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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惊鸿宴10

金銮殿内,沉水香的烟雾依旧慵懒地盘旋着。

云初见稳坐于龙椅之上,一身明黄衮服衬得他少年天子身姿挺拔,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清浅笑意。

十二道白玉垂旒在他眼前轻轻晃动,光影错落,将他眼底深处那点冰锋般的寒意与玩味遮掩得若隐若现。

他支着颐,手肘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姿态闲适得仿佛在听一场消遣的折子戏。

户部尚书王启年捧着笏板,声线沉郁,带着一种老臣忧国的沧桑感:“陛下,臣要参城北盐商秦氏!”

“臣查核多时,发现其贩运官盐实量,常年远超朝廷签发之盐引数额!”

“此非寻常疏漏,实乃盘剥国帑、以权谋私之巨蠹,盐税乃国本,岂容奸商如此明目张胆地侵蚀!”

“长此以往,必致盐法崩坏,纲纪废弛,陛下,若不严惩,不足以正国法、儆效尤啊!”

云初见微微歪了歪头,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点了两下,发出细微的笃笃声。

他语气轻缓,甚至还带点少年人的好奇:“哦?王爱卿此言当真?朕倒有些糊涂了。”

他目光扫过王启年,像在看一件精致的瓷器。

“盐引有定数,市舶司有勘验,沿途关卡盘查无数。”

“他秦家一个商贾,竟能在王爱卿你这户部尚书还有转运司那么多位明察秋毫的大人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那么多……私盐?”

他轻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温度,更像一声轻嗤:“秦家掌柜在海外经商尚且未归,偌大个秦家仅有秦家长子秦渊澈和一个妇道人家掌权。”

“这秦家长子的手艺,怕不是变戏法的?还是说……”

他拖长了尾音,琥珀色的眸子在王启年和他身后几位盐政官员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停在盐铁转运使身上。

“……大雍的官盐,走着走着,凭空会多生出几船货来,倒成了他秦家的罪过?有意思,真有意思。”

“连个黄毛小子都能瞒天过海,朕很担心你们到底有没有那个格来管我泱泱大国的商盐贩卖啊。”

王启年老脸涨红,嘴唇哆嗦着想解释:“陛下!这……这定是奸商勾结地方……”

“勾结地方?”云初见截断他的话,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更深了点。

“王卿,朕让你掌天下钱粮,莫非这地方,竟已成了法外之地?”

“还是说……”

他身体微微前倾,冕旒微晃,目光如针:“……你心中早已明了是谁在放水、渎职,如今不过是抓个由头,寻个软柿子捏?”

那软柿子三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耳光甩在王启年脸上。

王启年僵在原地,额角的汗顺着皱纹流下。

御史刘中丞见状,顶着压力出列,脸色铁青:“陛下!臣参秦家子秦卿许!此子身为商籍白身,竟卷入宫闱险地,滞留宫禁!其行迹可疑,更是大大逾越了商籍本分!祖宗之法……”

他还想继续说商户子弟,不得科举入仕的陈词滥调,却被云初见漫不经心地抬手打断了。

云初见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龙椅,手指轻轻摩挲着扶手上雕镂的龙鳞,语气懒洋洋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刘卿不必激动,秦卿许啊……”

他抬了抬眼皮,目光像是穿透了殿宇望向某处偏殿:“人在朕这里,是朕要他留下。”

此言一出,群臣皆是一凛。

“醉仙楼里那点小风波。”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死了个不太安分的客人,手指头嘛……似乎少了那么一两根。”

他刻意说得模糊,只用手指头少了这个特征去撩拨,如同猫爪在轻轻拨弄线团,引而不发。

“这人临死前,说了些挺有意思的话,东南西北瞎扯,听着像是江南那边的口音?”

他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几位江南道官员站立的位置,那些人立刻将头垂得更低。

“这些话呢,秦卿许当时就在边上,听得真真切切。”

云初见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冰冷。

“朕的影卫忙了一宿,才把那些零碎东西拼凑出个大概,这要紧的口供,是让他留在宫里说清楚好,还是按着刘卿的意思,轰出去,再派人去他府上问?”

“万一路上再遇到个手指头少一两根的人……多麻烦?”

刘中丞脸色煞白,被噎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内监总管如影随形般在御座侧后方悄无声息上前一步。

他没有携带卷宗,只将一方折叠整齐、但边缘浸染着几缕刺目暗红色的素白丝绢,恭敬地、无声无息地放在了云初见手边的御案上。

那抹红,在肃穆的金殿里,无声地诉说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云初见的目光终于落在那方带血的丝帕上。

他伸出食指,极轻、极慢地在那暗红的边缘抚过,指尖从湿润处移到干燥处,动作优雅专注。

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胆寒,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他收回手指,仿佛只是拂去一点灰尘,目光再次投向殿中百官。

依旧是那副慵懒淡漠的神情,声音却陡然沉冷了几分:“好了,为了点盐引子,吵得朕耳朵疼,没意思。”

他像挥苍蝇般随意地挥了下手。

目光却毫无征兆地、如同精准的箭矢,落在了额角青筋凸起、脸色惨白如纸的兵部尚书李嗣德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慵懒,也并非凶狠,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点猫科动物锁定猎物时的兴致盎然。

“李卿。”

云初见的声音温和得像是在问候,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纯粹的、无邪的好奇:“听说你城南那个别苑……风水极好?”

“连带着朕派的军饷,都喜欢去那儿歇歇脚?你养的看门狗……鼻子不怎么灵啊?嗯?”

