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承平一十二年 > 第16章 真相渐浮

第16章 真相渐浮

季安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太后的脸孔在她眼前晃动,那总是捻着佛珠、面容慈悲的老人,竟藏着如此惊人的野心。难怪……难怪她对赵书韵的胎如此“上心”,又对皇帝的“包庇”如此不满。

“所以,”季安的声音有些发紧,“贤妃的孩子,根本就不是……”

“不是。”段景怀截断她的话,眼神冷冽,静静说道,“那是太后寻来的‘野种’,或是她手下某个‘得力’之人的。赵书韵起初或许不知情,只是奉命争宠固位,但后来……她发现自己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那个孩子,从怀上那一刻起,就是太后的筹码,也是悬在赵书韵头上的刀。她选择用它来拉你下水,与其说是疯狂,不如说是绝望中的反扑——若能扳倒你,她在太后那里或许还有一线价值;若不能,也不过是早一步走向注定的结局。”

季安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赵书韵最后那怨毒又凄然的眼神。原来,那不只是对她的恨,更是对整个吞噬她的漩涡的恨。

“皇上既早知如此,为何……”为何还要看着她怀胎,看着她演戏,看着这场风波愈演愈烈?

段景怀走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眼中映出的、自己苍白的倒影。“阿季,钓鱼需用饵,破局需寻机。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前朝亦有呼应。赵书韵的胎,是她的饵,也是朕的饵。朕需要看清,这潭水下,到底有多少鱼,又有多大。”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今日之事,朕雷霆处置赵书韵,敲山震虎,太后一党短时间内必会收敛。而赵书韵攀咬德妃……你猜,德妃林氏,又是谁的人?”

季安倏然抬眼。德妃林氏,素来温婉持重,家世清贵,父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看似不涉党争……难道也是太后的人?或者,另有其人?

“后宫,从来不只是后宫。”段景怀直起身,恢复了帝王的疏离感,但语气里的凝重未减,“阿季,今日之后,你的处境会更难。太后失了赵书韵这枚明棋,必会记恨于你。德妃或其他暗处的人,也会更加警惕。你……怕吗?”

怕?季安心中泛起一丝苦笑。从踏入宫门那日起,怕这个字,就早已被深深埋藏。她抬起眼,迎上段景怀的目光,那里面没有试探,只有一种近乎托付的郑重。

“臣妾既然在此,便没什么可怕的。”她一字一句道,“只是,皇上需要臣妾做什么?”

段景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欣慰的柔光。“你只需如常管理六宫,谨言慎行。但暗地里,留心观察,尤其是德妃、顺嫔,以及任何与太后、太妃、或前朝某些重臣家中有牵连的宫人动向。含章可以继续暗中查访,但务必更加隐秘。朕会让人配合你们,也会派人在暗中保护永宁宫。”他顿了顿,语气沉缓,“阿季,朕不能时刻护在你身边,这宫里的刀光剑影,你要学会自己看清,也要学会……借力打力。”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季安明白,这是默许,甚至是鼓励她在必要的范围内,使用皇后的权柄和智谋保护自己,乃至反击。

“臣妾明白。”季安福身行礼。

“另外,”段景怀忽然想起什么,“北苑老槐树那条线,朕的人已经盯着了。近日或许会有动静。赵书韵虽倒,但传递消息的渠道未必会立刻切断。太后可能会启用其他棋子,或者……灭口。”他看着季安,“你若想亲自抓住这条线,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季安心中一动。这是一个验证含章查探结果、甚至可能抓到现行证据的机会。“臣妾愿尽力一试。”

“好。”段景怀点头,“具体安排,冯喜会暗中告知含章。记住,安全第一,若有任何不对,立刻撤,一切以你自身安危为重。”他凝视着她,那眼神深处,是厚重的、不容错辨的关切,“阿季,朕的后悔是真的。但既然已走到这一步,朕与你,都无路可退。朕能信的,只有你。”

这句话,重若千钧。它撕开了帝王心术的冰冷外壳,露出里面不容置疑的信任与孤独的底色。季安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那些被宫墙深锁的、属于“阿季”的情愫,似乎在这一刻挣扎着要破土而出。但她立刻用理智将其压下。

