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略一思忖,还是认真地摇摇头,“还是我来帮你吧,这个草药脏。”
翠绿色的汁水浸湿了徐年掌心的纹路,他的视线落在陈叙白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只觉得瓷白的玉不应该被弄脏。
陈叙白见说服不了徐年,只能靠坐在石块前,曲腿挽起裤角。
狰狞的伤疤,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深深烙印。
徐年的手顿在原地,像是忘记了自己要干嘛一样,盯着陈叙白小腿上那可怖的疤痕,呼吸停滞一瞬。
陈叙白的腿上有着长长的一条疤痕,像是被划伤,又像是手术留下的痕迹。
徐年有些分辨不出。
他怔怔的目光让陈叙白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了?被吓到了吗?”陈叙白的声音很轻。
徐年这才回过神来,他侧过头避开那道伤疤,轻轻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什么?”陈叙白非常坦然,将伤疤展示在徐年的面前,视线落在面前男人的眼睛上。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折射着篝火的光芒。
劈里啪啦的火星迸溅在半空中,徐年抿了抿唇,下意识解释道:“因为,我以为疤痕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很奇怪的说法。
就连徐年自己说完之后,都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他微微面红地低下头,想要将注意力放在陈叙白新的伤口上。
可陈叙白却明白他的意思,他愣了下,随即歪着脑袋低笑两声。
“我又不是什么宝贝古董,有点疤痕很正常。”
徐年垂下眼,看着疤痕默默在心里想:
那肯定很痛。
想到这里,徐年的动作轻柔了很多,小心翼翼地将草药铺在还在流血的伤口上,随手撕下身上一截布料绑住。
“嘶——”
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吸气声,他赶忙抱歉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关怀。
“很痛吗?我轻一点。”
陈叙白却轻轻侧头,抵在石壁上看着徐年,目光直接**,却又一言不发。
“怎么了?”徐年有些坐立难安,半晌过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石洞内的温度攀升,不断跃动的火舌舔舐着二人的脸庞,陈叙白在此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在想,今天似乎也不是很糟糕。”
陈叙白的面色苍白,失血过多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很快便在一旁睡了过去。
纤长的眼睫投下一小块光影,整个人犹如上帝精雕细琢的佳作一般。
只有在这种时候,徐年才敢大着胆子注视着他。
在跃动的篝火旁,徐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掌心还未来得及处理的细小伤口深深浅浅。
手指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最后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石壁上身影的边缘。
二人靠着石壁小憩不多时,山洞外忽然出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徐年本就觉浅,几乎是在脚步声响起的同时睁开了双眼。
视线由朦胧变得清晰,在看清众多医疗及救援团队的身影后,徐年猛地坐直了身子,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陈叙白似乎也早已醒来。
男人的眼底没有一丝刚刚苏醒的迷离,更多的是清醒。
“可以再慢点。”陈叙白撑着石壁站起身,朝着最前方的医疗团队走去。
带头的蒋政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外面大雨影响了搜救嘛!”
陈叙白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此时,陈叙白这才回头看向身后的徐年,扫了一眼徐年手臂上还未处理的伤口:“先帮他包扎一下吧。”
徐年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将手掌藏在身后,“不用,我这些都只是简单擦伤……”
陈叙白微微侧头,“伤疤不应该出现在你身上。”
这句话在一个小时前刚刚从徐年口中说出,现如今又被陈叙白还给了自己,他面上一热,下意识避开了陈叙白直白的眼睛。
跟着医疗队伍上了车。
车内的温度刚好,隔绝开了车外萧瑟的秋意,徐年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此刻只是靠坐在车椅上,眼皮便沉沉合上。
在他半梦半醒之间,柔软的触感落在了他的身前,他下意识便要惊醒。
却被那股让人心安的沉木香再次安抚,沉沉睡去。
另一边,陈叙白与蒋政换了一辆车。
陈叙白靠坐在窗前,手下意识摸向怀中的打火机,却在想到什么又停下。
“怎么?”蒋政道:“没烟了?”
陈叙白:“没有,处理得怎么样了?”
