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引擎的轰鸣声响彻云霄,轮胎紧贴着地面,陈叙白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扭头看向副驾驶的男人。
徐年怀中还抱着那个偌大的牌子,手足无措地端坐着,掌心已经微微湿润。
“别怕。”
简单的两个字犹如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心口轻痒,徐年垂下眼睫,不断捏紧着手中的号码牌。
陈叙白看了他一眼,随后往徐年身后移去,对上了周扬那张嚣张得意的脸庞。
不用想都知道,周扬恐怕是要借这次赛车来找回颜面,可陈叙白不太在乎这种东西,反正他今日本就心情烦闷,打算上去跑两圈。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他对徐年道:“我今天本来就打算玩一下。”
无厘头的话,徐年却听明白了。
他僵硬地点点头,系上了安全带。
昏暗的灯光投下,映出男人俊朗的五官轮廓,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光线聚在一起,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醉人的光线。
伴随着号令旗挥下。
一辆辆跑车如闪现般疾驰,徐年感受着自己身上的肾上腺素逐渐飙升,难免有些心跳加速。
与其他飙车的人不同,陈叙白自始至终都异常平静,脸上有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徐年出神地看着,右侧车门忽然被猛烈一撞。
“小心!”徐年出声惊呼,下意识抓紧了身上的安全带。
车窗外,周扬那张布满阴翳的脸尤为可怖,在狭窄的弯道疯狂剐蹭着陈叙白的车,甚至高呼:“陈叙白,什么时候开这么慢了?”
陈叙白没有理会,只是将油门踩到底。
咚——
又是一声。
徐年松开手中的号码牌。
他紧紧抓住车门,蹙眉看向身边并行的这辆跑车——即使对赛车一无所知的他,也知道周扬这个行为并不合规。
陈叙白借着弯道甩开了阴魂不散的周扬,又再次将车窗给降了下来。
“好玩吗?”陈叙白率先开口,他原先冷静的情绪散去,语气开始变得柔和。
徐年微微一怔。
见到愣住的徐年,陈叙白又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没有觉得畅快了很多吗?”陈叙白将车速慢了下来,撑着车窗闲聊。
徐年这才明白陈叙白的意思,也忍不住跟着扯了扯嘴角。
“你开慢的话,不会输比赛吗?”徐年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后面早已没有其他车的影子,“后面的车不见了。”
陈叙白听后没什么反应,车速反而越来越慢。
“输不输倒是没什么事。”陈叙白语速很慢,车速更慢,他忽地扭头对身边的人说:“现在有件更加棘手的事情。”
“我数到一,跳车。”
“什么?”徐年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因为陈叙白的神情实在是太过于平淡,就好像是简单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
可徐年渐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股巨大的焦味正在笼罩着整个车身,透过后视镜,徐年清晰地看见后胎位置已经冒起了浓浓黑烟。
难怪陈叙白的车速越来越慢。
恐怕他早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却一直表现得异常冷静,像是对一切都习以为常。
是刚刚那辆车过来的时候动了手脚吗?
徐年在心里默默想着,难免有些紧张。
他强装冷静地点点头,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严肃。按照如今车辆行驶的速度,自己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跳下去,才能够避免因为惯性而落下悬崖。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陈叙白。
在危险警报亮起的同一瞬间,陈叙白的声音响起:“跳!”
徐年几乎不带一丝犹豫地打开了车门,他刚刚计算了一下自己与悬崖的距离,如果靠着刚刚那个速度自己必定会滚落下去。
但同时,陈叙白强行制动了车。
在滚动的过程中,徐年险险抓住了崖边的枯枝,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右手都痛得抽了一下,他拼劲握住,任凭粗糙的树枝刮破掌心。
等到他冷静下来后,这才发现天际已经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砸在他的手背上。
“陈叙白?”徐年回过神来,猛地看向还在往前行驶的跑车,在他惊呼出声的同时,伴随着火光迸发。
整个车身都被火光吞噬。
“陈叙白!”徐年的心蓦然收紧,带着几乎喘息不过来的痛楚,他刚刚哆嗦着摸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却发现此刻山顶竟然一点信号也没有。
徐年不死心地按灭手机,快步朝着燃烧的车身跑去。
“我在这。”
陈叙白整个人正靠坐在路边,极黑的眸子在夜色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下一秒,他缓缓朝徐年抬手。
“着火的车子也敢往里面冲,不要命了?”陈叙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露紧张的徐年。“这点常识高中不是教过吗?”
