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无眼前的画面突然飘忽不定,她仿佛浮在空中,头轻脚重。
再次睁眼,天空绚丽华美的艳红,崔怀瑾正撕下衣摆缠紧手臂伤口,见她醒来,将手边的水壶抛过去。
她接住,没喝,只是冷冷地,警惕地盯着他。
看到她的反应,崔怀瑾眼眸弯弯,嗤笑着,眼底划过狡黠:“怕我下毒?”
阿无眉梢轻挑,嘴角微微一撇,似笑非笑,看到他渗血的绷带:“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掰开,丢给他。
“水换粮,两清。”
崔怀瑾捏着干粮,那漂亮的猫眸不禁睁大,略显无辜:“这么怕欠我嘛?”
她没答,仰头灌了口水,喉间血腥气才稍微缓解。
穿过密林,脚下的枯叶被踩的沙沙作响,夕阳西斜,余晖透过枝叶洒在两人身上。
崔怀瑾忽然开口,语气透着漫不经心:“阿无姑娘,你的刀法很特别。”
阿无脚步未停,冷冷回了一句:“刀法随人心。”
他轻笑一声,指尖不着痕迹地抵住袖中暗器,似在斟酌措辞:“刚柔并济,如风过无痕,实在不凡。”
阿无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刀柄,面上依旧平静:“是吗?”
崔怀瑾侧眸看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和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很像,不过已经死了。”
说到这,崔怀瑾突然摇了摇头:“崔某记性不好,忘了阿无姑娘没有过往。”
阿无停步,刀锋般的目光直刺向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怀瑾不慌不忙,脸上依旧笑得人畜无害:“只是好奇,一个失忆的姑娘,会使方家的独门招式,还恰巧有方家的私符。”
“如今燕朝谁人不知方家私通叛国,满门抄斩。”
阿无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听到这话,她内心是抵触的,心中是道不明的忧伤。
情绪转瞬即逝,她面无表情的说:“崔公子是想说我与方家关系匪浅,对嘛。”
天色向晚,走过最后一片丛林,山脚下有几间茅舍,错落分布其中,天空中升起几缕炊烟。
他们敲起木门,这是最靠近路边的一户人家,门开了,只见一位提着油灯,身体有些佝偻的人。
木门"吱呀"开处,油灯暖光里站着鬓发如银的老婆婆。
她眯眼看清两人浑身是血的模样,惊得倒退半步。
婆婆看清两人伤势后倒吸一口凉气,或许是回忆起家中的小辈,心中泛起怜悯之心:“两位快随老身进屋吧,这伤口得赶紧处理。”
崔怀瑾拱手道:“打扰了。”
一旁的阿无看到后,也有模有样的学着行礼。
茅舍如麻雀一般,虽小但五脏俱全,墙上挂着几串红辣椒,屋子里布置简单,不难看出是老婆婆一个人居住。
阿无警惕的观察四周,手指离刀柄不过几寸。崔怀瑾指腹摩挲过褶皱的袖口,将其一一捋顺。
老婆婆步履蹒跚,显然是常年操劳。
让两人在炕上坐下,转身从里屋拿来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
取出几味晒干的草药,在石臼中捣碎,说道:“老身不是大夫,但山里人多少懂些草药,你们伤的这么重,先止住血要紧。”
等他们处理的差不多时。
婆婆端来了两碗热水和抱出一叠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打探道:“小两口这是遇上劫道的了?”
只听两人同时解释道,
“是的,是姐弟。”/“对,是兄妹”
她笑起来,到底没有再多问,将一件靛青色的衣服递给崔怀瑾,开口说道:“这是我家老头子年轻时的衣裳。”
顿了顿,她眼神中有些浑:“郎君身量高些,不过我家老头子年轻时也是个子高挑的,你应该是可以穿上的。”
又取出一件藕荷色的布裙递给阿无:“姑娘家穿这个,但料子软和,不磨伤口。”
阿无接过裙子,指腹触到袖口细密的针脚,眸中流淌着暖意,无声拂过其中。
夜深了,油灯将老婆婆佝偻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她推开西侧吱呀作响的木门,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干草混合着陈年谷物的气息。
“委屈两位了,”老婆婆掸了掸堆满农具的杂物间,“东屋漏雨,只有这一间歇脚。”
月光透过漏风的窗户,落在墙角勉强够两人躺下的草铺上。
待婆婆举着油灯离开,崔怀瑾用木叉顶住漏风的窗板。
阿无刀横在两人中间,刀光落在两人脸上。
崔怀瑾慢条斯理地解开发带,乌黑长发垂落肩头,忽然倾身靠近分-界-线:“姐姐怕我越界嘛?”
她刀锋上挑,擦过他喉结,咬牙切齿的将最后两个字加重:“试试看呢,哥哥。”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两人中间那个用刀分割的分-界-线。
似火如阳的夕阳挂在天边,洒落着最后的余晖,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四周,空气中散发着漫天浩大的血腥味与死亡的气息。断尸残骨散落一地,泥土被红与白大片大片的融合在一起。
从断尸残骸中挣脱出来,口腔中血腥味涌上来,将插在身上的箭杆折断,将那面被刺透的护心镜扔在地上。
如果没有它,她的心脏将会被这把箭矢穿透。
从怀里摸出一块血肉浸着,有些字已经模糊的布帛。
阿无指尖触到熟悉的字迹,却只残存半截:“粮道已断,援军不至,杨家通敌,陛下默许。”
她回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烧半边的城池。熊熊烈火吞噬着那座城池,黑烟直入夕阳里。
她无法动弹,明明是切身体验却更像是在第一视角旁观,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疼痛,悲伤,仇恨……
眼前画面一转,
她的肺部如渗出血,喉咙里涌上血腥味。
眼前有个男人将她狠狠推开,身后朝他射来的是数不清的箭,嘶吼的说道:
“走!”
“活下去。”
活下去——
只听耳朵边传来巨大的响声,紧接着是剧烈的疼醒,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画面戛然而止,她仿佛跌落海底,窒息感接踵而至。
她猛地睁眼,醒来的一瞬,阿无的感官渐渐清晰,呼吸急促混乱,心口剧烈起伏,不知何时冷汗已浸-透衣衫。
她起身抬眸,一旁的崔怀瑾正背对她,身材纤弱清瘦,光线落到他身上,逆光时轮廓模糊,覆上一层薄薄神圣的光。
“阿无姑娘脸色不好。”崔怀瑾回眸,眼尾轻扬,透露出些许漫不经心:“可是梦魇了。”
阿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手攥紧布帛指节发白:“只是夜中睡的不安稳罢了。”
崔怀瑾目光掠过她的手,嘴角微微上扬,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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