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过后,校园仿佛一夜之间被冻结。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霜花,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期末考试的压力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学生心头,教室里的气氛日渐凝重。
周应淮竞赛归来后,似乎更加忙碌了。他常常课间就被老师叫走,放学后还要参加各种辅导班。杨眠与他的交集又回到了最初的点滴——偶尔的眼神交汇,简短的问答,若有似无的关心。
周三的数学课上,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为了备战期末考,学校将组织一对一的学习互助小组。名单是老师根据成绩搭配的,目的是让优等生帮助需要提高的同学。
当老师念到“周应淮和杨眠”时,杨眠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下意识地看向周应淮,他正低头记笔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安排。
下课后,周应淮自然地转向她:“什么时候开始?” 杨眠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都可以,看你方便。” “那就每周二、四放学后,图书馆一小时。”周应淮的语气像是制定课程表,专业而疏离。 “好。”杨眠轻声应道,心里却已经炸开无数烟花。
第一次辅导如期而至。冬日的图书馆暖气开得很足,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木地板的味道。周应淮准时出现,带着一堆参考资料和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先从你最弱的函数开始。”他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
杨眠点点头,拿出笔记本。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周应淮为她系统梳理了函数的相关知识点。他讲题时很专注,逻辑清晰,偶尔会在纸上画出简洁的示意图。
“这里,”他的笔尖轻轻点在一个关键概念上,“是大多数人的盲点,但其实是理解整个章节的关键。”
他的手指修长,握笔的姿势标准而优雅。杨眠努力集中注意力,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他的手,他低垂的睫毛,他说话时微微开合的嘴唇。
“明白了吗?”周应淮抬起头,正好对上她走神的目光。
杨眠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对,对不起,能再讲一遍吗?”
周应淮看了她两秒,没有不耐烦,而是换了一种方式重新讲解。这次他讲得更慢,时不时会停下来问她是否跟上。
结束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图书馆的灯光在玻璃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晕。
“谢谢,”杨眠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周应淮将参考资料收进书包,“周四同一时间?”
杨眠点点头,心里涌起一丝甜蜜的期待。
第二次辅导时,发生了一个小意外。杨眠因为值日迟到了一会儿,匆匆赶到图书馆时,发现周应淮不在常坐的位置。她心里一沉,以为他等不及先走了。
就在她失望地转身时,却看到周应淮从图书馆深处走出来,手中拿着两瓶热饮。
“看你经常喝这个,”他将一瓶热巧克力递给她,语气平淡,“顺便带的。”
杨眠怔怔地接过饮料,瓶身的温度透过手套传到掌心,一直暖到心里。“谢谢,”她小声说,“我以为你走了。”
周应淮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我答应的事,不会食言。”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杨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小口喝着热巧克力,甜腻的滋味在口中蔓延,与心中的甜蜜交织在一起。
辅导结束时,外面下起了小雪。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翩翩起舞,为冬夜增添了几分浪漫。
“你没带伞?”周应淮注意到她站在门口犹豫。 “早上没下雨,就没带。”杨眠老实回答。心想,又忘了....