“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她再次行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掩在端庄的宫装和恭谨的姿态之下。

段景怀看了她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摆了摆手。“今日你也乏了,早些回宫歇息吧。贤宁宫这里,朕会让人彻底清理干净。”

“是,臣妾告退。”

季安转身,一步步走出贤宁宫的内殿。外面夜色已浓,宫灯次第亮起,照亮她回永宁宫的路。身后那座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变故的宫殿,迅速被侍卫和宫人无声地封锁、清理,仿佛要将一切血腥与阴谋都掩埋在夜色里。

含章早已候在宫门外,见她出来,立刻上前扶住,感觉到她指尖冰凉。“娘娘……”

“回去再说。”季安低声道,语气已然恢复平静。

回到永宁宫,挥退旁人,只留含章在侧。季安将今日殿内后续,尤其是段景怀关于太后、德妃的暗示,以及北苑老槐树的安排,简略告知了含章。

含章听得心惊肉跳,末了,紧紧握住季安的手:“娘娘,这太凶险了!太后竟然……皇上这是将您置于风口浪尖啊!”

“本宫早就在风口浪尖了。”季安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沉静,“从前是蒙着眼,如今至少看清了风向。皇上给了信任,也给了机会。含章,我们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那娘娘打算如何做?”

“首先,皇上让我们留意德妃等人,你明日开始,暗中调整我们放在各宫的眼线,尤其是重华宫(德妃居所)和长春宫(顺嫔居所)那边,要格外留心,但切记不能打草惊蛇。其次,北苑老槐树那边,皇上既给了机会,我们就要抓住。你与冯喜公公派来的人仔细商议,布好局,务求人赃并获,若能扯出下线甚至上线,便是大功一件。”季安思路清晰,眸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最后,赵书韵虽倒,但她在宫中未必没有残留的势力或未了的线索。她最后攀咬德妃,未必全是胡言。你想办法,从冷宫那边,或者从她原来贤宁宫那些可能未被清洗干净的旧人身上,再探一探。”

“是,奴婢明白了。”含章应下,眼中也燃起斗志。

季安走到窗边,推开窗棂,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面而来。宫墙巍峨,飞檐斗拱在夜色中勾勒出沉默而森然的轮廓。这四方天地,比任何战场都要诡谲莫测。

段景怀那句“朕能信的,只有你”犹在耳畔。

信任是利器,也是枷锁。他将她拖入这漩涡中心,却又将唯一的信任交付。她无法再单纯地怨恨他的“强迫”,因为他们已然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面对的是同一片惊涛骇浪。

后悔吗?或许段景怀后悔的是方式,而非结果。

而她,季安,北齐的皇后,在经历了今日的构陷、反转、与皇帝的坦诚相对之后,也彻底明白——在这吃人的深宫,眼泪和退缩毫无意义。唯有握紧手中的权柄,睁大看清真相的眼睛,运用所有的智慧与勇气,才能活下去,才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也许包括那个交付她信任的、复杂的帝王),才能在这冰冷的凤座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夜色沉沉,前路漫漫。但季安的眼神,在宫灯的映照下,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坚定。

这前朝后宫的风雨,才刚刚开始。

次日,六宫请安,永宁宫大殿内气氛格外微妙。

季安端坐凤座,一身正红宫装,金丝鸾凤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她面色如常,甚至比往日更添几分沉静的威仪,目光缓缓扫过下首依次落座的嫔妃。

德妃林氏依旧坐在左手首位,妆容精致,眉眼温婉,只是今日唇色似乎略淡了些,捧着茶盏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顺嫔王氏坐在德妃下首,眼神有些飘忽,不敢与季安对视。其余嫔妃更是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贤妃赵氏一夜之间从宠妃沦为阶下囚,打入冷宫,这骤变足以让每个人心惊胆战,重新掂量皇后的分量和皇上的态度。

“昨日贤宁宫之事,想必诸位妹妹都已知晓。”季安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贤妃戕害皇嗣,构陷中宫,罪不可赦,皇上已下旨严惩。本宫希望,此事能给六宫一个警醒。皇上子嗣关乎国本,皇后尊严关乎国体,容不得半分算计与亵渎。望诸位妹妹恪守宫规,安分守己,专心侍奉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正道。”

