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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高月

浓郁的气味混着柔腻的脂粉扑进了他的鼻腔,他分明一直都睁着眼,此刻却仿佛才被唤醒,抬头望见周边的景象。

层层纱幔在微寒的空气里轻晃,像其中绕梁蜿蜒而出的乐声一般柔而无骨。他们只待在院后,但谁都能听见其中传来的或娇嗔或轻笑的女子声音,细细密密缠着人耳,无处不在却遍寻无迹。因为这里只是后院,最多还是干杂活的粗使丫头来往。

满脸褶子却又干瘦的矮小中年人朝那趾高气扬的管事堆出一个笑,碍于多事的褶子,这笑通常并不使人感到亲切。不过这管事已是他的老主顾了,不介意这点小小的问题。

“这次可是有好两个好货色,您看······也是不是该······?”男人搓了搓手指,身体拱得更低。然而管事并不吃这一套,绕到他后边捏捏几个小孩儿的脸。入手还算有弹性,没几两肉,现如今也干得很,不怎么滑嫩。不过不妨事,放几天就好了。前几天刚拉出去两个小的,正好缺几个,毕竟总不能让上面的常客败兴而归嘛。

管事扬眉:“哦呦,你还着急呢,是吧?”他挨个看小孩的脸,一边揪过一个个脸颊。其中有一个手感不太一样,滑软的。

他停下手端详了对应的脸,轮廓与眉眼都是尚可的程度,并不起眼,不过来历倒是有点可疑的迹象。管事朝男人一扬眉,示意他说道说道。

“嗐。”中年人一拍脑袋,“这都得怪我不周到。这玩意刚捡回来不久,还有点缺损,就当是个添头吧。您要是把这一批都买了,正好这个也送您,我也能放心,他们生活也算是有个着落。”

管事不买这账:“你这个又是残在哪里了?我们也不收坏了的货。”

中年人扳起这个小孩的手臂,掐着那腕递给管事看:“您看,您看,也就缺了截手指。不然我也不敢把她带给您看呢。”

细长眯起的眼观望了那只手。确凿只有一个小指的空缺,不妨事,大不了这个年纪也可以用来干些打杂的活计。

“谅你不敢。”管事又检查了一番,招手唤人带她们进里屋检查,从腰囊里拣出几个钱,“我看看,这货色也不怎么样,收了也就收了,差不多就这么点·······”他看看中年人骤然兴奋而乱转起的眼睛,内心嗤笑一声。

“要是还有什么差错······”里屋有仆从奔来,朝管事小声汇报了一下,管事挑眉盯着男子:“看来你还是不够仔细啊,那可不能卖那么贵了。”

中年人急了,直问他有什么差错。

“啊呀,我这儿可要的都是小姑娘,你给领来个小伙子又有什么可说道的。”管事摇摇头,从摆在掌心的那几个子儿里又拣了回去几个,一扬手撒在地上,中年人急忙伏了身捡,“就这么多了。”

待中年捡完起身,管事早已进去了,他也不敢再去敲门质问,忿忿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那批小孩被带进去后就有人一一查验,原以为发现一个好苗子,没想到又是缺指又是个哑的,居然还是个小子。他们这儿的业务范围倒也没那么广,把他留在这儿也算是晦气,还多一张嘴,不如扔了一了百了。

于是没一会儿他就被放到了污水横流的街巷里,两侧的墙都不甚高伟,仰头能看见一串不太稀奇的天空,颜色倒仿佛很值得琢磨,任由他凝望着天变和云幻。唯一会飞过的鸟雀不可能被他抓到,于是悠哉游哉,有时闲停在墙头,同他对视,像要比谁更无趣一样。

认输者并不打算提供奖品,又是飞去。

直到暮色四面围合,奏起烟云缭绕般的管弦,他也没挪动一步。

倒泔水的小厮不认得他,只以为又是个讨吃食的乞丐,照常吆喝了两声,便把桶里的水尽数泼到地上,又另提出几个装着已是残羹的桶,摆到地上。污水漫到他的脚下,冰凉。斜阳浸透这些黏糊的碎料,不具备鉴赏力的鼻子会将食物混杂的气味当做臭味而不适地离去,而更懂得评价的人们会悉心分辨其中每一样食材的原型,还有细微而多品种的芳香。

不知从哪处阴影里跑出几个褴褛又佝偻的人,纷纷扑倒在桶前,用手扒着桶沿掏起稀碎的食物塞进嘴里。

倒泔水的呿呿地赶人,但没有乞人理会他。

这是常有的事,倒泔水的人也不觉得这会让他掉了饭碗,还是闲闲地赶。

他看见有个细瘦的少年远远站在一旁,沾满土尘的脸上只能看清分明的一双眼,因为眼白才显出瞳孔的深黑。多半是这场乞食里出不了声的输家,于是他不再看。

而终于桶上只留下些许抠不出桶壁的残渣,这场盛宴方至结束。倒泔水的小厮这会儿才动真格赶走了那些试图舔上桶壁的流浪汉。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带着不尽的灰土蒙蔽行人的视线,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孩已经不见了。

