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外,万物之源,三界之中,名曰归墟地,其阵,气吞寰宇。”——《五行术》
锦凤七十五年,邹都城门攻破的景象历历在目,秋仲倒在城门五十米远,敌人的战马从他身上踏过,五脏六腑被踩踏,意识尚存。
当五脏被踩碎,六腑被敌人的刀抛开挑起,初次感受这种疼痛时,他还感觉害怕,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这样感受倒是习以为常了。
敌人依旧将他的尸首悬吊在城门,直到他变成一具干尸。
最初濒临死亡之际,秋仲本以为会来到黄泉路,可魂魄离体,他却看到了五大禁术之一的归墟阵。
这是他第八十四次看到归墟阵。
第一次看见归墟阵他试图护下所有人,却死伤惨重。
第十次后,他放弃了做救世主的想法,专心护一人,这一护,就护了七十四次。
在护一人这件事情上,秋仲固执己见了七十五次,他望着熟悉的归墟阵信心满满,再次踏入了归墟阵。
他也明白,那么多次都没成功是无意义的,可他就是愿意去做无意义的事情,若是自己不能让爱人避开那个死亡节点,那么之前的努力,真就成了无意义。
重生七十五次护不下,那就一百次,一百次不行就再来几次,总有一次是可以护下那个…天下第一的。
于是归墟阵将秋仲带回了过去任意的时间里面。
虽然归墟阵每一次回到的地方都是不同的,唯一没变得,是他的一身白衣,气质温婉,如沐春风,和那一声不论什么时候声音都温和清澈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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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仲家在阳阴堰,大邹唯一三面邻水的地方。
这个地方群山环绕,樟树、冷杉、侧柏更是数不胜数,树林有鸟飞来,“布谷布谷”地叫着,秋仲就是从一声声叫中醒来。
他思绪渐渐回笼,阳光从窗里照射进来,不偏不倚正好在秋仲脸上打上了一条长长的斜杠,周围静谧无声。
良久那条打在脸上的斜杠有些刺痛,秋仲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推开屋门,赤足跑到了门口。
来到门口,只听前方有挥剑的声音,眼前院落打理的井井有条,有家仆和婢女在院中松树下说话,而那声熟悉龙吟听得秋仲眼眶一下子红了,脸上五官不知觉地皱到了一起。
这次是回到了自己一切经历的最初——家族被灭门前。
此时秋风瑟瑟,清晨又凉爽,他穿着里衣就从被褥里跑出来,不免有些冷。
重生的那八十三次里,他也有想过,下一次的重生会不会能见他们一次,现在见到了,他反而不敢上前了。
因为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少爷。”
记忆里温和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没有了曾经里的清澈,反而带了些闷闷的声音,他发烧了。
现在的天下第一还叫十七,是自己的家仆。
秋仲一激灵,在他的印象里,十七唯一一次发烧是自己启程去往邹都赶考,当天下午全家被杀。
至于十七发烧的原因,是因前几晚的强取豪夺,又正直换季,偏偏十七古板,礼法遵循的厉害,死板的认为自己只是少爷发泄的工具,完事后都是直接穿着单薄了里衣,捡起被撕碎的衣服碎片,迎着秋风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秋仲也曾温柔挽留过,可被他那一声“于礼不合”气得流鼻血。
最初的秋仲还是少爷脾气,十七对他也是百依百顺,秋仲自然而然对那人耍起了脾气,在床上变着法的折磨他,故意让他完事后下不来床,当秋仲看见他一步一摔的都要走的样子,秋仲那叫一个气,任他离开。
这样的做法正是马上要上邹都赶考的前一天,现在的秋仲确定最初的秋仲这个时候是喜欢他的,不然他也不会硬要发烧的人跟着。就是想借着上邹都赶考的路上好好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结果十七像个木头一样,自己让他答应他就答应,一看就不是真心,自己当时也没有耐心,本想再一次强迫他,可想到他在发烧,气的他跳下马车,和马车赛跑。
想到这,秋仲又想哭又想笑,不知怎么,竟然有些不敢回头看他。
既然是今天,那么还有时间策划阻止这一切发生的计划,忽然,他看见有白影从后方往前,来到自己身前。
“少爷,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秋仲身体一颤,突然鼻头一酸,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下。
明明重生了那么多次,每一次的重逢,秋仲都哭的稀里哗啦的。
这次也不例外。
十七见状吓了一跳,站得笔直的身影一哆嗦,连忙忧声关心问:“少爷——您…怎么了?”
