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房间里,微弱的烛光前,尉迟故把玩着手中鎏金令牌,挂穗底部离火光仅仅厘米距离,让人不自觉担心,这精巧的物什下一刻便会被时涨时落的火舌吞没。
“阿故,你休息了吗?”
屋外文栖关切的声音响起。
尉迟故神色一暗,收起令牌,顺势在桌前坐下。暗色的光影将他映照得越发阴鸷可怖。
等了会里面都没传来动静,文栖只得自己推开门。
“阿故,我进来。”
门打开后,文栖偏眼往房内一看,正对上一双阴冷如狼般的眼睛,似要将闯入的人撕咬吞尽。
猝不及防见到这么一幕,文栖浑身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阿故,你在里面怎么不出声啊。”文栖强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向着尉迟故走去。
可腿上不可避免的轻微颤动揭露了主人此刻的心虚。
“屋里灯太暗了,我给你重新换盏亮的。”文栖说罢,便伸手去够烛台。
“不必。”尉迟故将手搭在对方触上盏台的手,脸上似笑非笑,一双眼像是要穿透皮囊,直窥进文栖内心。
一触即离,啪的一声,尉迟故反手敲开对方的手,指尖慢条斯理玩弄着烛芯。面上不显情绪,问:“你来做什么?”
“阿故去见了宗主?”文栖问得小心翼翼。
尉迟故盯着他看,并不打算回答。
文栖心底狠狠啐了一口,半响低着头,温声道:“宗主可有为难你。”
换来的是良久沉默。
许是觉得对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很有趣,起了些逗弄的心思,尉迟故挑起文栖低垂的下巴,反问道:“那你觉得宗主会怎样为难我?”
“......”
尉迟故觉得无趣极了,不欲再与对方纠缠,手一拨,将文栖推至一边,语气并不客气:“出去。”
“阿,”在那双明显不耐的眼的注视下,文栖硬生生将要脱口的话咽下去,缓步走出房间。
关上房门,隔绝掉尉迟故那可怕的目光后,文栖重重呼出了口气。
朝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到后,文栖往后山走去。
时值尉迟宗新宗主继任大典前夕,尉迟宗全数弟子皆在正堂客院等地侍候,本该鸦雀不闻的后山之中,此刻却早有一红衣如血,眉眼诡魅的男子倚立在一棵巨榕之下。
“公子。”见到这人,文栖恭敬行礼道。
男子勾唇一笑,语调似在揶揄:“可真够久的。”
文栖当然知道对方不是在和他说笑,立马跪下来请罪道:“公子恕罪,尉迟故他,”
男子打断道:“又发病了?”
“是。”文栖低着头,铿锵有力道。
男子神色一变,阴恻侧道:“我可不管他病不病,要是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你知道后果的。”
“是!”
“你的时间不多了。”男子落下这句话后,人便消失不见了,随之接上的是一连串的铃铛声。
铃声入耳,文栖顿时头痛欲裂,整个人蜷缩着地上,痛苦极了。
这是给他的警告。
文栖知道,对方发怒了。
等到铃铛声彻底停下的时候,文栖已经瘫倒在地,浑身使不出半点气力。
“做死士真难啊!”
等到人彻底昏死过去,钟玄才从树上下来。
“余兄啊余兄,你还真是给我留下了大麻烦。”
钟玄叹了口气,他本意是替故人瞧瞧尉迟故近况,不曾想就撞见其与文栖在屋内的交谈动作,后又一路尾随文栖到此,将这两人对话尽听进去。
权衡了一下,钟玄最终决定不管地上的人。
山门处,钟玄一拍守山弟子肩膀,说道:“哎,小兄弟。”
“您是?”
钟玄动作夸张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你们宗门的文师兄晕倒在后山了,你要不去看看?”
“行,行,多谢道友告知。”那弟子话毕,便匆匆离去了。
“事了拂衣去。”看着人走远,钟玄背着手,哼着诗,大摇大摆从正门下山。
山下,钟离也到了出关的时候。
天边泛起鱼肚白,钟玄算了下时间,也该到时候了。
戴好帷帽,钟玄来到了城门上,远处两男一女朝着城内走近。
“真是,好久不见!”钟玄隔空笑了笑。
“带我们去失踪之人的家中看看。”进了城,黎秋雪直接了当道。
听到这话,程浪也不故作推辞,直接就将人带着走向最近一批消失之人的家中。
最先去的是一家酒坊,穿过小巷就能看到地方,三人到的时候,那家人正在用饭,饭桌上不闻半声言语。
前来开门的是位老妇,她先是一愣而后一喜,急忙向程浪行礼问道:“敢问官家,可是我儿有消息了。”
听到这句话,里面的妇人也急忙出来,膝盖一弯就要跪下,程浪连忙扶。不忍看见两人带着泪光的眼睛,偏过头去说道:“二位再将情况同我说一遍,越细越好。”
“好,好。”老妇应道。将三人请进家中,又将事情经过巨细讲来。
中途,南荣无殇道了声失礼后,便围着屋内探查起来,等里里外外看的差不多时,这边老妇也说完了。
三人没多做停留便离开了酒坊。
黎秋雪和南荣无殇相视点了点头后,后者便向着一个方向急行而去。
黎秋雪则是跟着程浪继续走访其他家。
尉迟宗秘境
“阿故。”看着尉迟故走来,文栖赶紧迎了上去。
对于对方等在此处的情形,尉迟故面上并未做出什么表示,反而轻飘飘的关切道:“我听宗门弟子说,你昨晚晕倒在了后山。”
文栖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昨晚不仅有弟子撞见自己力竭晕倒,还将此事告知了尉迟故。
“麻烦了”文栖心头一紧,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还不待他将现想好的脱词说出,就先听到尉迟故道:“以后大晚上的就别去那种黑灯瞎火不惹人注意的地方了,不然下次死了都没人收尸。”
他说得平淡无奇,文栖听得心惊肉跳,一时间竟无法做出反应,全身僵住了一般。
“这是发现了?”
