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百官惊愕地发现——那位本该“病重卧床”的世子殿下,竟然来了。
宇文珩裹着厚重的玄色狐裘,脸色苍白如纸,眼下泛着青黑,由两名内侍搀扶着,一步步走上殿前玉阶。他的脚步虚浮,不时低咳,每一次咳嗽都引得身体轻颤,仿佛随时会倒下。但当他站定时,背脊却挺得笔直,像风雪中不曾折断的竹。
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儿子。有怒,有疑,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儿臣有本启奏。”宇文珩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虚弱,却清晰稳定地响彻大殿每一个角落。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厚厚的奏疏,展开。开始陈述王太傅一案中的疑点:通敌书信的笔迹偏差、所谓证人的前后矛盾、边关军报的时间错漏……条分缕析,逻辑严密。
朝堂渐渐安静,只有他清冷的声音回荡。
当提到醉仙楼人证时,二皇子党羽终于按捺不住。一名御史跳出来,指着宇文珩怒斥:“世子殿下!你为替罪人脱罪,竟伪造证据,构陷兄长?!其心可诛!”
宇文珩抬眼看向那御史,目光平静无波:“张御史说本宫伪造证据,可有实证?”
“这……醉仙楼小二乃市井之徒,其言岂可轻信?定是受人指使!”
“哦?”宇文珩轻轻一笑,苍白的面容竟显出几分慑人的锋锐,“那若是——刑部出具的笔迹鉴定文书呢?”
话音未落,一人出列。
绛紫官袍,身姿如松,面容冷峻如冰——正是刑部侍郎沈辞。他手捧一卷文书,躬身:“陛下,臣沈辞,有证物呈上。”
满殿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这位年轻的侍郎以“铁面无私”闻名,从不参与党争,今日竟在如此敏感时刻站出来?
沈辞不疾不徐,将文书展开:“经刑部仵作与笔迹专家三次核验,所谓王太傅通敌书信,与太傅平日奏章、书信笔迹,在起笔、转折、收锋处共有十七处不同。此为仿笔,确凿无疑。”
他又取出一份供词:“醉仙楼小二张三,已画押供认:三月前,二皇子门下谋士李焕,与一北戎口音之人在甲字三号房密谈两个时辰,交予对方一匣银两,并嘱托‘仿王允之笔迹,务求逼真’。此供词有酒楼掌柜、跑堂等三人旁证。”
朝堂哗然!二皇子宇文琮脸色骤变,猛地看向太子——却见太子垂眸而立,面无表情。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军士满身风尘,高举信筒奔入:“八百里加急!镇北军老将陈昂,血书呈奏——”
内侍接过信筒,取出染血的白布,展开。苍劲的字迹力透布背:“臣陈昂,以项上人头担保!王太傅忠君爱国,绝无通敌!所谓书信,乃奸人构陷!若有一字虚言,愿受千刀万剐!”
血书在皇帝手中微微颤抖。
死寂。令人窒息般的死寂。
皇帝缓缓抬头,目光扫过二皇子惨白的脸,扫过太子紧绷的下颌,最后落在宇文珩身上。这个儿子跪在殿中,背脊挺直,眼神清亮而坚定,像极了年轻时的……他自己。
许久,皇帝哑声开口:“此案……交由三司会审,严查。二皇子宇文琮,暂且禁足府中,无诏不得出。退朝——”
钟声响起。百官心思各异地退出大殿。
宇文珩在内侍搀扶下起身,刚踏出殿门,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弯下腰,指缝间渗出暗红。身子晃了晃,向一旁倒去——
一双手稳稳托住了他的手臂。
抬头,对上沈辞沉静的眼。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此刻映着他苍白的面容,深处竟有暗流涌动。无人注意的瞬间,沈辞的指尖在他掌心,极轻、极快地按了三下。
暗号:一切顺利,按计划进行。
宇文珩借力站直,低声道:“多谢沈侍郎。”
“殿下保重。”沈辞松开手,躬身一礼,转身离去。绛紫官袍消失在朱红宫墙转角。
宇文珩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指尖摩挲着掌心残留的温热,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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