蒋政顿时收起了玩笑的神情,面露肃然,搭在车窗上的手指轻轻敲打,若有所思道:“已经交给周南行处理了。”
周家内部一直很乱,周南行作为即将上位的掌舵者,在处理这种事情上自然万分小心。
毕竟得罪陈家这种事情,可不是轻飘飘看面子就能揭过去的。
陈叙白没有过多询问。
交给周南行处理的话,周扬就算是不死也得掉层皮,他闭上眼睛,忽地想到了周南行递来的那张照片。
“徐年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腿处包扎的伤口还在微微发烫,陈叙白拒绝了医疗团队的包扎,选择就这样回去。
蒋政在边上劝了两句,见陈叙白依旧无所松动,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如今听到陈叙白突然提起,他还有些诧异。
“嗯?”蒋政微微挑眉,靠坐在后座,头搭在软枕上,“还能怎么样?摊上那么大的欠款,估计要还很久。”
蒋政一边说一边摇下车窗,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在窗口丝丝缕缕,散开在雨幕之中。
在下山的路口,有一道瘦小的身影正一步步缓慢行走着,雨下得不大不小,但是足够让人浑身湿透。
“我去,见鬼了吗?”蒋政拿烟的手微微哆嗦了一下,在路过那道雨幕中身影时下意识脱口而出。
秋季的雨,落在身上总带着寒意。
张小明将脚下的皮鞋脱下拎在手上,穿着白袜踩在泥泞的路边,一点一点往山下走去。
在听见身边响起车辆行驶的声音时,没有丝毫寻求帮助的意思。
毕竟早早步入社会的他已经不对任何善意抱有希望,尤其是能够经过这条山路的,绝大多数都是富家子弟。
直到耳边响起惊呼——
听上去似乎还有些耳熟。
他缓缓抬头,晕开的眼妆像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般,叫车上本就被吓一跳的蒋政更加哆嗦。
手中刚刚吸了没两口的烟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张小明认出了车上的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继续往前走去。
反倒是蒋政渐渐回过神来,看着那瘦弱的身影,忽地扒着窗口问:“你怎么在这?”
车速慢了下来,前面开车的司机善于察言观色,将车速稳定在了一个蜗牛爬行的速度。
“回家啊?”
张小明对这些玩弄人的富家子弟本就一股子气,但是碍于权势,还是不卑不亢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蒋政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拍拍司机的座椅示意停车。
“捎你一程?”
张小明看向昂贵的豪车,以及坐在车上后排的两个人,他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略微低垂,大着胆子确认道:“弄脏的话不用我出清洁费?”
“噗——”
蒋政如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用力咳嗽了两下,眼角泛出点点晶莹。
当张小明局促地坐在中间时,蒋政这才觉得有些好笑地开口:“放松点,我们又不能把你吃了。”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身上湿黏的衣料紧紧贴着肌肤,碎发滚落的雨珠一点点打湿了昂贵的真皮座椅。
张小明还是有些害怕,生怕到时候身边这个男人会临时反悔。
蒋政好奇地凑上前,盯着张小明晕开的眼妆,稀奇地惊呼:“你们领航员还要化妆吗?”
说罢,他突然侧头看向陈叙白,“那徐年是不是也化了?”张小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眼便认出了陈叙白正是带走徐年的那位富家子弟。
可如今车上却并没有见到徐年的影子,凭心而论张小明对徐年的印象很好。
于是,他只是犹豫一瞬,便准备开口询问一下。
可陈叙白已经率先做出了回答。
男人原先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眉间微蹙带着些许不耐烦,但是却依旧开口:“没有。”
张小明一愣,询问的话语停在了嘴边,他觉得这几人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的要特别不少。
于是没有再开口,而是继续坐在位置上低头看向自己藏在衣服中的那张支票,洁白的支票边缘已经有些湿润,他小心翼翼用手擦拭掉落在上面的雨珠。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次赛车的活动自然中途停止,当徐年回到会馆的时候,被工作人员领着到了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装潢华丽,偌大的水晶灯折射着光芒,厚厚的地毯平铺,踩上去极其柔软。
徐年摸了摸手背处贴的创口贴,环顾了一下这间休息室,刚刚站定在一座雕像前——
“徐先生。”
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又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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