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烧糊涂了,脑袋里竟浮现出来到这里前的画面,去枫亭山徒步时,撞见几个老爷子在下象棋,就想着不过是耽误点时间看棋,权当歇脚,谁知道看到一半,其中一位老爷子忽然聊起玄学气功之类的事。本来是当作趣闻听着,并没多少当真……”
“老爷子说:‘前几日玉皇观的道长跟我闲聊,说起当下一些经典,里头有部《玉皇心印妙经》,听着倒有些意思…… 我特意在手机里记了几句,我看看 —— 哦对,是‘上药三品,神与气精’……’他专门掏出手机念起来,我也只当乐子听了一遍。
明明当时听完就忘,此刻却因烧得糊涂,竟一字不落地记了起来。
可记着又有什么用?眼下这处境,能不能回去都难说,说不定最后真要魂归异界……”
“…… 可我不想死啊…… 我想活着。
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现在忽然想起这经文,难道是在指引我么?呵呵,我真可能烧糊涂了...说些糊涂话....只那经文为啥总浮现脑海呢....”
“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存无守有,倾刻而成…… 回风混合,百日功灵……”
破败的茅屋里,单薄的人影躺在地上。
那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衣衫褴褛,身旁放着个破碗,里面盛着黑如泥的腐烂物。
这里离镇子不算远,但也少有人来,自然没人知道,有个小乞丐刚因风寒咽了气,又随一阵风 “活” 了过来。
只是这缕借来的生机不知能维持多久,或许终将被这场风寒烧尽最后一丝生气。
夜间冷寂。
起初,生气渐渐从这具小身体里抽离,过了片刻,却又生出几道微弱的呼吸,本该被烧死的小乞丐,竟硬生生挺了过来。
等人坐起身时,还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已是后半夜,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嘴里却在低声念叨着什么,咕哝声模糊不清。
“…… 妙理自明。”
忽然一声清雷炸响,明明无雨无风,来得毫无征兆。
正是这声惊雷,让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浑身滚烫的热度被惊出一身冷汗,缓过神时,竟已不再发烧。
意识愈发清醒,口中的念叨渐渐停了。
她望着茅屋外的黑夜,只有零星星光能勉强照出些轮廓。
“我…… 活了?” 喉咙干得发疼,可方才念诵经文时,却异常顺口。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能听见心脏 “噗通噗通” 的跳动声,又抬手摸了摸口鼻,还有气,又捏了捏手臂,可实在没力气,不过手背落下打在地面时的轻微疼痛,还是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就这么睁着眼,死死盯着屋外,直到天边渐渐亮堂起来。
这时她才稍稍缓过神,也终于确认自己来到了陌生的世界,住进了这具年幼的身体里。
她叫杨曦,本是个业余徒步爱好者。
那日在枫亭山爬野坡时不幸坠崖,竟撞上了穿越异世的老套路。
只是真轮到自己身上,更多的不是新奇,而是惶恐与迷茫。
更糟的是,刚来的身体发着高烧,险些再死一次。
现在记忆里最后的片段,是徒步时看到的老爷子下棋闲聊,那篇被念过的经文竟在脑海里反复循环,让她下意识念了出来,竟是稀里糊涂的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她说不清这算不算机缘,或许只是心理暗示被放大了。
但此刻,她宁愿相信这是天意。
在心里又默念两遍经文,杨曦虚弱地撑着地面起身。
手脚发软,虽熬过了风寒,体力却还没恢复,加上腹中空空,刚站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
她瞥见身旁破碗里的**物,自然是不能吃的。
捡起破碗后,又在附近找了根还算结实的枯木当拐杖,一步一晃地走出茅屋。
这枯木看着不经用,只盼着能撑到自己找到吃的,可别没饿死,先因体力不支倒在路上。
....
安家镇不大,呈田字形格局,分上镇和下镇。
上镇有镇署和学舍,下镇是百姓居所。
虽不算富饶,倒也安稳,平日里少有事端。
拄着木棒走到镇口时,杨曦已喘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
腹中的饥饿感稍稍退了些,却翻上一股虚浮的恶心,再不吃东西,怕是真撑不住了。
她走得有些踉跄,没留意前方,猛地撞上一道 “肉墙”。
鼻子先着了力,一阵酸麻袭来,眼泪当即涌了上来。
还没来得及捂鼻子,人已一屁股摔在地上,上下骨头都像散了架,恶心感更甚,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还好吗?”