她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例行公事的淡然,但话里的分量却重如千钧。敲打之意,不言而喻。

众妃连忙起身,齐声应道:“臣妾等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德妃起身时,动作略显迟缓,她抬眼看向季安,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一片恭顺:“皇后娘娘说得是。贤妃行径令人发指,幸得皇上与娘娘明察秋毫,才未使奸人得逞。臣妾等定当引以为戒。”

季安看着她,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德妃妹妹素来懂事,本宫自然是放心的。”她顿了顿,似随意道,“听闻妹妹近日抄写佛经为皇上和太后祈福,甚是虔心,也要注意身子,莫要过于劳神。”

德妃心头一跳,抄写佛经是她私下所为,皇后如何得知?她面上不动声色,温声道:“劳娘娘挂心,臣妾只是尽些心意,不敢称劳。”

季安点点头,不再多言,转向其他事务。晨请在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中结束。

嫔妃们依次退出永宁宫。德妃走在最前,步伐依旧端庄,背脊却挺得有些僵硬。顺嫔快走几步跟上,低声道:“德妃姐姐,今日皇后娘娘……似乎话里有话。”

德妃目视前方,声音极轻:“管好你的嘴,做好你的事。这宫里,多看,多听,少说。”

顺嫔噤声,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永宁宫巍峨的殿门。

殿内,季安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叶。含章上前,低声道:“娘娘,德妃方才出去时,手在袖子里握紧了。”

“她在紧张。”季安抿了口茶,“让人盯紧重华宫,尤其是德妃身边那个从林家带进宫的老嬷嬷,以及她与宫外传递消息的渠道。另外,顺嫔那边也看看,她父亲王侍郎,似乎与太后母家有些远亲。”

“是。”

“北苑那边,冯喜公公可传来消息?”

“冯公公让心腹小太监递了话,说一切已安排妥当,今夜子时前后,是最有可能的时机。我们的人已混入夜间值守北苑的杂役中,会在暗处接应。只是……”含章有些犹豫,“娘娘,您真要亲自去吗?太危险了,让奴婢带人去吧。”

季安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窗外渐高的日头。“本宫不去,如何看清这潭水下的鬼魅?放心,皇上既安排了人,自有分寸。本宫只需露个面,确认关键便可,不会深入险地。”她需要这份亲手抓住线索的实感,这感觉如同她在辽北,掌控全局的快感。

含章知她心意已决,不再劝阻,只道:“那奴婢定当寸步不离护着娘娘。”

是夜,月隐星稀,北苑废弃的宫苑在 黑暗中宛如蛰伏的巨兽。这里早年曾走水,烧毁了大半殿宇,先帝嫌其不祥,便废弃不用,只留几个老太监并一些粗使杂役定期洒扫,平日里人迹罕至,荒草萋萋。

季安换了深色简便宫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鼠斗篷,在含章和两个绝对忠心的会武太监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潜入北苑。按照冯喜的安排,他们藏身于老槐树对面一座残破亭阁的二层,这里视野极佳,又能借助残垣断壁隐匿身形。

夜风穿过荒芜的庭院,带来腐朽草木的气息和阵阵寒意。时间一点点流逝,四周只有虫鸣和远处隐约的更鼓声。

子时将至。

一个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北苑侧门方向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看身形像是个小太监,脚步轻快,似乎对路径颇为熟悉。他左右张望一番,迅速靠近那株枝桠虬结的老槐树,蹲下身,伸手在树根处一块松动的石板下摸索。

季安屏住呼吸,紧紧盯着。

那小太监似乎摸到了东西,迅速揣入怀中,起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又有一个更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跑向老槐树,看衣着像个低等宫女。她跑到树下,焦急地四处摸索,却似乎一无所获,急得原地打转。

先到的小太监见状,犹豫了一下,竟折返回来,压低声音道:“你找什么?”

