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校园是一幅被打翻的调色盘，银杏灿金，枫叶灼红，而教学楼后那几棵老橘树，正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在清冷的秋阳下泛着青黄相间的光泽。
周五的物理实验课，老师进行随机分组时，杨眠的心跳几乎停滞——她和周应淮被分到了一组。当听到这两个名字被连在一起念出时，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笔，指尖微微发白。
周应淮已经搬着椅子坐到了她旁边，带来一阵淡淡的薄荷气息。“电路图我看一下。”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分组。
实验内容是测量电阻与电流关系，需要连接复杂的电路。杨眠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接连插错了两根导线，脸颊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我来接电源，你记录数据。”周应淮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导线，手指灵活地连接电路，动作干净利落。
他的靠近让杨眠呼吸一窒。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秋日微凉的气息。
“注意头发，要碰到导线了”身旁的人轻轻掠过自己耳边的碎发，“哦..”杨眠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对方动作没停，研究着电路实验。
实验进行到一半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欢笑声。两人同时抬头望去，看见几个学生正在摘教学楼后的橘子，一个男生跳起来够到高处那个最黄的橘子，得意地举给同伴看。
“那些橘子很酸。”周应淮忽然说。
杨眠惊讶地转头：“你吃过？”
“去年尝过一个，”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酸得让人印象深刻。”他望着窗外的同学
这个罕见的带着些许调侃的表情让杨眠看呆了。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将他浅色的瞳孔照得如同透明的琥珀。
“也许今年的会甜一些。”她轻声说，不知哪来的勇气。
周应淮看着她，眼神深邃：“要打赌吗？”
实验结束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实验楼。秋日的阳光已经失去了夏日的炽烈，变得稀薄而清冷，空气中弥漫着橘子略带青涩的香气。
周应淮忽然停下脚步：“在这等一下。”
没等杨眠回应，他已经朝着橘树的方向走去。杨眠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周应淮在橘树下站定，仔细挑选了一会儿，然后踮起脚尖，摘下了最高处那个橙黄相间的橘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清瘦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刻，那个疏离的少年离自己好像近了些，而那抹橙黄的光晕，只有她清楚地看见了。
他拿着橘子走回来，递到她面前：“赌注。”
杨眠接过橘子，皮薄而光滑，散发着清新的香气，还带着阳光的余温。“怎么验证胜负？”
“尝一下就知道。”周应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
杨眠小心地剥开橘皮，清涩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她掰下一瓣，犹豫了一下，递向周应淮：“你先尝？”
周应淮看着她手中的橘子瓣，停顿了片刻，忽然低头就着她的手咬走了那瓣橘子。
柔软的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杨眠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甜的吗？”她小声问，声音有些不稳。
周应淮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微皱，然后若无其事地咽下：“你尝尝看。”
杨眠也塞了一瓣到嘴里，顿时一股强烈的酸涩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还是很酸啊。”她老实说，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丝甜。
周应淮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悦耳：“我赢了。”
一阵秋风吹过，几片橘子树叶沙沙作响，更多的青涩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周应淮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几缕，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少年气。是那样意气风发
最好的十七岁
“你喜欢秋天吗？”杨眠鼓起勇气问。
周应淮望向远处层林尽染的山峦，眼神变得柔和：“嗯。这是一年中最矛盾的季节。”
橙黄橘绿，看似丰盈饱满，内里却藏着酸涩。杨眠忽然觉得，这像极了她对他的喜欢——外表平静，内里却翻涌着无法言说的酸楚。
“给你。”周应淮忽然又从口袋里拿出什么，递到她面前——是两个橘子，比刚才那个更加金黄饱满。
杨眠接过橘子，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掌心。“为什么又给我？”明明知道是酸的。
周应淮转开视线，望向远处的橘树：“带回去放几天，也许会变甜。”周应淮补充道，“而且...那棵老橘树，有时候会被老师巡查，有偷偷摘的机会，就多拿了两个”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杨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小心地将橘子握在手中，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礼物。
回教室的路上，两人沉默地走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暧昧。橘子酸涩的香气萦绕在两人之间，像是无形的纽带。
走到教室门口，周应淮忽然停下脚步：“下周的实验报告，我们一起写吧。”
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但却给了杨眠拒绝的余地。
“好。”她轻声答应，握紧了手中酸涩的橘子。
周应淮点点头，唇角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周一见。”
“周一见。”
杨眠看着他走进教室的背影，阳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她低头看着手中青黄相间的橘子，心里涌起一种酸涩的期待。
那天晚上，杨眠将那个橘子放在书桌上，清涩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她翻开物理课本，却发现满脑子都是实验室里周应淮就着她的手吃橘子时柔软的触感，和那酸涩的滋味。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淡蓝色头像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终什么也没有发出去。
暗恋不就是这样吗？看似靠近，实则遥远；看似甜蜜，内里酸涩。就像这秋日的橘子，外表金黄诱人，入口却是青涩的滋味。
她小心地剥开其中一个橘子，一瓣一瓣地慢慢吃着。酸涩的汁液在口中蔓延，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却又舍不得停下。吃了一瓣又一瓣酸苦的橘子，桌上剩一块块橘子皮和最后一瓣橘子
杨眠感觉视线有点糊，说不清是被橘子皮刺鼻的味道熏的，还是....
嗯，真的太酸了，是我输了，杨眠酸苦地想
剩了一个橘子，她也不想吃了。先放着吧
就像她对他的喜欢，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却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心动。
窗外，秋风轻拂，带来远处橘子酸涩的香气。在这个橙黄橘绿的季节，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发酵，如同枝头累累的果实，外表金黄灿烂，内里却藏着青春的酸涩。
杨眠将最后一瓣橘子放入口中，酸涩的滋味让她轻轻皱起了眉，却又在回味中尝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也许就像周应淮说的，放几天就会变甜吧。
但她知道，有些酸涩，注定只能藏在心底，在这个橙黄橘绿的时节，悄然发酵，永不成甜
绵绵羊：呜呜呜
Z：我赢了，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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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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