杨曦晕乎乎的,听见 “肉墙” 传来几分清亮的女声。
缓了缓神,捂着口鼻抬头,见对方正带着歉意瞧着自己。
穿碎花衣裳的妇人伸手将她拉起来,袖子随动作轻轻晃动。
“都怪我光顾着买菜,没瞧见你。这一摔怕是不轻,听着都疼……” 妇人说着,从挎着的菜篮里拿出一个馍馍,又看了看杨曦瘦弱的模样,眼里添了些怜悯,索性多拿了两个递过来,“这馍馍你拿着吃吧,看你瘦的,可经不起这么摔。”
杨曦看到馍馍的瞬间,眼里便再无他物。
确认是给自己的,忙伸手接过,此刻屁股和脸颊的疼都成了次要的。
她顾不上体面,抓起馍馍就往嘴里塞,可没嚼几口,就猛地一阵反胃,竟是咽不下去,反而更难受了。
捂着嘴不让馍馍吐出来,杨曦的脸憋得通红。
妇人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愣了愣才急忙道:“傻孩子,犯不着为几口馍馍憋坏身子!赶紧吐出来!”
可杨曦不知怎的,偏不想吐。
她仰着脖子使劲往下咽,竟真把食物咽了下去。
食物入腹的瞬间,杨曦忽然有种恍惚的真实感,她好像真的活下来了。
或许是胃里有了东西,方才的虚浮感淡了些,尤其是嘴里还残留着馍馍的微甜。
这一刻,她忽然想放声大哭。
她顺从了这份冲动,真的哭了出来。
哭声不大,却透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与悲切。
妇人又被弄懵了,可看着她这可怜模样,心里的怜悯更甚。
鬼使神差地,她牵起杨曦的小手:“先跟我回家吧。”
妇人姓刘,名翠兰,这名字在村镇里很常见,正如许多叫 “翠兰” 的女子,人生轨迹也大抵相似,到了年纪,便由父母做主嫁了人,生儿育女。
她有个七岁的女儿,丈夫是镇上铁匠铺的伙计,日子不算富裕,却也能平淡度日。
牵着杨曦走到家门口时,刘翠兰才后知后觉地犯愁,该怎么跟丈夫说,自己带了个 “小乞丐” 回来?
虽这么想,她还是找出女儿的旧衣,先把杨曦清洗干净,让她换上。
换好衣服后,刘翠兰才发现这孩子瘦得惊人,女儿的旧衣穿在她身上,竟显得有些宽大。
这是挨了多少饿啊。
刚收拾停当,刘翠兰的女儿就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浅绿色衣裳上斜挎着个小布包,模样乖巧可爱。
“娘!她是谁?你啥时候偷偷给我生了个妹妹?”
“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娘就生了你一个!” 刘翠兰拍了下女儿的头,又赶紧把她拉到身边,认真道,“这是娘在街上不小心撞到的小妹妹,把人撞伤了,带回来养几天。
不许乱说话,知道吗?”
李小花歪着头打量杨曦,一蹦两跳地凑到她面前,好奇道:“你被我娘撞伤了?看你这么瘦,确实不经撞。
我叫李小花,今年七岁。
你叫什么?” 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遇到同龄人的欢喜。
杨曦愣了一下,主要是李小花靠得太近,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我叫杨曦,应该…… 八岁?”
李小花撇了撇嘴:“什么叫‘应该’?你这样子看着可比我小,以后我就叫你妹妹,这样我就有妹妹啦,好不好?”
看着李小花期待的眼神,杨曦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刘翠兰没让她 “胡闹” 太久,转而问起学舍的事:“今天夫子那边怎么样?留功课了吗?”
