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我跟阿诺德一人端着一个空盘子走进厨房，他负责洗碗，我负责把剩下的牛排打包放进冰箱。这种分工合作的默契，让我恍惚间觉得我俩真像一对过了七年之痒的老夫老夫。
“明天还想吃什么？”他一边冲着盘子上的泡沫，一边问我。
“食堂的饭就行。”我把冰箱门关上，“你不用每天都给我做饭，太麻烦了。”
“不麻烦。”他头也没回。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背影，宽肩窄腰，居家服也挡不住那副常年锻炼的好身材。温馨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下来。
就在这片宁静里，“叮咚——”一声，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
我跟阿诺德对视一眼。都这个点了，谁会来？
“我去开门。”阿诺德关掉水龙头，擦了擦手。
“等等。”我叫住他，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要不还是别开了，就当没听见。”
阿诺德看着我，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询问。
我撇了撇嘴：“万一是来推销保险的呢？”
他被我这个理由逗笑了，摇摇头，还是朝门口走去。
我心里警铃大作，直觉告诉我，门外站着的八成不是什么善茬。万一又是格尔沃呢？被他看见我在阿诺德家里那我可就失去了卧底身份！我赶紧转身回客厅，顺走了桌子上没喝完的气泡甜点酒，端着杯子就往楼上走。
我没有回房间，而是闪身躲进了二楼楼梯口的阴影里。这个位置，刚好能将楼下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又不会被轻易发现。
“咔哒。”
门开了。
“哥哥？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呀？”
是格尔沃。
我靠在墙上，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我的预感还真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阿诺德这弟弟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就喜欢上门拉踩阿诺德，是吃准了亲哥不会对他下死手就在这肆意妄为吧。啧啧。我撸起了我的袖子，真想下去给格尔沃邦邦两拳。
“有事？”阿诺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刚从一个晚宴回来，路过你家，看灯还亮着，就想着上来看看你。”格尔沃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最近天气转凉，你的身体……还好吗？上次在家里，我看你脸色就不太好。”
来了来了，经典开场白。先关心身体，再暗示你虚。
“我很好。”阿诺德的回答言简意赅。
“那就好。”格尔沃轻笑了一声，脚步声响起，他似乎走了进来，“唉，你就是这样，总喜欢硬撑着。不像我，稍微有点不舒服，我的雄主就紧张得不得了，非要我休息。说起来，有虫照顾和没虫照顾，真的不一样。”
我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雄主？谁家雄虫眼神这么不好，能看上你这朵盛世白莲？还紧张得不得了？怕不是被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给恶心到了吧。
“哥哥，你别怪我多嘴。”格尔沃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你真的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了。你看，你把家里收拾得这么井井有条，一看就是做好了迎接雄主的准备。可光准备有什么用呢，你得行动起来啊。”
阿诺德没有说话，我都能想象出他现在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
格尔沃叹了口气，继续他的表演：“我知道，你的基因等级是A ，是咱们奥古斯都家族的骄傲，眼光高是正常的。可你看，就连我这个B级的，也早就有了归宿，组建了家庭。”
这话说的，真是又当又立。表面上是在自谦，实际上每个字都在戳阿诺德的肺管子。翻译过来就是：你看我这个哪哪都不如你的，都结婚了。你一个顶级的A ，居然还是个单身虫，丢不丢脸？
“有时候想想，基因并不能决定一切，懂得生活，懂得抓住幸福，才更重要啊。”格尔沃的声音里充满了“过来虫”的优越感，“哥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事业固然重要，但家庭才是雌虫最终的港湾。你再这么拖下去，外面的虫会怎么议论你？议论我们奥古斯都家？”
我听得牙根都痒了。这家伙，是把PUA刻进DNA里了吧。
楼下沉默了片刻，我甚至能感觉到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说完了？”阿诺德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哥哥，你怎么又这个态度？”格尔沃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仿佛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今天在公司，还跟同事聊起这件事。他们都觉得，像哥哥你这样优秀的雌虫，至今单身，实在是联邦的一大损失。”
他在公司？幽灵数据？
我心里一动。他这是在故意透露信息，还是说漏了嘴？
“我们公司新来的一个亚雌，你也知道，就前几天刚入职的，叫陈九。”格尔沃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我。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他虽然是从荒星来的，背景一般，但是能力非常出众，虫也很有趣。今天开会的时候，他还提了几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想法。”格尔沃的语气里带着欣赏，“我听凯说，他已经有伴侣了。你看，连这样的普通亚雌，都知道要成家立业。哥哥，你真的不能再等了。”
我靠。
这孙子，居然拿我当例子来刺激阿诺德。
我站在楼上，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工具虫。
他是在试探。
他绝对是在试探！他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和阿诺德的关系了！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阿诺德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怒意，“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好好好，我走，我这就走。”格尔沃的语气显得很无辜，“哥哥，你也别生气。我就是太担心你了。对了，这个你拿着。”
我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雄主特意为你准备的营养剂，对精神海的恢复很有好处。你记得按时喝。”格尔沃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温柔的腔调，“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门开了，又关上。
楼下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端着水杯，站在阴影里，一动也不敢动。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格尔沃刚才的每一句话。
他提到我，提到我的伴侣，提到营养剂。每一个信息点都像一颗精心布置的棋子。
他不是在关心阿诺德，他是在示威，在宣战。
他在告诉阿诺德：你看，我不仅事业有成（在你的公司当高管），家庭美满（有雄主关爱），我还能轻而易举地接触到你身边的人（比如那个新来的陈九）。
而你，阿诺德，你有什么？你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和一个需要靠营养剂来维持的精神海。
我气得手都在抖。
这个格尔沃，比我想象的还要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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