周应淮沉默片刻,从书包里拿出那把熟悉的黑伞:“用吧。” “那你呢?” “有人来接我。”他简短地回答,将伞塞进她手里。
杨眠的心微微一沉。是司机?还是...沈薇?但她没有勇气问出口。
“谢谢。”她轻声说,撑开伞走进雪中。
走出几步,她忍不住回头。周应淮还站在图书馆门口,灯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雪花落在他深色的外套上,星星点点。他拿出手机,似乎是在发信息。
杨眠转过头,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她握紧伞柄,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周五的数学小测,杨眠惊喜地发现自己进步显著。那些周应淮重点讲解的知识点都考到了,她答得得心应手。交卷时,她忍不住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周应淮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放学后,杨眠在走廊上被沈薇拦住了。 “听说你和周应淮在学习小组?”沈薇直截了当地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杨眠点点头,心里有些紧张。 “他很擅长教人,”沈薇笑了笑,笑容却未达眼底,“去年高一他也辅导过我。”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入杨眠的心口。原来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
“不过他最近很忙,”沈薇继续说,“数学竞赛的决赛要到了,他压力很大。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她顿了顿,“竞赛关乎他的人生,他家长一开始就让他走竞赛考背景的学校,还是少麻烦他”
礼貌的言辞下是明确的界限划分,更是展露他们的熟悉,知道假条情况,甚至未来发展。杨眠感到一阵胸闷,却只能勉强微笑:“谢谢,我会注意不占用他太多时间。”
回到家中,杨眠对着周应淮给她的复习资料发呆。笔记本的扉页上,他的字迹工整有力,每一个公式都清晰明了。她想起沈薇的话,心里泛起酸涩的泡沫。
对啊,他们能有现在的联系,是因为同桌,因为学习小组,可是,都是老师安排的不是吗?而沈薇和他甚至不在一个班,却很亲近。杨眠鼻头一酸,破天荒地想,下学期换位置,重组小组,那他们呢,可能渐行渐远吧
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周一下午,杨眠注意到周应淮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课间他罕见地没有在刷题,而是趴在桌上小憩。
“你没事吧?”杨眠忍不住轻声问道。
周应淮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只是有点头疼。” “我这里有薄荷膏,”杨眠从笔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涂在太阳穴上会好一些。”
周应淮犹豫了一下,接过来:“谢谢。” “你是不是熬夜太晚了?”杨眠鼓起勇气问。 “决赛准备有点紧张。”他简短地回答,将薄荷膏涂在太阳穴上。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杨眠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如果你需要帮忙整理资料什么的,我可以...”
“不用。”周应淮打断她,语气比平时强硬,“我自己可以。”
杨眠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噤声。她低下头,感觉脸颊发烫,心里满是尴尬和委屈。
放学后,杨眠第一个冲出教室。寒冷的空气刺痛着她的脸颊,却不及心中的寒意。她终于明白,无论周应淮对她有多特别,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那天晚上,杨眠没有像往常一样复习数学,而是早早地躺在床上。手机屏幕暗着,她没有勇气给周应淮发任何消息。
就在她准备关机睡觉时,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周应淮发来的消息:“今天下午,对不起。”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杨眠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她盯着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
几分钟后,又一条消息跳出来:“压力有点大,不是针对你。” 杨眠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没关系。决赛加油。” “谢谢。”周应淮回道,然后补充了一句,“周四的辅导照常?”
杨眠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如果你太忙,可以取消的。” “不用,”周应淮回复得很快,“照常。”
期末考前最后一周,学习强度达到了顶峰。周四的辅导结束时,周应淮罕见地没有立刻收拾东西。
“你进步很大,”他看着杨眠最近的测验成绩,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期末考应该没问题。”
这句表扬让杨眠的心跳骤然加速:“都是你教得好。” 周应淮微微摇头:“是你自己的努力。”
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夜空中繁星点点,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
“决赛是什么时候?”杨眠鼓起勇气问。 “下周。”周应淮简短地回答。
“你会赢的。”杨眠轻声说,语气坚定。
周应淮停下脚步,转头看她。路灯下,他的眼睛像蕴藏着星辰:“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你是周应淮啊。”杨眠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傻,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周应淮怔了一下,然后极轻地笑了一声:“谢谢。”
走到分岔路口,周应淮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个给你。” “是什么?”杨眠惊讶地接过。 “一些复习资料和模拟题,”周应淮的语气依然平淡,“对你期末考有帮助。”
杨眠捏着那个厚厚的文件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 “不客气。”周应淮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他忽然回头:“杨眠。” “嗯?”杨眠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期末考后,”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有事想跟你说。”
这句话像一枚石子投入杨眠的心湖,激起千层浪。她怔在原地,看着周应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文件袋,心里满是混乱的期待与不安。
回到家中,杨眠打开文件袋,里面果然是精心整理的复习资料。每一页都有详细的标注和重点提示,甚至还有针对她薄弱环节的专项练习。
在文件袋的最底层,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书签——是一片压制的银杏叶,金灿灿的,保存得极好。书签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杨眠怔怔地看着那行字,心跳如鼓。这是苏轼的诗句,也是她心中默默为这段暗恋取的名字。
她将书签小心地夹进日记本里,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期末考后,周应淮想跟她说什么?是关于学习?还是...
窗外的寒风呼啸着,但杨眠的心中却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既温暖又灼人。暗恋就是这样一场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你永远在猜测对方的心意,永远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徘徊。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但有了期待,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了。杨眠拿起笔,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橘子。
橙黄橘绿时,或许真的会有好景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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