一听这话,李小花立刻捂着耳朵想跑,却被早有准备的刘翠兰一把抓住,揪着耳朵训了几句。
天色将晚时,刘翠兰的丈夫李大牛才回来。
听说了杨曦的事后,他沉默了好一阵。
夫妻俩在屋里不知商量了些什么,最后还是答应让杨曦先住下养伤。
杨曦此刻仍有些懵懂迷茫,倒也乐得随遇而安。
镇上有人问起时,刘翠兰只说这是娘家的侄女,来借住些日子,倒也没引起太多波澜。
半个月过去,杨曦还住在刘翠兰家。
起初的拘谨渐渐褪去,她虽仍有迷茫,却已能踏实地过日子。
她知道,刘翠兰家多添一张嘴,即便负担不重,也没道理白吃白住,哪怕刘翠兰并没有表现任何嫌弃和赶人的样子。
她清楚,若一味索取,迟早会惹人厌烦。
所以歇了一日后,她便主动承担起家里的杂活,还会出去摘野菜、捡菌子。
刘翠兰在浣洗房上完工回来,总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心里自然是感动的。
久而久之,李大牛也默认了她留下,没再提 “养好了就走” 的话。
这日过了晌午,杨曦挎着竹篓去清水溪边淘洗野菜。
她刚从房檐山下来,房檐山不算高,在安家镇西面,山上灌木丛生,若没人引路,很容易迷路。
好在常有人上山找菌子,已踩出一条小路,只要不偏离路径,倒也安全。
她放下竹篓,蹲在溪边淘洗野菜。
溪水清冽,偶尔能看见几尾不足寸长的小鱼,因个头太小,从没人捕捞。
野菜快淘洗完时,溪边传来嬉闹声,几个身影转过弯来。
杨曦一眼就瞧见了李小花,她正和另一个女娃说笑,旁边三个男娃在浅水里扑腾,时不时往岸上泼水。
想来是学舍下了课,镇上的学舍每日只上半天课,下午便可回家帮忙干活。
李小花本还在气男娃们泼水弄湿了衣裳,转头瞧见不远处的杨曦,立刻拉着另一个女娃跑过来,也不管身后的男娃了。
“阿姊!”
听到呼唤,杨曦脸上漾起笑意。
谁能想到,半个月前李小花还和她争 “谁是姐姐”,后来日子里,反倒是她受了杨曦不少照顾,便乖乖改叫 “阿姊” 了。
“你们今日下课倒早。”
李小花笑嘻嘻道:“夫子今天有事,提前下课啦。” 眼神却不自觉地左右闪躲。
杨曦没拆穿,多半是夫子让温习功课,这群孩子坐不住,见夫子不在,就偷偷溜了。
“阿姊好……”
杨曦看向说话怯生生的女娃。
这是李阿妹,和李小花年岁相仿,性子内向,却总爱跟李小花凑在一起,这段时间也渐渐熟络了。
“对了阿姊,等会我们要去山上掏鸟蛋,你去不去?” 李小花问道。
“鸟蛋?”
“是啊!二狗子昨天下午在山上发现的,就是树太高,他一个人够不着,所以约了我们一起去。”
杨曦知道房檐山的鸟不少,可大多栖息在林子深处,那片远离小路的地方,鸟蛋自然少见。
“是在小路范围内吗?” 她还是问了一句。
若是太偏,她绝不会让小花跟着去,山里的意外,可大可小。
“二狗子说离小路不远,他还留了标记,应该…… 不会迷路吧?” 李小花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杨曦当即摇了头:“‘应该’可不行。
凡事就怕‘不确定’—— 万一标记被野兽叼走了呢?被风雨毁坏了呢?再说山里有蛇虫,小路附近因常有人走,倒少见这些,进了深林可就未必了。”
李小花还想辩解,杨曦又道:“房檐山又不是没失踪过人。
我记得翠兰姨说过,几年前就有人上山后没回来,到现在都没消息。
且不说你自己怕不怕,要是真出了事,家里人该多伤心?”
她这话里,确有几分吓唬李小花的意思。
毕竟都是七八岁的孩子,真不能拿安全去赌。
说得自私些,若是这群孩子里没有李小花,她或许只会劝两句,劝不动便作罢,最多回镇上告知大人。
可既然有小花在,她便不能放任不管。
新人作者,还望轻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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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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