“不。”文栖很快便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念头。
且不说他做事的谨慎程度,光是以他对尉迟故这个疯子的了解,若是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绝不会留着他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文栖强迫自己忘掉对方说的话,勉强发出声音:“我听弟子说,你今日要来洗丹,我不放心,想过来陪着你。”
“哦,是哪个弟子,这般神通广大能知道我的打算?”
“......”
尉迟故冷笑一声,凑近面前僵硬得如同一块冰的人道:“你真想进去?”
“阿故,我,”
“想来就来吧,不过我建议最好别来。”尉迟故没等他说完,冷冰冰抛下一句后便朝着秘境走去。
手持令牌,两人并未遭到任何阻拦,一路畅通的进到秘境之中。
文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地方,左看右看都觉得像是波澜崖的复制版,若说真要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里流淌的水的颜色更淡一些,看上去并不如波澜崖具有危险性。
除此之外,他再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那东西,真的会在这地方吗?”文栖不免怀疑。
在他走神之际,尉迟故已经淌进水中,合上眼开始洗丹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秘境中只余潺潺水声。
文栖向着水中的人看了眼,正准备有所动作,忽然,一道红光倏地冲天,霎那间他只觉身体被什么所禁锢了一样。
低头一看,周围阵法早已成型,而阵法所困的对象,正是自己!
文栖暗道不妙,下一刻,一道苍老诡怪的声音响起:“我儿还不动手?”
话音刚落,尉迟宗主及几位宗门长老稳稳落于阵法四角之上。
随着来人显现,尉迟故勾起唇角,冷冷的睁开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扫向文栖。
“都说了,最好别进来。”
文栖自知中计,暗中蓄力,打算不让自己死得太过狼狈。
尉迟动不满自己儿子这般磨磨蹭蹭的样子,催促道:“我儿快动手,吸收了此子全数功力,步入渡劫指日可待。”
文栖只觉一阵反胃,胸口疼得发不出声,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是操控死士的铜铃在作祟。
不然,他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疼!
文栖看着池水中眉目冷淡的人,苦笑出声。
那双眼仿佛在说,没想到,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尉迟故腾身而起,手一收,身上早已穿戴整齐。下一秒整个人到了文栖面前。
文栖闭上了眼,手里早已蓄好的杀招就这么散了。
是谁都行,偏偏是他。
怎么偏偏迫不及待,想要动手的是他!
“罢了,总归是我先目的不纯的。”
就当报应吧,文栖想。
想象中身死魂消的剧痛并未到来,文栖只觉身体一轻,再睁眼时,自己早已被带着退离了阵法。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他诧异不解的看向尉迟故。
对方唇角还维持着才先勾起的弧度,眸子阴冷的看向对面,并未分给他一个眼神。
将文栖随意丢下后,尉迟故又急速倾身上前,双手就像淬毒的狼爪,毫不留情的撕向对面。
这般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尉迟动凭借着自己渡劫期修士的修为,急忙运作灵力后退才得以逃出尉迟故的攻击圈。
至于其余的三位长老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尉迟故将人打伤后,就势一丢,原本用于困文栖的阵法此刻不偏不倚,正正好用在了三位长老身上。
尉迟动大惊道:“庶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莫非父亲也想陪三位长老一起?”尉迟故偏头邪笑着盯向自己的父亲,言语之间不剩半丝温情,更甚不死不休的仇敌,“儿子乐意奉陪。”
言罢,早已摆好架势。渡劫期的修为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威压压得底下三位长老喘不过气。
“你早已步入渡劫。”尉迟动指着他,暴怒至极。
“都是父亲教导得好。”尉迟故反讽道。
“你,好,好得很。”尉迟动复杂的看了儿子一眼,余光顺带着扫向文栖,随后不再言语。
活到他这个年岁,什么时候该如何取舍,已经是刻进骨血里的了。
没看底下求救的三位长老一眼,尉迟动衣袖挥动之间,人已经去了秘境之外。
目送父亲逃远,尉迟故视线放到三位长老身上。
只一眼,三人连连求饶:“少宗主,故儿,这事不是我们要做的啊,都是宗主吩咐的,你放过我们吧......”
“聒噪。”尉迟故手指一动,割了三人喉管。
无视底下疯狂求饶的动作,和呜呜的声响,尉迟故对着文栖说道:“来,吸干他们的灵力。”
见人迟迟不动作,尉迟故耐心耗尽,讥讽道:“怎么,还要我教你?”说着,两手同时动作,一手启动阵法将三位长老的灵力修为提取,一手扼住文栖的脖子,强行传入灵力修为。
看着几人痛苦难耐的样子,尉迟故痛快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就这样,他们刚刚怎么想吸你修为的,你就怎么吸回去。”尉迟故像是在同文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整个人俨然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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