徐年没有反驳,他低垂着眼,视线落在陈叙白曲起的小腿处。
“你受伤了。”徐年认真地蹲下身,整张脸绷得紧紧,他抖着手想要掀起陈叙白的西裤,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手停在半空中。
陈叙白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意图,将手递到他的面前,“搭把手,我们先找个山洞躲躲雨。”
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徐年的鼻尖除了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还多了一丝雪松冷木的气息。
至此之后很多年,徐年都不会忘记这个雨夜。
山中道路不变,陈叙白小腿的伤口不断洇出鲜血,血腥味越来越重,叫徐年有些担忧地慢下脚步。
“要不,我背你吧?”
徐年思忖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向陈叙白说道。
陈叙白如今腿上的伤口不能再走路了,不然造成伤口撕裂失血过多就不好了。
“嗯?”陈叙白像是没听清。
徐年又重复了一遍,他能够感觉到陈叙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我体力还不错的。”徐年干巴巴地解释道,如果不是现在太过于狼狈了,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背得动我吗?”陈叙白倒没有不好意思,相反坦然地看向他。
徐年点点头,在陈叙白的面前蹲下。
徐年比陈叙白矮了半个脑袋,蹲下时反倒显得有些瘦小,陈叙白不受控制地低头看去,下意识就锁定了视线中出现的一抹白。
没怎么裸露在外面的腰腹透着瓷白色,因为下蹲的姿势往上缩去,脊骨清晰可见。
这么瘦……
陈叙白在心里默默想着,他微微弯腰,俯身靠在徐年的背上。
正当徐年想要站起来的时候,身后的重量又忽地抽离,仿佛刚刚落在背上的温热只是徐年的一片错觉。
徐年还没来得及思考,刚要回头时,陈叙白忽地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很轻,但徐年却忍不住僵住。
“不用了,这点路应该还能撑一下。”
说着,陈叙白站起身,朝着林间深处走去。
“真的不用吗?”
徐年觉得刚刚被陈叙白摸头发的动作有点怪,他站起身,快步朝着陈叙白的方向走去,“你不用强撑着。”
陈叙白走得很快,比徐年还要快。
这叫徐年难免有些狐疑,低声道:“没有痛觉吗?”看着陈叙白脚下不断滴落的血珠,徐年还是决定要想些办法。
在路过一些草丛的时候,他下意识用余光四处搜索着。
一路上竟然还真就发现了不少止血的草药。
山中黑漆漆一片,什么动静也没有。
沿着山间小径往前走去,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山洞,周遭的杂草与树荫遮挡,极为隐蔽。
深秋的夜带着凉意,更不要说在山林间,寂静之下叫徐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在,山洞口有不少碎木屑。
当徐年搀扶着陈叙白坐在山洞里时,他又一次折转出洞口,在外面捡了不少木枝回来。
半刻钟后,徐年看着半天没有生火迹象的木枝,有些犯难地垂下肩膀,目光看向陈叙白小腿处的伤口,咬咬牙准备再钻木取火。
他的动作很笨拙,即使精通钻木取火的理论知识,但是对于实际情况应付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徐年蹲在地上,原先白净的脸上都沾染上了灰尘。
面前那堆碎木依旧没有任何燃起来的迹象。
“明明应该可以生起来呀!”徐年自顾自喃喃道,他还想要重复先前的动作时。
身后传来了一阵微风,又是一股温热的气息贴近,然后是陈叙白低沉的声音。
“我这里有打火机。”
……
篝火燃起时,倒映着二人的身影在石壁上。
当炽热的火光裹挟着火星往徐年脸上扑时,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将手中一直攥着的草药拿了出来。
这些草药都是他刚刚在路上摘的,有不少止血的功效。
他将那些草药放在石头上不断地敲打,等到草药的汁水浸透了石头表面,“你把裤子挽一下吧。”
陈叙白顿了一下,抬手刚要挽起裤子的手僵在原地。
他难得露出有些错愕的神情,抿唇又将裤腿重新放下,声音闷闷的,“不用,等蒋政派人来救援就好……”
“这怎么行?”徐年第一次在陈叙白面前露出强硬的态度,他认真道:“伤口不处理一下会失血过多。”
想了想,他接着补充道:“还可以引起感染和失温。”
陈叙白朝徐年的方向看去,在看见徐年脸上时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自己上药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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