那小宫女吓了一跳,看清来人似是同类,带着哭腔道:“我……我姐姐病得快不行了,托人带话,说这里有药……可我找不到……”

小太监沉默片刻,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给宫女:“快走!以后别再来了!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宫女千恩万谢,攥着纸包匆匆跑了。

小太监叹了口气,重新摸索石板下,这次,他放入了什么东西,然后迅速起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季安看得分明。这是两条线!取东西的,和放东西的,不是同一个人,甚至可能不是同一方!那小太监放下的,才是关键!

她打了个手势。下方阴影中,早已埋伏好的冯喜手下精锐,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扑出,直取那小太监离去的方向。同时,另有一人迅速靠近老槐树,取走了石板下的东西。

不过片刻,远处传来短促的闷哼和挣扎声,随即一切归于寂静。

很快,一名侍卫返回,将一个小巧的防水泥火漆封口的竹筒呈给季安。而那名被擒获的小太监,已被堵嘴捆缚,押到近前。

季安借着微弱的天光,检查竹筒。火漆上的印鉴已被小心刮去,难以辨认。她示意含章打开。竹筒内是一卷极薄的绢帛,上面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字。

只看了一眼,季安的心便沉了下去。并非她预想中的密报或指令,而是一份名单和财物记录!名单上罗列了宫中数个职位不算高却关键的太监、宫女、甚至包括一名御药房的司药女官的名字,后面标注着收取的银钱数目或承诺的好处。而财物记录,则是一些宫中之物的名目和流向,其中几样,赫然是已登记在册、属于太后私库的珍宝!

这不是寻常的宫中勾结,这是系统性、有组织的渗透和贪渎!而且,直指太后!

那小太监被除去塞口布,面如土色,抖如筛糠,连连磕头:“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每月子时来此取放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知啊!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窥视内容!”

“奉谁的命?”季安冷声问。

“是……是重华宫的李公公……不,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李嬷嬷让奴才干的!说若是办好,便调奴才去好地方当差,若办不好或泄露半句,就……”小太监涕泪横流。

德妃!果然是她!但这些东西……季安看着手中的绢帛,思绪飞转。德妃在帮太后处理这些见不得光的账目和人事?还是说,德妃另有主子,而这些是德妃背后之人与太后勾结或交易的证据?亦或是……有人想借德妃之手,将这些指向太后的东西传递出去?

事情比她预想的更复杂。德妃林氏,翰林清流之女,竟深涉如此污浊之事。

“带下去,仔细审,撬开他的嘴。”季安下令,“今夜之事,严密封锁消息。”

“是!”

回到永宁宫时,已近寅时。季安毫无睡意,将那份绢帛看了又看,心中惊涛骇浪。这份东西,是利器,也是烫手山芋。直接交给段景怀?他会不会认为她刻意针对德妃乃至太后?私自留下?风险太大。

她想起段景怀说的“借力打力”。或许,这份东西,不该由她直接抛出去。

“含章,”她低声道,“将这份绢帛的内容,秘密抄录一份。原件妥善藏好。抄录的那份……想办法,让它‘不经意’地,落到冯喜公公手里。记住,要做得像是我们的人发现了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但还未及深入,就被冯公公主导的侦缉察觉了。”

含章瞬间明白了季安的意图——将发现功劳让渡一部分给皇帝的人,既表明了皇后的能力和忠诚,又避免了直接与太后、德妃正面冲突,将最终裁决和出手的主动权,交还给皇帝。同时,也试探皇帝对此事的态度。

“娘娘英明,奴婢这就去办。”

天色将明未明,最黑暗的时刻。季安推开窗,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北苑之行,抓住了线头,却也扯出了更庞大、更黑暗的脉络。德妃林氏温婉面目下的真相,太后慈悲背后的触手,还有那未曾完全浮出水面的、可能与德妃勾结的第三方……

这宫廷的棋局,棋子众多,关系错综。她捏着新得来的筹码,站在棋盘边,既是被迫入局的皇后,也渐渐开始成为,一个冷静的弈棋者。

段景怀的信任是她的底气,但在这深宫之中,最终能依靠的,永远是自己清醒的头脑和足够狠得下的心肠。

风雨已至,她需得步步为营。而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怀上前夫他哥的崽

狩心游戏

宁得岁岁吵

西江的船

猫总会被蝴蝶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