也是好事,小厮是挨过饿,知道那有多难受,河水救不了命,填不满咽喉和胃肠的褶皱,肺里的空气会一口,一口,一口一口吃掉身体里的五脏六腑。

索性都是以后不再挨饿,有个雇主或随便死掉都算是好出路。

小厮清洗过木桶,直到它不再明显散出酸腐的气味。

他又把冰凉的水泼下,看见它们漫过沙砾和尘土。

“嘿,”不知脸上搽满什么脂粉的女人面皮凑到男人面前,“我可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男人一副干瘦面相,此时抓着他老相好的腰直往屋里带:“哎哟,有什么好东西都明天说吧,我可是想极了你这张小嘴。”

女人年轻时是那花楼里端茶倒水的婢子,没那个命和脸被老爷们看上,倒是和后院里的小厮混得熟络,也算是多谋了点营生。后来她连点年轻都不剩了,放在楼里也是讨人嫌,便被赶了出来。

她又学不会什么有用的东西,什么财物都没有,所以还是干了她最熟悉的营生——毕竟她也早就不会因为这种活失去什么东西了。她也在这儿度过一阵众星捧月的生活,终于想通该怎么活,于是越发痛快,即便人老珠黄后赚得少了,她也早就在往日仰望的星星的酒里醉过一遭,哪怕是下等酒也罢,确信昔日楼里的花儿们属实故作清高。

于是那双抹了口脂也依旧干巴的唇张张合合地说了什么,声音很无聊,从没被记住过,她直被男人往屋里带。

直到男人拆了裤带发现屋里还有个瞪着眼的小孩,才费了费心想了这女人刚说过些什么,拧了小孩的脸,确认长相是能来钱的那种,最好再会嚎一点。他手越发起劲,又掐了小孩的胳膊,红了一块,但没反应,用指甲掐,对方依旧只是盯着他。

直觉告诉他别再多想,这多半是个蠢的,蠢的好,不用费事。

女人又怯怯上前,说:“我可惦记着您呢。这总像是个好货了。”

男人又去掐她的脸,尽管那不像年轻时那么滑嫩了,好歹价也低了,他拥着女人哄笑:“那还好。不过······”

他没管裤子的事,赤着下半身把小孩攘出烂木门,拿可能从前用来不知去哪里打水的绳把小孩栓了,一头就系在旧篱上,随后就回屋里了。

一轮明月高挂在不知多远的楼台尖,与楼台间明明暗暗的烛火同道,一切的光翻翻涌涌不知流向何方,并不总是落在地面。身后的屋里传来莫名其妙的声响,噼里啪啦乱嚷着,那个孩子想不到有没有听过类似的动静。可能是井绳的东西很长,至少栓他栓得并不怎么复杂,所以他捏着那根绳向外走,没人留意到他。

他听见了玄妙的声音,柔和轻缓,听起来很好,所以他调转方向朝那里走。他并不记得那是他走过的路,月光实在不同于日光,并不苦辣无情揭露一切真相。

狭窄的巷子投下足够高深的背影,吞下所有足迹。他循着渐强的乐声,没有想象过其后有任何事物。终于他抵达了楼台之下,彻底看见一轮放大的月亮。月光不同火光,并不燃烧,毫无热量,照不亮它身后深黑无果的夜空,只是缓缓自他头顶流淌而过。

轻缓柔和的乐声下隐约裹着更低微的声响,索性他并不认识,因此毫无失望。他沿着小巷,以为道路的尽头应当还有路,或者是离乐声更近的地方,或者是光亮更鲜明透彻的地方,那里说不定能碰到上面那个发光的大球,那会很好。

于是他向前走,走到小巷的出口,视野一下子开阔,幽暗中高悬的月亮彻底照在地上,连同不知何处燃着的烛火一样。那是从不仰望人世的月亮。

牵着的绳子突然传来阻力,他又拽了一下,还是拉不动。

再差一步他就能走到充盈月光的街上,而绳子的长度就到这里。他捋着绳,揉遍粗糙扎人的毛刺,让它尽量变得平整,慢慢沿着绳子走回头路。复而经过小巷,经过长长的砾石路,石子上有稀稀疏疏的微弱月光。

旧篱同样疏落,只能看出是某种干枯的枝条,不太坚实,甚至没有与麻绳相仿的粗细。杂枝杂叶为他的回归感到欣慰,发出簌簌的细响。茅草房里传出怪声,掺杂男子的怨声和女子的喘叫,不久后便停息。

在他学会数刻漏的水声前,黎明抢先到来,对他、对尘世投来金黄中暗伏惨白正午的一眼。他依旧低着头,把绳上蹭着的沙砾和麻绳本身一点点剥开,大约又剥了半尺后随洗上白色的天空一起看见那个一点点爬升的太阳。有人从他手中扯走了绳,揪了他的耳朵带他离开,留下一截不伦不类的绳头落在地上松松散散,估计再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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