“还…还好吗……”
听到十七越来越弱的关心,秋仲破涕为笑,十七真的不会口头上关心,只会忧心地看着,当需要帮助时立马出现。
十七不解他的行为,秋仲抬起头,擦干了眼泪,直起身子。秋仲比十七要高,抬手抱了一下十七,秋仲将头放在十七肩膀上,说:“十七恕罪,我不会在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了。”
秋仲说完,他余光看见十七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连忙推开他,后退两步,他迟疑片刻,双膝跪地,“不敢,少爷…少爷冷了,我…我去给您拿衣物。”
说完,十七匆忙地起身离开。
剩下的秋仲一直没有说话,孤零零地站在走廊,眼神冷冰冰的。
往事回首,他记得,要相爱,先平等。
他太明白十七的顾虑。
母亲救了他,他要报恩,即是报恩,那么恩主孩子的话,即使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要做。
这是十七现在所想。
这么多次的重回,秋仲已经将十七的心路历程猜的透透的,毫不夸张讲,现在十七只需一个眼神,秋仲都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想什么。
“来人,”秋仲一声令下,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身黑衣的人,他恭敬地跪下,“少爷有何吩咐。”
秋仲:“去城门,叫那位郎中过来。”
黑衣人:“是。”他说完,立马在原地消失不见。
秋仲此时已经转身,他想去找十七。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十七已经来到了屋内,秋仲前脚刚踏进屋,就看见十七已经叠好了衣服,刚刚转身离开。
秋仲看见了他,十七同样也看见了他。
秋仲进了屋,关上了门。
十七见状拿着衣服的手似乎是没了力气,看着有些松散。
秋仲道:“我不做什么,你发烧了。”
十七摇摇头,“不严重。”
秋仲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想着那句“先平等,在相爱”的话,问出了一个令十七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想离开了吗?”秋仲没什么意思,就是他想护下家人,但是不想暴露自己重生过的事情,时间紧张,秋仲只能想到了这一个办法。
两者皆是真心。
十七蹙眉看向站在门口的秋仲。
秋仲见他不解,说:“母亲救你一命,你照看我八年,恩情早该还完了吧,你想离开吗?”
“我可以当你离开。”
秋仲说的认真。
十七摇摇头,“我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确实,现在的十七还没有想过这件事,自从他被五大门派联合击落悬崖,被自己母亲救下后,他就一心一意在秋府做事,从无其它。
秋仲接着说:“既然没有想过,那么我说。”
“我知你昨晚并非自愿,”秋仲舔了下嘴唇,“我想了一夜,我心悦你,既然心悦你,那么就不能有任何对于你我的利弊。”
“之前的事情是我之过,我愿意补偿你,只要你愿意让我出现在你身边,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秋仲字字句句说的急切,他知道,无论在急切,十七都不会现在欢喜自己。
秋仲见十七低着头,良久,十七抬头,“好。”
这句“好”,秋仲只感觉天旋地转,十七竟然说了“好”。
可往事种种,两人不都是在空桑林定情吗!
秋仲身体下意识做出欣喜的表现,“真哒!”
说完这句,秋仲反应过来了,曾经他并没有回到这个节点,所以曾经节点的事情照旧,也没有自己这一番话,自己自然不知道下个瞬间会发生什么。
秋仲笑着看着他,语调温婉,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说:“我叫了郎中给你看病,等你歇息好了,我就立马送你出府。”
十七:“等你出围归家我就走。”
十七的这句话,将秋仲钉在原地,顿时汗毛竖起,这可不行,这样他大计不就完了吗。
秋仲连忙笑说:“不要,我想去寻你。”
话语间没有带上刚刚温婉的语调,反而带着恨。
他话音刚落,十七冷冷的声音接着响起,“你究竟是谁?”
秋仲意外,很快反应过来。
曾经秋仲在这个时候,可是明知他发烧的情况下,看见他那种冷静的脸,认为他不拿自己当回事,又来了一次,接着还在他怀里撒娇,可不像现在这样说话成熟,为人体贴。
他叉着腰,面上出现不满,拉长了语调,“十——七!你过分了!”
十七看着他,眼神依旧冷着,显然没有相信。
其实重生这个事情并不需要瞒着谁,只是当下,他必须要瞒着十七。
因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众多高手出现的灭门。
灭门这个事情,秋仲重回多次,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也知道沈浪白打的过,所以他在想是告诉十七,还是不告诉十七。
下一秒我想到了来灭门的人有一位熟人,对付起来不多唇舍之间,简简单单。于是秋仲想着就不告诉十七,等解决不快在告诉。
秋仲想不能将事情坦白,他内地里深呼吸了好几口起,高视阔步地来十七身边,按着他的肩膀直接吻了上去,深吻几秒,秋仲脸颊泛起红晕,“十七,你不要为难我,你对我似如获至宝……”
秋仲停顿了,因为他需要想个词,将自己以前的做法和现在的做法融合下来,让十七放弃怀疑。
“不然我也不会那样逼迫拥有你了。”
“我昨晚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你不要逼我…故、态、复、萌。”语调带着委屈。
十七听后立马别过头,不去看他,殊不知,他也红透了。
见十七这样,秋仲断定自己过关了,笑着后退两步,笑嘻嘻道:“从今天晌午开始,我们不再是主仆关系了,你的恩情也报完了,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追求你,你应该就没有负担吧。”
秋仲的话,十七听在心中,他垂着头,一言不发,秋仲知道他是在想好友霍迥空,因为他之前也说过这句类似的话。
秋仲让他想,这时,刚刚那影卫请的郎中来了,十七回神。
给十七把过脉后,郎中开了一副药,说喝完就没事了。
秋仲点点头,踱步来到门外。
十七以为他要去给自己煎药,见状立马起身阻拦,“少爷,我来吧。”
秋仲笑了笑,说:“你干嘛啊,我去给思涵。”
“哦…”十七起身的动作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于是他干巴道,“少爷记得…穿衣服。”
此时此刻,秋仲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脚,只穿着里衣。
秋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近他,“十七,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吧,没有因为前些天…生我的气吧。”
十七摇摇头,“少爷生性单纯,定是有什么烦心事需要发泄,十七不会生少爷的气。”
“啊……”
啊?!!!!
“十七,我是欢喜你!”秋仲,“这点你是要清楚的哦!”
十七眨眨眼睛,“十七清楚了。”
秋仲:“!!!!”
清楚的是一回事吗?
秋仲无奈地看着他,道:“你且稍等,你出府之事我去同母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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