

一路上,易怜珏心里一直都很忐忑,导致她都有些退缩了。

“要不我还是去路边买饭吧。”

刘敏瞪了她一眼,“说好了去他家就去他家,买饭多费钱啊。”

易怜珏无奈一笑,“那好吧。”

刘敏耐心解释道:“其实他人蛮好的,可能跟不熟的人会有距离感。”

这句话易怜珏很认同。她其实认为顾叙白很像《白夜行》里的唐泽雪穗,他当然没有雪穗那么腹黑,是气质很像,特别是跟人社交时会戴面具这一点。而且,他长得跟雪穗的扮演者绫濑遥有点神似。

学校里的顾叙白,待人待物很有分寸,很体面,但是,总感觉有点假。有点像棱面很多的水晶球,每个面都能折射出光线,可是,人怎么可能一直这么面面俱到呢?

刘敏口中的顾叙白就比较像真人了。

刘敏她们家所在的小区是市中心的老小区,这种小区设施什么的都很完善,但是有一股很怪的味道,特别是进到楼梯里面。楼梯里面很暗,进去有一个兵马俑那种难以言状的阴冷味道,但是多了一丝人气,还会有一股骚味。

易怜珏她们家小区比较新,这几年还好,刚搬进去的时候,还能闻见甲醛味。

被臭死总比被甲醛毒死好。

她们家在八楼。正如刘敏所说的,她们两家是邻居,而且面对面,整栋楼也就她们两家住户。

一家门上贴着的春联已经掉了一半,另一家门上的春联还崭新如初。

刘敏走到春联很新的那家门口,使劲敲了敲,大叫一声:“顾叙白!开门!”

门里有窸窸促促的声音,刘敏突然一拍头,说:“顾叙白让我给他买几根笔,我忘了。”她赶紧掏出钥匙,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开锁,“我去我家拿几根,等会你开门就先进去。”

刘敏砰的一声关上门,与此同时,顾叙白打开了门。

易怜珏下意识抬头看他。

顾叙白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尴尬地挠了挠耳朵,他的头发看起来很蓬松,左边的头发很不自然地翘着。

“刘敏呢?”

易怜珏反应过来,立马低下头,语气很慌乱,“去她家帮你拿东西了。”

顾叙白:“哦。”

顾叙白没让她进去,她就站在门口,没动,大概两分钟后,刘敏出来了,她看着像雕像的两个人,抱怨了一句:“你俩站门口当门神呢?怎么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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