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带着少年清越的尾音,却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将浑身抖如筛糠的李嗣德,彻底钉死在了朝堂的地砖之上。

金銮殿内,死寂无声。

他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额角的青筋暴起,如同濒死的蚯蚓在皮肤下蠕动,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厚重的朝服,顺着官袍下摆滴落在光洁的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那方染血的素白丝绢,依旧静静地躺在御案上,边缘的暗红在满殿的金碧辉煌中,刺眼得如同凝固的伤口。

云初见的目光在李嗣德那张惨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

随即,他移开视线,那点兴味盎然的神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又恢复了那副慵懒淡漠的模样。

他像挥开一只恼人的飞虫般,随意地挥了挥手。

“散了吧。”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决意味。

“退朝——!”内监总管高宝尖细悠长的唱喏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群臣如蒙大赦,纷纷躬身行礼,动作僵硬而急促,如同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潮水般退出金銮殿。

没有人敢再看李嗣德一眼,也没有人敢再提秦家半个字。

空气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和更深沉的寒意。

王启年几乎是被人搀扶着退出去的,刘中丞更是脚步踉跄,背影仓皇。

偌大的宫殿,转瞬间只剩下御座上的云初见,以及侍立在他身后如同影子般的高宝。

云初见没有立刻起身。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那方带血的丝帕上。

修长的手指伸出,这一次,他没有去触碰那血迹,而是用指尖捻起丝帕一角,将它轻轻拎了起来。

那抹暗红在指尖晃动,如同某种活物。

他垂眸看着,琥珀色的眸子里映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片刻后,他随手将丝帕丢回御案,仿佛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更衣。”他淡淡吩咐。

高宝立刻躬身:“是,陛下。”

云初见站起身,明黄的龙袍下摆拂过冰冷的御阶。

他走下丹陛,步履从容,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朝堂震荡的风暴,不过是他闲庭信步时随手拨弄的一缕清风。

他没有回寝宫,而是径直走向偏殿的方向。

偏殿内,秦卿许正坐在一张圈椅上,身体却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衣衫略显凌乱,袖口甚至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泥渍,发髻也有些松散,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整个人透着一股刚从惊惶中脱身尚未完全平复的狼狈气息。

殿内焚着淡淡的安神香,却丝毫无法抚平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金銮殿上隐约传来的争执声虽听不真切,但那压抑的气氛和最终死寂般的退朝,都像巨石压在他的胸口。

他刚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秦府,惊魂未定地安抚了母亲和大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影七带回了这令人窒息的宫墙之内。

他甚至没看清影卫是如何出现的,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劲风拂过,再睁眼时,人已在这偏殿之中。

门轴轻响。

秦卿许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云初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已换下繁复的朝服,只着一身玄色暗金云纹的常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少了几分帝王的威重,却更添了几分少年人的清俊疏朗。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深不见底,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倦怠。

他缓步走进来,步履无声,目光随意地扫过秦卿许紧绷的身体和略显狼狈的衣衫,嘴角似乎又勾起那抹惯常的清浅弧度。

“秦卿许。”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下朝后的慵懒沙哑。

“坐立不安的,在想什么?”

秦卿许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起身行礼:“草民……在想陛下。”

“哦?”云初见走到窗边的另一张圈椅旁,随意地坐下,支着颐看他。

“想朕什么,想朕在金銮殿上,如何替你秦家挡了那些明枪暗箭?”

秦卿许心头一紧,不敢接话。

云初见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偏殿里格外清晰:“王启年参你秦家逾制贩盐,盘剥国帑。”

“刘中丞参你僭越宫禁,悖逆祖制,桩桩件件,都够抄家灭族了。”

他每说一句,秦卿许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不过……”云初见话锋一转,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朕替你挡回去了。”

秦卿许猛地抬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不信?”云初见挑眉,眼神带着点戏谑。

“朕说了,秦家二百三十六条命,系于你一念之间,你还没替朕办成事,朕怎么舍得让你现在就死?”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秦卿许遍体生寒。

“盐引的事,朕让户部、刑部、盐铁转运司去查了。”云初见继续说道,目光落在秦卿许脸上,带着审视。

“至于你……”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深渊,牢牢锁住秦卿许:“朕替你找了个留在宫里的好理由,醉仙楼那个断了指头的人,临死前的话,需要你这位当事人来厘清口供,合情合理,对吧?”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现在,朝堂上下都知道,你秦卿许,是朕亲自请进宫里问话的证人,没人敢再拿你的商籍身份说事,也没人敢轻易动你秦家……至少在朕问完话之前。”

秦卿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皇帝将他留在宫里,不仅是为了利用他查江南道,更是将他当成了一个人质,一个护身符。

一个暂时悬挂在秦家头顶,既是威胁也是保护的……符咒,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请回来的。

“谢……谢主隆恩。”秦卿许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无比。

“隆恩?”云初见嗤笑一声,站起身,走到秦卿许面前。

玄色的衣摆拂过地面,带来一阵冷冽的龙涎香气。

他微微俯身,靠近秦卿许,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秦卿许甚至能看清他长睫下那双琥珀眸子里自己苍白惊惶的倒影。

“别急着谢恩。”云初见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朕替你挡了明枪,可暗箭……从来就没停过。”

他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拂过秦卿许的耳廓,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却让秦卿许浑身汗毛倒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江南道的人……”云初见的气息拂过秦卿许的耳畔,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如千钧。

“朕猜猜已经快到京城了。”

“你猜,他们是来找朕的麻烦……”他的指尖顺着秦卿许的耳廓滑下,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颈侧,轻轻一点。

“……还是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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