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渝晚向后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只见那位女子容貌清秀，眉毛细长，却又不失柔和，眼睛大而明亮，嘴唇饱满，微微抿起的嘴角诉说着女子内心的平静与淡然。除了多几分照片上没有的青涩。
她一看，这不是年轻时候的画廊小姐，还能是谁呢？
正想试着打个招呼，灵煊却若无人地透过她半个身子走向了那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
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是在无法触及的平行世界，亦或是梦境当中?
此时灵煊往里走着，就快要消失在路的尽头。来不及过多思考，莫渝晚赶紧跟随画廊小姐的脚步。
来到一栋白色建筑物前，房子并不是很大，部分墙面有剥落的砖块，房子的左侧有一棵小树，门前有小台阶。
灵煊拿出钥匙走至门前，进到屋内后关门。将想要跟上前去的莫渝晚拒之门外……
在门前愣愣站定了一会，小小叹了口气，内心考虑着现在的她具不具备穿墙的能力。
闭上眼睛向前了几步。莫渝晚抱着大不了就是头顶撞个包的心态。
再度睁开眼时，看着屋内满是画作的陈设。灵煊安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手拿画笔，勾勒着架子上未完成的画作。
看来这是年轻时候画廊小姐的画室，莫渝晚没有上前打扰，即使根本就打扰不到。
她四处走动欣赏着画廊小姐的作品，感慨着灵煊惊才艳艳的天赋。
立时想起她那么多作品，翻阅的影集为什么没有看见画廊小姐个人画展的留念。
总不能说她不爱展示吧，这谁信呢？反正莫渝晚是不信。
理解到这点，场景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制。一阵“滋滋”作响后，几簇火苗引燃了屋内画布、木板、画架之类的易燃物。可是坐在凳子上的灵煊充耳未闻，手上继续不停的画。
这就引发了一个问题，处于虚实不定画面中的人，到底该不该救？毕竟她切实感受到了火焰带来的灼热感。
对于这个问题，莫渝晚的行动比心思更早做出了选择。
她不断呼叫着画廊小姐名字未果，便尝试着触碰各种东西或者画廊小姐本人。同样，没有获得当事人的注意力……
运用了能想到的一切办法都没用之后。莫渝晚开始认命，来到灵煊身侧蹲下。
也不管当事人有没有听见地自言自语：“虽然你可能听不到，但我还是想说一下，你的作品很厉害，厉害到我一个不懂画的人，都能从中感受到勃勃向上的生命力”
说话的间隙，火势进一步扩大，除燃烧物品的“滋滋”声外，还算静谧的空间又响了句。
“所以，究竟是什么值得你放弃理想中的生活消失？”因为如果她是灵煊，可以一直过着平静理想的生活，做不到飒然放手的消失。
沉浸于创作的灵煊是或许见了这句话，开始注意到这场因电路老化引起的火灾。
可是，为时已晚。火势早已蔓延至门边，哪怕她找到电闸，将其拉下，将画室水桶中为数不多的水泼向火源点，却也挡不住屋内易燃品燃烧的速度。
层层火焰在不知不觉中将她包围，画材燃烧弥漫在空气中的有毒气体，令她呛咳连连。
看着灵煊为了自救不断做出的挣扎，到用衣服捂住口鼻，还是吸入一氧化碳气体时的呛咳，还是如今留有生存意识的奄奄一息，甚至火焰快要蔓延至身上，她却再无一丝力气去躲避…
莫渝晚内心升起一股无力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挽救这条不久前鲜活富有色彩的生命。
可能是她的错觉吧，竟然听见门外响起了阵阵脚步声，甚至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
不对，这不是错觉，因为下一秒她就听见消防人员出警的声响。
或许是灵煊强烈的求生意识触发了某种因果，改变了自身必死的结局。
灵煊，真的有救了！
外面，消防员将水管打开，不断从中冒出淙淙的水流声。火势渐小后，门被破开，有人将昏迷的灵煊抱了出去。
独留她在原地恍惚，灵煊的身影越来越远，眼前画室的场景开始分崩离析，莫渝晚的意识逐渐模糊……
*
展厅内
莫渝晚征愣地站在画前，久久不能回神，似乎还沉浸于刚才的场景中。
“你回来了?”，皋月的一声问候把她的意识拉回到现在。
莫渝晚楞神反应过来出声：“我走之后，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因为我跟着你的脚步，来到了一片漆黑的场景。”，皋月这样回复，“我在那个场景中尝试努力找到出口，然后就回来了。”
皋月反问道：“怎么了？难道你有额外的奇遇？说说呗，不准隐藏。”
“没什么，想知道?找到地下室后我再告诉你。”
莫渝晚略带调笑的语气回答完皋月后，没有再多说下去，开始去往《夜间咖啡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告诉你了，你居然不跟我说。”
