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一声“阿诺德”脱口而出，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空气凝固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虽然隔着墨镜和口罩，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住了。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就像高速运转的机器被突然拔掉了电源。
如果不是后面这个反应，我大概率会心想完了，这下不是迟到的问题了，是精神有问题。面试的时候对着老板喊自己伴侣的名字，这跟在公司年会上抱着老板的大腿喊爸爸有什么区别？
但正因为现在这反应给我的感觉太奇异了，让我想继续试探下去。
在我琢磨用词的时候，他开口了。
“阿诺德？”他重复了一遍，脑袋微微歪了一下，语气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礼貌的困惑，“那是谁？你的朋友吗？”
他的声音依旧沉闷，还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就是个感冒了的陌生老板。
我脑子里的CPU风扇开始狂转。
不是他？
可这身形，这坐姿，尤其是那股被西装和口罩都压不住的、丝丝缕缕的青提味荷尔蒙素，简直就像是阿诺德的防伪标识。
但万一……万一我真的认错了呢？万一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有个公司的创始人，恰好跟帝国元帅用同一款气味遮盖剂，还恰好跟我家那位一样喜欢在谈判时十指交叉？
如果我再坚持下去，当场扒了他的马甲，结果发现底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那我今天就可以直接从这33楼跳下去了。
不行，得稳住。
我脸上立刻堆起一个略带歉意的、社畜专用的标准笑容：“抱歉，先生。您和我的一位……长辈有点像，一时口误。”
我故意把“雌君”说成了“长辈”，观察他的反应。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身体放松下来，重新靠回椅背上：“是吗。看来你的这位长辈，品味还不错。”
他居然顺着我的话夸起了自己。
我心里那点怀疑的火苗，又“噌”地一下蹿高了。行，你不承认是吧，那我就陪你演。
“也谈不上品味，”我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跟老板聊家常的放松姿态，“就是个很古板的家伙。比如结婚这事，明明是自由恋爱的时代了，他还非要搞什么协议隐婚，生怕别人知道他家里多了个荒星来的雄虫，影响他光辉伟大的形象。”
我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他放在桌上的手。
那双戴着皮手套的、交叉在一起的手指，肉眼可见地收紧了一下。
“哦？”他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协议隐婚？现在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我开始添油加醋，“签了一大堆条款，什么不能公开关系，不能干涉对方工作，跟签商业合同似的。您说，这哪是过日子，这分明是找了个室友，还是个管得特别宽的室友。”
“听起来，你对这位‘长辈’，怨气不小。”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怨气不小”这四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
“谈不上怨气，”我摆了摆手，继续下饵，“就是觉得他有点双标。一方面要求我低调，另一方面，前段时间我不过是在外面跟朋友喝个酒，遇到点小麻烦，他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差点把人家俱乐部给拆了。您说，一个要求伴侣当隐形人的虫，自己却搞出这么大动静，是不是有点……缺乏情绪管理能力？对于一个身居高位者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故意把雄虫俱乐部的事跟烛光午餐的事真假参半地混着说，还把“身居高位者”这个词咬得很重。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沉默。
我看到他解开了交错的十指，拿起桌上那杯已经被他摸了半天的蜂蜜柚子茶。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松弛了下来，仿佛真的只是在听一个求职者讲八卦。
“对伴侣的安危过度关心，或许不能简单地归咎于情绪失控。”他慢条斯理地说，“也可能是一种……责任感的体现。不过，你的观点很有趣。”
他把所有尖锐的试探，都用一种四平八稳的、官方的口吻给化解了。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我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确定。但剩下的两三分不确定性，让我不敢掀桌。
算了。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体往后一靠，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抱歉，先生，我说得太多了。可能是迟到让我太紧张，开始胡言乱语了。现在仔细一看，您和我的那位长辈，其实一点也不像。”
我重新坐直身体，恢复了求职者的标准姿态，一脸诚恳：“他可没您这么好的耐心，听一个刚认识的雄虫抱怨自己的私生活。是我唐突了，请您见谅。”
他没说话，只是隔着墨镜静静地看着我。
那道目光，仿佛能穿透镜片，穿透我的皮囊，看到我那颗正在疯狂打鼓的心。
就在我以为这场尴尬的面试终于要结束的时候，他拿起了那杯茶。
他将口罩往下拉了一点，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嘴唇。那个动作非常快，快到像个错觉。然后，他凑到杯边，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似乎舒缓了他沙哑的喉咙。
他放下杯子，重新戴好口罩，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清亮了一些。
“不用道歉。”他说，“你的面试，从昨天凯告诉我结果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了。”
我愣住了。
“今天请你来，只是想见见你本虫。”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这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毕竟，你是第一个敢在面试时，说幽灵数据是‘怪才收容所’的虫。”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这什么“从来没人敢这么说我”的霸总语录，好熟悉的味道，亦如初见时的阿诺德。
我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副漆黑的墨镜里。
“欢迎加入幽灵数据，陈九。”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以后改到每晚9:03-9:06更新啦宝宝们，最近经常起不来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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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终面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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