“等等我，你知道去《夜间咖啡馆》的路吗？”
皋月再度发挥他那话痨叨叨的威力，两人吵吵闹闹地来到了目的地。
*
《夜间咖啡馆》展厅
莫渝晚走进这幅画的实体场景，开始四处观察。皋月则拿起房间中央台球桌上的球杆，自娱自乐准备打球。
瞄准角度后一杆进洞，将他刚才的发现进行交代：“我刚才来的时候将各处翻了个遍，一无所获。”
沿着桌周边寻找下一个球的角度时又说：“莫渝晚，你确定还要白费心思?万一地下室根本就不在画廊呢。”话音刚落，台球入袋的声音再度响起
“要不要来一杆，话说你会打球吗？莫渝晚。”
莫渝晚听到这里头都大了，暂时停止了观察。来到桌前，夺过皋月手里的球杆。
“你这人，那不是还有一个吗？”
莫渝晚无视皋月的控诉，将视线放回桌上，根据母球瞄准位置后，俯身架好姿势，“咔哒”一声，一个干脆利落的连击球产生了。
皋月登时睁大了双眼，“可以呀，我们打一局呗。时间也不早了，打完各自回去睡觉，明天再整。”
莫渝晚将球杆还回到皋月手里，“你姐姐有说过原先你是属核桃的吗？还有我不打，你继续玩。”话落，她离开桌前再度观察咖啡馆的陈设。
“有核桃这个属性?姐姐明明说我属兔。”皋月自言自语想了半天未果，看着莫渝晚还不打算放弃的样子，只能继续打球消磨时间。
灰暗的煤气灯笼罩着这个展厅，转了一圈再次未果。莫渝晚站在画前陷入了沉思，皋月说的不无道理，昨天下午她在排查时，不是没有想过将《夜间咖啡馆》这个选项划掉。
可是，当她读到“老板站在偏离中央的地方，孑然一身，在这间大屋子里，看上去格外渺小。这个不祥之地弥漫着凄凉和孤寂的气氛。”时，竟鬼使神差地没有下笔，留下了这个跟告别毫不相关的选项。
原因无他，只是她想知道画廊小姐既然经历过死亡，来到了因自己遗憾产生的罹域，即使很开心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可是，再次回首看到熟悉场景，重温一遍从前走过的路。抱着遗憾的未知，看着身边人来了走，去了散。如果没有收留皋月，莫渝晚心想，她是否会有一刻孤寂的滋味。
尤其是在那场火灾之后，那么天姿绰约鲜活的灵煊，跟信上语气沉稳的样子截然不同。
因此那怕没有收获，她也想来《夜间咖啡馆》转一转。思及此处，莫渝晚决定打道回府回去睡觉。
偶然瞅见附和场景漆画的门帘，又看了看墙上的画。
不，不对！
画上的门帘是半开半掩，墙上却漆画成全掩的姿态。按理说画廊小姐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她快步来到这里。察觉到莫渝晚不同寻常的举动，皋月也赶紧放下球杆快速走至她身边。
莫渝晚试探性地敲了敲墙面上漆画的门帘，“咚咚”两声，很明显的空鼓音。
她跟皋月一对视，随即往后退了几步。皋月抬脚向前，将门帘连带后面的泡沫板一同踹开。地下室的楼梯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眼前…
温暖的壁廊灯照亮了整个楼梯，莫渝晚试探性地走下楼梯，皋月紧跟其后。
走完楼梯，在末尾找到地下室的灯光开关。“啪嗒”一声后，地下室的场景彻底呈现在二人眼前……
*
各个角落四堆砌的画作，一幅未完成的画作陈设在画架，位于地下室内中央。只是这次不再有画廊小姐绘画的场面。
“这是姐姐的画室?可是我都没有听过姐姐跟我讲她绘画的经历。”皋月四处打量，眼神当中充满了疑惑。
眼前陈设跟她误入场景的画室一模一样，莫渝晚内心猜想得到验证。热爱事业生活的画廊小姐，怎么可能抛弃曾经在她生命中添上浓墨重彩一笔的绘画呢？
在她心中，画室的地位仅次于煊忆画廊才对。
所以，中间肯定发生了某些转折，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放下画笔，转而成为画廊经营的主理人。
“这些应该是你姐姐成为主理人之前的作品。”莫渝晚来到某个角落，端详起这些损毁的作品。“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皋月走至中央的画架前，漫不经心问了句：“是什么？”
画面中心是一个空旷的画室，摆放着一些陈旧的画架和未完成的画作，周围墙壁上挂着几幅色彩虽鲜艳但略显斑驳，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颜料管和画笔。窗户透进明亮的光线，窗外却是空荡荡的街道。
这幅画给他直观的感受像是在纪念曾经的自己，但比起落寞释然更多。
“我看到你姐姐在跟这个一样的画室绘画，下雨天后潮湿的天气导致老旧的线路失火，她被困在火中的场景。”
听见她的描述，皋月垂在身边的手蜷缩，不知又想到什么，随即松开。
“那后来呢？”
“不过还好，你姐姐被及时赶来的消防员所救。”
“你确定真的及时吗？”，皋月伸手抚摸起画框边缘，声音中带了丝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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